外麵的雪,越來越大,風也越刮越猛,此地四季嚴寒,寸草不生,斷崖上就隻有一塊塊巨石,哪裏能找到生火之物?

    陳瑕沿著那些岩石尋了半天,連一株植物也找不到,他想起剛出山洞的時候,被風卷走一捧衰草,刮得臉頰微痛,心想:那定然是從山下被狂風吹上來的,說不定下麵有柴火。

    他怕梅麗絲等得太久,會被凍死,也不管自己衣衫單薄,寒風凜冽,就抱著肩膀,低著頭,逆著無邊的風雪向山前飛奔而去。好在陳瑕在天山終日上山下山,也不覺得辛苦。

    不多時竟又來到一處斷崖邊緣,再也沒有去路,隻好重新折返迴來,再順著風往相反方向跑了一陣,結果又是一處斷崖,除非跳崖,或者用長繩吊下去,否則想要下去,就隻能重新迴去地脈。

    他猛然想起梅麗絲所講的“天圓地方”之說:“如果那迷霧樹林代表的滿天的星宿,那這個地方或許就代表大地,隻是為什麽天在下,地在上,整個山脈的布局,又與天地是相反的呢?”

    以陳瑕的腦子,是無論如何想不明白這其中關鍵。他在山頂轉了一圈,果然發現這個地方就是四麵的懸崖,這些懸崖又圍成一個大正方形,正方形的麵上,有許多怪石凸起,極不規則。此地又是大鮮卑山的絕頂之處,山壁陡峭,哪有什麽路走,隻是這懸崖深不見底,黑暗之中也看不到腳下的狀況,稍有不慎,便要葬身於此。

    他想順著一處石壁滑下去,可沒下幾丈遠,就發現這下麵也全都是嶙峋怪石,有的似刀,又有的似利劍,尖頭衝上,石頭上還覆蓋不少白雪,連落腳的地方也沒有。陳瑕隻好用雙手攀著那些石頭,一點一點地向下滑落,哪知崖壁並非直上直下,而是稍稍有些傾斜,他順著斷崖一滑,就覺得腳下一空,心知不妙,借著白雪的反光,見斜對角處有一塊空地,趕緊提了一口真氣,左腳在石壁上猛踩一腳,借著這一彈之力,落在那塊空地之上。空地離山崖也有兩三丈遠,他從斜刺裏飛身而下,勉勉強強足尖搭在空地的邊緣,也是他新學了“翩若驚鴻”,若是之前可跳不到這裏。

    好容易踏實地,陳瑕以為可以喘口氣了,可往前走了沒兩步,就發現這裏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再不敢冒然行動,隻好趴在地上,伸手順著石頭的表麵向下一摸,到了一臂之處,便什麽也摸不到了。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站在一塊凸起的巨石之上,這黑夜之中如何下得去山?

    想要迴去,一抬頭,卻發現風雪漫天,已經看不到絕頂之處,而距離來時的那段斜坡已經太遠,而且那斜坡處,沒有落腳的地方,再也跳不迴去了。

    陳瑕一拍大腿,“這可如何是好?我若迴不去,姑姑豈不是要死在此地?”

    危急關頭,他隻想到梅麗絲的生死,卻一時忘了自己也身在險地,這麽大的風雪,天氣又這麽冷,梅麗絲會凍餓而死,他陳瑕又如何能夠活命?

    陳瑕在那岩石上頭,來來迴迴走了十幾躺,依舊是一籌莫展,隻急得抓耳撓腮,兩隻手不斷捶打自己的腦袋,好像就這麽敲著,就能想到下山的辦法。

    他又衝著山穀大聲喊叫,“有人嗎?”他希望可以有人迴答,不管是什麽人,隻要能幫自己出出主意就好,可惜這荒山野領的,哪有人答他的話。

    寒風刺骨,陳瑕內力再高,又如何抵擋?不知不覺地,他也冷得上下牙都開始打顫,手腳也漸漸覺得麻木。為了避免凍僵,陳瑕就隻好在那岩石上打了一通自在羅漢拳,以活動筋骨。一邊打,一邊又想著怎樣逃出生天,再去救梅麗絲。

    一趟打完,身子似乎暖和一點,但是長此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以陳瑕的腦子,就算絞盡腦汁,也未必能逃出此地,可人的求生欲望總能激發出無限潛能。陳瑕專心隻想一件事,終於被他想到了一個主意,隻是他自己也不確定這個主意是好主意還是餿主意。

    這自在羅漢拳乃是神眼駱袈傳給陳瑕,通天教裏除了神眼駱袈之外,還有一個人也會,那就是號稱“打架第一”的沙雄海,當初在漁陽郡之時,沙雄海借助一件袍子,從九丈高的城頭上好像一隻巨大的蝙蝠,滑翔飛下,落地之時,毫發無損。如果沙雄海能做到,那我陳瑕能否做到?

    他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可行,現在他不但會自在羅漢拳,又懂得玉影連環訣,如今還學了“翩若驚鴻”。姑姑說:“學了萬毒教的輕功,就算是走鼓粘綿、登萍渡水也非難事!”

    隻是如此一來,陳瑕就要使用萬毒教的武功,那又算不算違背賭約?

    陳瑕一邊想著,一邊自言自語,“不算,不算,姑姑說:這是輕功,不是毒功。我沒有違背賭約。就算這個辦法不行,也總不能困死在這裏。更不能叫姑姑在懸崖上凍死……”

    陳瑕說完,望著眼前的萬丈深淵,又覺得犯難,那沙雄海有一件黑袍,可我陳瑕的羊皮坎肩已經給了姑姑,現在就隻有這件外衣,如何下得去啊?更何況,那城頭離地不過九丈,可此地卻不知道有多深,萬一這個辦法不靈,那我可就死定了!

    他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幕,那漫天的風雪唿嘯著吹過懸崖,絲毫沒有緩下來的意思,陳瑕把心一橫,咬牙說道:“左右也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

    他解下外衣,把兩個袖子往脖子上一綁,就相當於是一件小“鬥篷”。可他這次出來是要救人的,也不曾想到大鮮卑山會是如此嚴寒,因此是小衣襟短打扮,此時就隻穿了一件灰布衣,衣服綁在身後,袖子又係在脖子上,就顯得這衣服更加小了,還不到沙雄海那件袍子的三分之一,為了保險起見,盡管天氣嚴寒,陳瑕幹脆連中衣也給脫了,打算接在外衣下麵。如此一來,他等於是赤膊上陣,本來天氣就冷,陳瑕就隻盼著快點飛下去,否則的話,真的凍也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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