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瑕道:“你既然有這個手段,難道還出不去嗎?”

    江浪歎了口氣,“所以說,水道非常之遠,我的龜息大法,並不管用。之前也曾潛入水底,但是所潛距離有限,在功力耗到一半之時,我隻能返迴。”

    陳瑕皺了下眉頭,“為什麽一定要到一半的時候,我覺得你應該竭盡全力才對。”

    江浪擺了擺手,“那是萬萬不行的,若是等我龜息大法功力耗盡,還找不到出口,那就隻能葬身水底了。所以說,是龜息大法的極限是一個時辰,不到半個時辰的時候,就必須返迴,這是因為順流和逆流的速度大不相同,雖然水底還算平穩,但情況複雜多變,去時順流,迴時便要逆流,所以幾次潛水,隻能提前返迴。”

    “那等於沒說……還是出不去啊。”陳瑕大失所望。

    江浪卻微微一笑,“若是我的話,肯定沒什麽機會,換做是你,就未必了。”

    陳瑕大搖其頭,“我不會水,更不會什麽烏龜大法,所以……”

    “我可以教你……”江浪正色道。

    陳瑕一聽又要學藝,心中實在是覺得厭煩,江浪見他麵有難色,以為他有防人之心,解釋道:“你不用擔心,你是我師父,我怎麽會害你?否則的話,也就不會提醒你,功力耗到一半就必須返迴了。水下的確非常危險,再往深處有些什麽東西,我也不清楚。不過這是我們唯一逃走的機會,難道你想和我一樣,在這裏虛度光陰嗎?等到你和我一樣胡子花白的時候,恐怕你娘都不認得你啦。當然此事絕不強求,你若怕死,貪圖這裏的安逸也是情有可原的。”

    陳瑕聞聽,豪氣頓生,朗聲說道:“說的對,與其在此苟活,莫不如拚死一搏,就算真的葬身水底,也是我時運不濟。那就請乖徒兒賜教了。”

    江浪老臉一紅,心中暗罵:這個時候還要占老子便宜,有朝一日我用不到你,非得教訓你一頓不可。

    表麵上依舊謙卑,笑道:“那你出去之後可要想辦法來搭救我才是。”

    他心中怨恨陳瑕,卻沒想到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隻是他常年困在穀內,性情早已不似當年一樣溫和,他怨恨所有人,也包括陳瑕在內,這股戾氣積攢了二十幾年,可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隻是人性如此,往往隻會埋怨別人,很少會責備自己罷了。

    不教陳瑕還好,一教他,這才發現,陳瑕學東西實在是慢,常人學個遊泳,每天半個時辰,最多也就三五天就迴了,可陳瑕光一個狗爬就學了七天,這白天幾乎無時無刻不泡在水中,到了晚上,江浪又教陳瑕閉氣養氣,把龜息閉氣大法的秘籍悉數傳授,好在陳瑕內力不弱,龜息大法學起來反而輕鬆不少。

    如此又學了一個月,這才小有成就,陳瑕雖然遊泳的姿勢不佳,但總算可以升出水麵。沒事的時候,江浪弄些樹皮搓成繩子,接了十幾仗長,試探著將陳瑕投入寒潭閉氣,剛開始隻能沉在裏麵盞茶時間,慢慢地到了一刻鍾,然後半個時辰,有時候江浪都以為陳瑕淹死了,可是一拽繩子,陳瑕就在水底也拽繩子,表示自己沒事,到最後,陳瑕居然可以潛在水底三個時辰都沒事。這個閉氣的時間就已經比江浪多出了三倍,那樹皮做成的繩子也是越接越長。

    江浪暗道:這個小子果然天賦異稟,若是換做自己,再苦練二十年龜息大法也不可能有陳瑕這樣的進境。

    其實,人不管做什麽,總有自身的極限,江浪能閉氣一個時辰,那已經是他在巔峰年紀時的極限了,極限過後便要走下坡路,到了他現在這個年紀,恐怕還達不到一個時辰,所以別說他苦練二十年,就算練到死,江浪也做不到閉氣那麽久。

    可陳瑕學東西進境緩慢,但極限卻非常人可比,再加上他本來就是長生不老之體,隻會越來越強,不會因年紀的增長,身體衰竭,以至於他的極限可以無限延伸,隻要給他的時間夠久,那這個世上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不管是文、是武、閱曆還是其他各個方麵,隻要他肯學就注定是天下無敵。

    等陳瑕徹底能夠把龜息大法和潛水技巧運用自如之時,已經到了盛夏時節,江浪找了一個陽光猛烈的正午,送陳瑕入水,臨行前又把重要事項,重申一遍:“功到一半,若還是找不到出口,必須返迴。我在此守你三天,若是你不迴來,那我就當你死了,既然注定永遠也出不去山穀,那做徒弟的也就隨師父去了。”

    陳瑕微微一怔,“那又何必呢,你二十多年都熬過來了,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要自盡啊。”

    江浪笑道:“所以,你要平安迴來,才能救我逃出生天以你一定要活著。”江浪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已經看出,陳瑕是一個良善之人,自己既然叫他師父,他總不至於一去不返,他怕陳瑕出去以後不管他的死活,先叫他心中不忍,自己才有離開的希望,至於離開之後又該如何,那便是以後才考慮的事情了。

    果然陳瑕舍不得他死,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這次下天山本來是去找我娘,卻在這裏耽擱了這麽久,早就心焦如焚,恨不能早日離開此地,若是出不去,即便是功到一半我也不會迴來,直到找到出口,再救你出去!”

    江浪要的就是他這句話,“那你死了也怨不得誰了。難得師父肯盡心,我就把洞內的那顆夜明珠送給你,水深之處,陽光不能及,注定是漆黑一片,你有了它,便可以看清水底的情況。這裏的山頂四麵環水,狀況不明,你又不認得路,若是僥幸逃出生天,我每天正午叫鸚鵡飛到山穀之頂,給你指引方向,你看到它就知道我在哪裏了。”

    陳瑕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江浪的肩膀,“不管我是死是活,乖徒兒,你都不要死,等我迴來。”

    陳瑕說完,脫去上衣,接過夜明珠,含在口中,斜跨腰刀,深吸一口氣閉住,抱起早已準備好的一塊水缸大小的石頭,跳進寒潭,抬起頭,隻見潭水外日光漸遠,也不知自己生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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