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代究竟纏繞著什麽樣的仇恨,哥哥不願意言明,她問幹娘,幹娘不清楚,隻道爹為了上位舍棄了娘和他們兄妹倆,可是,真是這樣子嗎?很小的時候,娘總當她是不懂事的小娃兒,經常在她耳邊傾訴對爹的思念,若爹真是負心漢,娘的思念為何淨是深深愛戀?「最近靜安好幾次派丫鬟過來找你,都沒見到你。」


    蘇以墨與程二公子程夏生是一同進學堂讀書,也因此成了好朋友,可是幾年過去,蘇以墨已是舉人,可程夏生連秀才的功名都沒有。雖說程家無意要程夏生走科舉當官,畢竟程家子嗣不多,兄弟必須齊心在家中的事業上,隻是,若能考個秀才舉人,不僅能提升自身的地位,擴展人際往來,也能淡去商賈的銅昊之氣。


    蘇以薇的腦袋快速一轉,臉不紅氣不喘的迴道:「我最近經常去乞丐莊,乞丐莊的梨子收成了,我要幫他們采收,還要教他們如何做果醬,要送來十麵香販售。」


    「你這丫頭,腦筋動得真快。」


    「這麽一大家子的人要吃飯,總要想法子掙銀子啊。」


    「你就是這麽護著他們,難怪你一聲令下,他們就不知死活跟著你蠻幹胡幹。」


    她趕緊捂住耳朵。「那件事我不是已經承認錯了嗎?以後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一見到我又嘮叨個沒完沒了。」


    「好,我不嘮叨了,可是有一件事不能不說。」蘇以墨拉開她的雙手。「今日我與張嬸聊了一會兒,她說你最近常上知府大人的府邸,說是教導伍公子讀書識字,這是怎麽迴事?」


    蘇以薇真的很想罵人,搞了半天,他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哥哥也知道伍公子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我在無意間發現伍公子對讀書識字有點障礙,想起小時候聽過一枝草大師講述各地見聞,有人與伍公子的情況相似,一枝草大師說這是一種疾病,也提過如何醫治,所以我就想試試看能否幫助伍公子,沒想到真的有效。」


    蘇以墨知道妹妹自小聰慧過人,除了喜歡跟著幹娘鑽進廚房研究吃食,最大的樂趣就是聆聽大人說話,一枝草大師在慶餘待了三個月,隻要不去醫館坐堂,妹妹就會纏著他說故事,聽他暢談各地見聞,不過沒想到這麽多年了,她竟然還記得一枝草大師說的事。


    「哥哥也知道我對稀奇古怪的事最上心。」這可不是虛話,差別在於閱讀障礙並非從一枝草大師那兒聽來的,而是她在現代遇見的真實案例。


    她從哪兒得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名聲,於是他語重心長的勸道:「男女畢竟有別,這事若是傳出去,招來閑言閑語就不好了。」


    「哥哥不用擔心,伍夫人已經做了妥當安排,不會有閑言閑語。」


    蘇以墨還是不認同。「若是讓靜安知道了,他在學堂大概待不住了。」


    「靜安哥哥不是這種大驚小怪的人。」已故程家老奶奶向幹娘提起兩家結親之時,幹娘問過她的意思,她考慮得很多,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靜安哥哥沒什麽脾氣,很容易溝通,她有任何奇特的想法比較不會綁手綁腳,因此她同意了。


    她擁有自由年代的靈魂,不結婚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是生活在這種時代,女子不能不結婚,因此婚事最好早一點訂下來,要不然倒楣遇到選秀,那就慘了。人家聽了,可能會覺得她杞人憂天,以她的條件進不了選秀名冊,不過誰知道當今皇上是不是怪咖,專門喜歡吃民間嫩草,再說了,選秀也有選宮女的。


    「靜安是沒什麽脾氣,你說東,他不敢往西,可是,他終究是男人。」


    「靜安哥哥應該不是這麽不明理的人。」


    「你還是不懂,對於自己的女人,男人不講道理。」


    她同意靜安哥哥有男女有別的觀念,但是女人分自己的和別人的,隻怕高看他了,她從來沒見過比他溫吞的人,感覺神經傳導比別人慢上好久好久。


    「伍家公子的事還是趕緊推了,知道嗎?」


    蘇以薇連忙點頭說知道了,免得哥哥又繼續嘮叨個沒完。


    終於,蘇以墨交代了幾句早點休息,便出了房間,下一刻蘇以薇立刻關門,將匣子重新擺放在桌上,打開來,裏麵是一把烏木梳篦,上頭雕刻著與匣子外麵一樣的薔薇紋飾。


    她輕輕的用指腹撫過梳篦,雖然知道他心思細膩,但他總是有辦法讓她再一次感到驚奇。


    雖然答應趕緊將伍丹陽的事推了,可是一轉身蘇以薇就拋到腦後,當老師的舍不得一個用心學習的學生,因此她一如往常,今日鋪子裏的事一忙完,就準備帶著滿兒前往知府大人的府邸。


    怎料她們正要出門,就見程夏生來到鋪裏。


    「咦?靜安哥哥今日為何沒有去學堂?」


    程夏生很少來找她,雖然沒有明文規定有婚約的男女婚前不能見麵,可是程夫人很在意,程夏生當然不敢出現在她麵前,除非重要的節日。


    「你忘了嗎?今日是重陽節。」


    「對喔,我都忘了這幾日做了好多菊花糕,不過既然是重陽,哥哥怎麽一早就去學堂了?」這種重要的節日,學堂的老師也是要休息的吧。


    「敏之明年就要赴京應考,當然一刻也不敢鬆懈。」


    蘇以薇做了一個鬼臉。「哥哥成日隻會讀書,我瞧他都讀傻了。」


    「敏之想為伯母和你考個狀元迴來。」程夏生其實很羨慕好友,有個非要成就的野心,不像他爹娘隻盼著他成為哥哥的好幫手,而他也安於這樣的期望,以致於連考個秀才都沒有非要不可的決心。


    「狀元哪有這麽好考?」她真的有點擔心,標準訂得那麽高,若是沒有考上狀元,哥哥會不會很難過?


    「你不用擔心,敏之一定可以考個狀元給你瞧。」


    「我當然希望哥哥可以考中狀元,不過,不是為了娘和我,而是為他自個兒。」她不曾見過一個人如此拚命,像在賭命似的,若說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人,她覺得一點都不值得。


    「對敏之來說,為了你們,不也是為了自個兒嗎?你們好,他就好。」


    這一點她倒是無法否認,哥哥的責任感太重了,娘和她好,他覺得盡到責任,他當然就好,不過,她還是不認同。


    「今日我帶你去武陵園賞菊。」


    武陵園是慶餘首富張家的園子,每逢賞花季節都會開放讓百姓進去觀賞,還會舉辦鬥花鬥詩會,這在蘇以薇看來,炫富成分居多,不過張家更可能是想建立好名聲,這是真正的大商人,不單要銀子,更要名聲。


    「武陵園今日想必人滿為患。」賞花明明是很有意境的事,要不,怎麽會有那麽多詩人的佳句流傳於世?這會兒跟著一群人擠來擠去,多沒意思啊。更重要的是,既然對整個慶餘城的百姓開放,未出嫁的姑娘怎可能不好好利用機會讓人家相看?不難想像,姑娘家胭脂香膏的氣味隻怕更勝於滿園子的菊花。


    「我在武陵園附近的酒樓訂了包廂,你若是覺得人太多,很無趣,我們就去酒樓吃飯。」


    蘇以薇兩眼猛然一亮。「酒樓有說書的嗎?」


    「有啊,你喜歡聽說書嗎?」


    「嗯,喜歡。」這個時代書籍並不普及,她算是幸運,因為知道她愛看書,關心天下事,哥哥總是在高先生那兒謄抄不少好書和朝廷的邸報給她,而靜安哥哥不時上集書齋給她買書,因此她不至於搞不清楚這個世界是什麽模樣,不過比起現代有滿坑滿穀的小說可以啃,這個時代還是太過貧乏了。


    「我都不知道你喜歡聽說書。」


    「靜安哥哥不覺得聽人家說故事很有趣嗎?」


    「我覺得那些說書人講的故事過於誇大荒謬,不過偶爾是可以聽聽一樂。」


    「既然是故事,誇大荒謬又如何?若是太過平淡無奇,教人聽了都睡著了,酒樓還能多賣一點酒、多賣一點吃食嗎?」


    聞言,程夏生想到酒樓的客人睡成一片,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麽,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我覺得很有道理啊。」


    「是,你最有道理了,今日就讓你聽個過癮。」雖然她的想法總是令他不知所措,可是卻也讓他看見她的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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