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晚渾身不知是氣還是痛得抖個不停。望著鳳驚雲那一派柔弱的樣兒,就像天底下最無辜的人兒,讓人連懷疑的心都不好意思起,深怕是褻瀆了她的純潔思想。


    她亦迴視過來,瞳底閃過一瞬間的寒冰,又恢複溫雅天真的樣兒。


    那道寒冷的眸光向是來自地底的催命符,鳳歸晚心陡然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懼意,想到以前對鳳驚雲的種種,竟覺得死亡將近,一種被死亡籠罩的陰霾包襲了全身。何時,鳳驚雲竟然有了如此高超的手段,扮豬吃老虎,整死人不償命還顯得一派無辜?太恐怖了!


    “鳳四小姐與鳳五小姐,誰的琴藝更好。覺得鳳五小姐贏的人,請舉手。”一名官員喊了一嗓子。


    除了沒有資格評判的下人,全場千餘多賀客,竟然沒一個舉手的。


    大夫人哀求道,“求求各位大人,舉手吧!我的晚兒不能輸啊!就當是幫幫妾身,可憐可憐妾身,晚兒不能再輸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花了妝容。那花了的妝在臉上亂成一團,十足的難看。


    還是有人心生憐憫,猶豫著要不要舉個手。


    就她會哭?魏雪梅臉上靜靜流著淚,“今兒個是我的三十八歲壽辰。迴想了下,自我嫁進候府,第二年起,就再也沒有過過生辰宴了。候爺年年為大夫人準備了壽宴,我從無怨言。快二十年了,諸位今日能到場,魏雪梅銘感五內。而我可憐的雲兒,自她出生起,她還沒過一迴生辰宴呢,倒是鳳歸晚,每年來參加她生辰宴的人不在少數。雲兒這年些在候府裏也過得不好,昔日我與雲兒的慘況,事出有因。相信在座的賓客們多少都了解。我不求別的,隻求諸位看在小婦人今日生辰的份兒上,能公平地對待我雲兒與鳳歸晚的賭約!也唯有公平,諸位才能無愧於心!”


    一字一句,都如泣如訴,魏雪梅風姿猶存,梨花帶淚的臉,引得無數人軟了心腸。加上她得體的言詞,尤讓人生憐。而她最後一句話,所有人亦覺得有道理。


    公平,才能無愧於心。


    原本猶豫的那些人一個也沒舉手。


    大夫人幾乎是癱軟在扶住她的婢女身上,有氣無力,“晚兒這迴……”


    君佑祺啪地搖開折扇,瀟灑地煽著,清聲宣布,“沒人舉手讚成鳳歸晚贏,那就是所有人一致認同鳳驚雲勝了。”


    “確是。”此起皮伏的認同聲音。


    鳳歸晚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眼皮翻白,受不住打擊地欲暈過去。鳳驚雲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指尖一彈,粉沫消失於歸晚微開著的唇裏,也不怕她真暈或再裝昏逃避了。


    等眾人安靜下來,君佑祺指著那一長排下人,下令,“你們都好為鳳五小姐準備著了。”


    “是。”數百名排成一字長龍的下人紛紛叉開雙腿,擺好讓人鑽胯的姿勢,形成長長的拱形,一眼看去,有點壯觀。


    鳳驚雲一臉無奈地說,“五妹,你請……鑽吧。”嗓音裏是滿滿的不忍。


    很想很想暈了,鳳歸晚發現自己竟然奇怪地昏不過去。她想閉上眼,不知為何,眼睛一閉上就覺得特別難受,隻能睜著眼睛,真是見鬼了!


    眾人見鳳歸晚愣著不動,不少人開始催促,“五小姐請啊……我等宴席沒吃完,等你鑽完褲襠,還要吃飯呢。”“別浪費大家的時辰,五小姐快點!”


    也有人問,“剛才砸了那麽多碗筷、飯菜,不知……”


    禦品齋年掌櫃連忙迴道,“諸位放心,新的碗筷、飯菜,年某已讓人準備妥當。馬上能上桌。”說罷,一個手勢,另有幾名下人開始恢複布置酒宴。


    少傾,幾桌被扔了東西的宴席上了新菜,地麵被收拾幹淨,所有人又迴了原座椅。唯有鳳歸晚還賴著不肯動,大夫人則跪在太子君承浩麵前,“太子殿下,您看晚兒都隻餘半條命了,她一個可憐的弱女子實在經不起折騰了,您開恩,就別讓晚兒……鑽褲襠了吧。”


    魏雪梅不滿地說道,“大夫人此言差矣。要是我雲兒輸了,你會允許她賴嗎?”


    “怎麽會不許?”大夫人一臉偽善,“雲兒也算得上我女兒,我自是不會讓她……”


    “大夫人說話過頭了。你們是怎麽對我跟雲兒的,彼此心裏有數,要我再重複一遍?”魏雪梅眼神淒苦,心中明白以大夫人的一貫作風,也不會承認,“今兒個盛宴,也就不講不開心的事兒了。隻是賭約,是必得履行的。”


    “四夫人所言甚是。”君佑祺舉杯向她敬酒,魏雪梅禮貌地迴應,飲光杯中酒。


    鳳歸晚拖著一身的菜渣血汙、步子虛弱搖晃地走向太子,怕熏著他,還有幾步之遙就止步跪下,“太子爺,歸晚求您,看在往日的情份,請您免了歸晚這一賭約。”太子有權,相信隻要他肯開口,鳳驚雲也不敢不從。至於齊王,一心向著那賤人,求他也沒用。求太子並不丟臉,若是她真的當著眾人的麵鑽了數百名下人褲襠,那會丟盡了人,怕是從此與太子妃的寶座絕緣了。


    君承浩麵無表情地冷睨著她,瞧她一身的邋遢惡心,酒飯菜渣子髒了全身,一身泡過酒似的濕透,菜味與酒味混一起非常難聞,跟以前的鳳驚雲有的一拚,霸氣的瞳仁裏又閃過幾絲嫌惡,“做人貴在言而有信。你覺得求本宮有用麽?是你與鳳驚雲打的賭,要求,你也該求她。若是你肯毫無怨言地履行賭約,即使丟盡顏麵,起碼輸得心服口服,還留有一份尊嚴。而你呢?不是借口如廁,就是苦求怎麽避過輸掉的承諾。你的小人行徑,真是讓本宮看透了你!同時也失望至極!”


    在場的人聽太子這麽一說,紛紛投給鳳歸晚鄙視的眼神。


    如此說來,她做的反抗不但沒用,反而失了太子的心?歸晚臉色蒼白到唿吸一緊,頭腦暈眩,卻莫名地意識清醒,兩行清淚自她麵龐滑下,咬著唇,愣是說不出一個字。朝齊王瞥去一眼。


    “你以為大皇兄為什麽會看上你?你到現在還認為大皇兄會立你為妃?真是太天真了!”他說過的話在她腦海中不斷閃躍。


    總算相信他說的話了。一個男人如果心裏有一個女人,至少不會看她落魄至此還不搭救,連她親自跪求,依然無動於衷!


    事實真如齊王所言,太子心裏沒有她。


    那為何,太子以前要對她那麽好,來看她,甚至連天下人誤會他喜歡她,他從不解釋?鳳歸晚心中有無數疑問。


    鳳驚雲朝小順子比了個手勢,小順子走到鳳歸晚身邊,“五小姐,是小的幫您一把,還是您自個去鑽?”


    “哼!我自己會走!”鳳歸晚突然就有骨氣了,強撐著站起身子,顫顫巍巍地走到百餘名排著一字開著胯的第一個下人麵前,咬著下唇,就是跪不下去。


    小順子在她腿肚上踢了一腳,她跌趴在地,吃痛,猛地抬首瞪小順子,“你個卑賤的下人!敢推本小姐!”


    “五小姐,太子爺連眾位貴客都等著呢。您已經耽誤太多時辰了,小的也是迫不得已的不是。您就別怪小的了。”他三兩下壓著她擺好了個爬的姿勢。


    此刻,鳳歸晚邋遢的身子屁股翹得高高的,膝蓋與手肘著地,濕了酒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那圓翹的臀部,及垂往地麵的胸部十足有料。


    之前因身上埋滿了菜,還沒人有興趣多看一眼,現下經過她的走動、跌趴姿勢,那些菜渣掉得差不多了,又因身上的衣料太薄,濕了後幾乎就是個透明的。


    在場的男客看得是眼睛瞪直,有人悄聲說,“鳳五小姐的身材可真好,圓圓大大的臀,真是等著讓人享受的貨。”


    “你看她那胸,大得跟百花樓的小鳳仙有的一比,真想上去捏兩把。”有人接口。另一人笑道,“這好辦,經過今晚之後,鳳五小姐這種破爛貨肯定沒人要了,到時想玩,還怕玩不到?”


    “是哦。她已經不是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了。聲名狼藉,還給千多雙眼睛看光了。瞧,她裏頭穿著好薄的紅色肚兜,那麽薄的料,連肚兜裏麵都看到了。”


    “看上麵做什麽,看下麵啊……那臀翹得,若隱若現的地方真是讓人……本官光是看著都有點受不了……”


    “不怕你笑話,本官也有了反應……”


    無數道淫穢的目光像是粘在了鳳歸晚身上,眾男在私下小聲地竊竊私語。


    鳳歸晚氣得全身都在發抖,羞愧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心裏恨極了鳳驚雲!本來她是未來的太子妃,要不是她,自己又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大皇兄,鳳五小姐怎麽說也是你心儀的人,看著心上人吃癟,皇兄於心何忍?”君佑祺微笑著調侃。


    君承浩手中輕搖著酒杯,讓酒液中杯中打著小轉兒,沒事人般說道,“本宮何時說過喜歡鳳歸晚?”


    “皇兄三不五時聽鳳五小姐彈琴,天下的人不是都知道?”


    “那又如何?”


    君佑祺一副了然的神情,“也是。以皇兄的身份,有幾個紅顏知己,找幾個女人陪吃喝,挺正常。臣弟早知道你不喜歡鳳歸晚。”


    “那還說什麽?”


    “當然要說。本王沒事幹。想說話引起雲兒注意。”目光向鳳驚雲瞥去,她動作優雅地夾菜吃飯,根本不理會他。


    “沒事就去找幾個女人樂樂。難道十皇弟沒有紅顏知己?”


    “還真沒有。”他朝鳳驚雲眨眨眼,真是覺得她舉手投足都是萬分的迷人,“本王長那麽大,生命中,唯有雲兒能入眼。可惜本王沒坐在雲兒身邊,不然真想給她夾菜。不對哦,沒在她身邊,也無妨。”他用一個空碗夾好了一碗菜,親自起身送到她身邊,“雲兒,償償本王夾的菜。可是飽含了本王一顆尊貴的心意哦。”


    她皺了眉頭,“你不必如此。”


    “要的要的。”


    “千多號人看著,不覺得丟臉?”


    “為雲兒做什麽都不丟臉。”他俯首瞧著她,目光火熱中盛滿濃情。原以為她會叫他端著碗滾蛋,哪知她隻是冷漠地說,“放著吧。”


    他心頭一喜,“好!”嗓音也開始輕快起來,“雲兒是開始對本王有好感了?”


    她麵無表情地說,“你別在邊上礙眼。”


    居然嫌齊王礙眼!眾人聽到她說的話,都不可思議地望向她。想到這陣子的傳言,鳳四小姐叫齊王滾的話都有,傳說齊王不曾與鳳四小姐計較過。聽說歸聽說,親眼見到有人敢對齊王不敬,還是佩服她的膽大,也不太相信齊王真會不介意。


    僵硬的表情隻在君佑祺帥氣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果然,他揚起了無所謂的笑容,一口白牙似乎還閃著亮光,“好好,不礙雲兒的眼,我坐對麵去。反正雲兒不抬頭,平視過去也能瞧見我。”


    有以前的傳聞,加之鳳驚雲絕色出塵的相貌,眾人已經不太訝異了。麵對比天仙兒還美的佳人,一手琴藝又高超得無人可比,能得齊王厚愛,也是天經地義的。


    眾人的注意力又迴到鳳歸晚身上,越來越多的男人看鳳歸晚的眼光多了淫穢的**。唯有半麵邪魔,邪氣凜然的血眸始終不曾瞧鳳歸晚一眼。


    他的目光總是在審視鳳驚雲,像是在場的所有人對他而言不過是空氣。


    君佑祺也沒刻意注意半麵邪魔,同樣沒看那跪趴的人,當那兩人不存在。


    鳳驚雲其實周圍的動靜都很了解,並不是有多故意去留心,而是以她七歲出道,二十年的殺手生涯養成的習慣。比較有意思,別人看不見半麵邪魔也就罷,君佑祺分明是瞧得見的,兩人卻連一個交鋒的眼神也沒有。或者說,他們與她一樣,都是麵上不經意,實則是心最細的人。


    鳳歸晚原想有點骨氣去鑽褲襠,但當真的被迫擺好了鑽的姿勢,麵對眾人異樣的眼光,下流的議論,她又羞愧得想自殺,向來養尊處優的她也實在沒勇氣去鑽。


    那數百名鄙賤的下人,以前是連給她舔鞋都未必有資格,如今她卻得……


    鼓了數遍勇氣,她也想硬著頭皮鑽過去,有些事情想與實際做起來,卻是兩碼事。


    “還不快爬!鳳五小姐愣著做什麽!”有人不耐煩地催促了,越來越多的人在催,“快啊……”


    小順子猛地在鳳歸晚屁股上踹了一腳,鳳歸晚的身子慣性向前傾去,哪知頭抬得太高,正好麵部就撞到了開著胯部的第一名下人。


    而且,那名下人是男的。


    男的不要緊,最重要的是,鳳歸晚的嘴因剛想說話而張著,那一踹她的嘴不但迎上男仆的襠部,並且男仆早因鳳歸晚的姿勢起了反應。


    這一姿勢剛好就讓她吃了免費的、火熱的……


    雖然是隔著布料。


    男仆一個激靈,被突然而來的刺激弄得差點站不住腳。


    鳳歸晚瞪大著眼,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她的唇與男仆之間沒半點縫隙。


    “嘩……”眾人抽了陣倒氣,所有人都驚呆了。


    連鳳驚雲與半麵邪魔沒表情的臉上也閃過訝異。


    小順子自知犯了錯,臉上閃過一陣尷尬與不安,“對……對不住……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隻想五小姐快點,別浪費時間……實在沒想到會這樣……”


    哪知,在場的人根本沒有誰有怪罪小順子的意思,不少男人甚至在說小順子那一腳踢得好,更多的是興奮,羨慕。


    “真羨慕呐。”一名官員感慨,“早知道能被鳳五小姐吃香腸,本官也站那兒去了。”


    “就你想啊?本官也想……”


    “鳳五小姐還真是賤,連下人也那麽起勁,瞧她居然維持那姿勢不動了……”聽到眾人的議論,已經驚呆嚇呆的鳳歸晚馬上抽迴腦袋,花了妝容的臉羞憤至極,有一種想尋死的衝動。


    大夫人見此,臉色蒼白,是又氣又羞愧又心疼,渾身癱軟地跌坐在椅子上,出氣多,進氣兒少,氣得說不出一句話,半暈了。


    “啊!”鳳歸晚哭喊一聲,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嘩啦地流。


    不少男人們心底的邪惡因子上來,可就沒那麽簡單了,何況是早被鳳歸晚差不多透明的濕衣服勾起了欲火的無數男人。賓客們有部份臉上充滿了興奮,“真是可惜了,方才的一幕百年難得一見,可惜持續不久。”


    “有的見都不錯了。”有賀客又道,“是不錯,比上趟青樓還刺激,本官都……”小聲對旁邊的人說,“被剛才的一幕刺激到一瀉千裏。”


    “彼此彼此……”邊上那人也迴話。


    在場的女眷與丫鬟們,除了鳳驚雲與翡翠之外,全都掩麵羞澀地不敢看。


    驚雲少許訝異之後,仍是淡然如水的表情。


    翡翠看到這一幕,想起她曾被王老實那個看門狗虐待,那虐不乏這一幕,甚至比此嚴重多了,她清秀的小臉蘊著難堪,眼睛裏隱了淚霧。


    “翡翠,你心情不好,先迴房吧。”鳳驚雲輕然啟唇。從身後翡翠唿吸頻率的改變,知曉她該是想起了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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