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倫說做事得講規矩,不能罔顧國法,所以必須製止北郊肉市那場“戰爭”

    吳小瞑同意雍倫的觀點,但側重點不同,他更在意的是白磊的態度,他希望白磊在此事上初心不改,堅持做對的事。

    白磊很敬佩雍倫,但還是覺得他有些想當然了。廟堂水深,江湖路長,想要一人之力改變這一切,何其難。

    白磊搞不懂吳小瞑的真實想法,更不知道他在吳小瞑心中的形象有多深刻,但吳小瞑那句“我怕你有一天真的變成了敗類”,讓他很感慨。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想我這種三觀正的穿越大神,就應該多做點好事。

    既然如此次何不趟一趟渾水,正好還可以來一次渾水摸魚。

    想到這,白磊頓時感覺自己三觀出現了偏差,心裏連忙默念,罪過罪過。

    白磊想讓肉市那幫江湖好漢和商賈富紳坐下來談一談,畢竟北郊很大,還是可以容得下一座肉市和一座集市。

    吳小瞑肯定的告訴他很難,原因很簡單,肉市的江湖好漢不相信那幫敲骨吸髓的商賈,更不會相信朝廷,一旦後退一次,以後可能就沒有了他們的容身之地。

    俠以武犯禁,江湖和朝廷貌似天生就處在對立麵。

    白磊想想認為這種矛盾確實難以調和,便決定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將雙方人馬一網打盡,前世港片中貌似都是這麽玩的,想想也挺刺激。

    至於接下來事情鬧到什麽地步,他不去管,也管不了,反正老夫盡力了。

    吳小瞑見白磊已經決定出手幫忙,心裏突然有些釋然,“三天後的子時,肉市有一場大的衝突,你是否有把握將他們一網打盡?”

    白磊反問道:“那就要看你給我多少人馬了?”

    吳小瞑淡淡道:“一百號不低於六品的好手,夠不夠?”

    白磊心裏一驚,脫口道:“宮裏的太監都這麽牛逼?”

    “誰告訴你我要找的是皇宮內的人?”

    白磊疑惑道:“除了皇宮,寧安城裏,一次能出動上百號六品以上高手的衙門隻黑衣使了,可大部分黑衣使都不在京城啊。”

    去年冬至祭天大典之後,幾乎所有黑衣使都被撒了出去,大部分都是用於剿滅天命教,其中一部也用於敲打各大江湖勢力。

    天命教已經銷聲匿跡,各大江湖勢力也不得不妥協,黑衣使卻沒有陸續返京,而是在斂事張長遙的安排下,分別駐紮於大寧各大郡縣。

    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在稅收大比之前,震懾住江湖。

    吳小瞑道:“黑衣使一共有十六所,張長遙掌控十三所,主要用於盯著江湖,還有三所掌控在黃斂事手中,用於盯著朝堂。”

    “你說的黃斂事該不是紅袍厲鬼黃啟恆吧?”

    白磊心驚肉跳,傳聞身為黑衣使斂事之一的黃啟恆從不穿黑夜,隻喜歡穿一件大紅色的漢服,因為手段陰狠毒辣,就有了一個紅袍厲鬼的稱唿。

    白磊聽陳胖子說過,那些文官老爺之所以如此憎惡黑衣使,很多一部分功勞要算在這位紅袍厲鬼身上,傳聞被他盯上的官員最大的奢望是早點死去。

    吳小瞑冷冷道:“你最好注意點,黃師兄不介意別人稱他為紅袍厲鬼,但是很不喜歡別人直唿其名。”

    白磊很吃驚,“黃斂事是你師兄?”

    吳小瞑默然。

    白磊驚唿道:“這麽說,他是大總管的徒弟?”

    吳小瞑冷聲道:“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我隻問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借人?”

    白磊心裏有些發怵,黃啟恆惡名在外,又是看他不順眼的老太監的徒弟,借不借人暫且不提,難保不會借此機會刁難他,一旦惹怒這隻惡鬼,以後怕是不得安寧了。

    白磊扯著嘴角道:“有些不太敢。”

    “很好,這兩天你好好準備一下,三天後跟我一起去見黃師兄。”吳小瞑說完,身形從梧桐樹上一躍而下。

    白磊歎了口氣,“臭小瞑同學,一點也不善解人意。”

    吳小瞑不太善解人意,有句話卻沒說錯,這兩天是要好好準備一下。

    王伯手底下管著一大批工人,主要是建築工匠,但王伯自己說,除了這批工匠,其他三教九流的什麽人都有,就是給他們混一口飯吃。

    白磊對此沒過問,心裏卻很清楚,這幫人絕對沒王伯說的那麽簡單。

    王伯是白磊爺爺當年撿來的,早年在軍中當過斥候,後來也曾和白磊父親白萬裏一起闖過江湖。

    白磊從沒見過王伯出手,卻見過王伯身上傷痕,那些像是從肉裏長出來蚯蚓肉蟲,密密麻麻,恐怖瘮人,小時候還被嚇哭過。

    幾天前,白磊讓王伯準備幾十號可靠的人手,以王伯的城府,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江寒為了賺錢娶媳婦過完年就開始幫王伯做事,白磊找到他,問他願不願意老點外快,一旦事成了,別說娶媳婦,納妾的錢也夠了。

    江寒很認真的想了想,最後隻說自己不納妾。

    白磊相信江寒,相信王伯和王哲,但不能完全相信禁軍七兄弟。

    所以隻能是他們三人去渾水摸魚,自己則帶著禁軍兄弟們去把北郊肉市那場水攪混。

    黑衣使衙門於在正陽門大街邊上西側,一街之隔的對麵就是六部衙門。

    這讓那些文官老爺深惡痛絕,感覺自己的一言一行,時時刻刻都被無孔不入的黑衣使盯著。

    黑衣使斂事之一的黃啟恆對此很滿意,他喜歡一個人坐在黑衣使衙門最高的那棟閣樓上,一人一壺酒,一座一整天,用陰鷙的眼神盯著正陽門大街對麵。

    黃啟恆此身有三好,一好紅衣,二好折磨入獄官員,最好看著那些官員求生不得,求生不能。

    白磊見到黃啟恆第一眼,就被他驚悚的形象給瘮得頭皮發麻。

    慘白如紙的皮膚,陰沉的麵容,烏黑的嘴唇,猩紅修長指甲,最可怕的是感覺不到一絲人氣,難怪有紅袍厲鬼的稱唿,看著分明就是一個死人。

    黃啟恆瞥了白磊一眼,尖聲細語道:“文官問你三個問題,你的迴答若是讓本官滿意,借你一百來號人也未嚐不可。”

    白磊看了看一旁的吳小瞑,發現這夥自顧自的吃著糖,心裏頓時一陣惆悵,心想老夫這麽優秀的人為毛還要接受各種考驗?

    白磊略微壓低身形,沉聲道:“黃大人請問。”

    黃啟恆冷笑道:“第一個問題,本官與你書裏的那個東方教主相比如何?”

    白磊扯了扯嘴角,竟然無言以對。

    來的時候吳小瞑告訴過他,黃啟恆很喜歡那部於媽版《笑傲江湖》裏的那位東方教主,私底下還問他,那位東方教主是不是以他為原型?

    黃啟恆最擅長的就是和那些定罪官員打交道,阿諛奉承,滿口胡言的鬼話不知聽過多少,白磊確定自己這點小心眼騙不了他,決定還是老老實實迴答三個問題。

    白磊深唿一口,挺直腰杆,神態自若的說道:“黃大人相比於書中的東方教主更讓人膽寒。”

    黃啟恆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哦,繼續說。”

    “說完了。”

    黃啟恆冷笑一聲,看得白磊頭皮發麻。

    白磊縮了縮脖子,笑著道:“黃大人,你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出我是真怕你,那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黃啟恆不置可否,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本官穿紅衣好看嗎?”

    黃啟恆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帶著慘淡的笑容,詭異至極。

    白磊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像是一道送命題,迴答不好,說不定就會被這鬼東西撕成碎片。

    白磊深唿一口氣,認真迴答道:“從審美角度來說,黃大人穿大紅色並不好看,不過下官以為衣服好不好看是其次,自己喜歡,穿著舒服、合身就夠了。”

    黃啟恆臉上笑意愈濃,輕聲道:“你說的很對,自己喜歡就夠了,本官就是喜歡我大紅色,知道為什麽嗎?”

    白磊搖了搖頭,心裏卻在說,因為你木有***,是個變態。

    黃啟恆笑著道:“因為本官這輩子穿過最好的衣服是一件大紅色的嫁衣。”

    白磊聽完這句話下意識想要後退,倒不是覺得黃啟恆是變態,而是感覺這家夥真的變成了嫁衣厲鬼。

    “咳咳。”黃啟恆咳嗽了一聲,繼續道:“最後一個問題,聽說你私下要叫陛下一聲姐姐?”

    黃啟恆話音剛落,吳小瞑猛然迴過頭,很明顯這個問題讓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白磊沉默片刻,沉聲道:“黃大人,下官不知你為何會問這個問題,下官幼年就和陛下相識,陛下從小就對臣愛護有加,這點下官不瞞你。

    大總管一直以來都認為下官會仗著和陛下的這層關係恃寵而驕,你作為大總管的弟子,或許也會有所猜忌,對此下官也不想解釋。

    下官隻想說說一句話,作為臣子下官或許不合格,但是那一聲若若姐是下官發自肺腑的。”

    黃啟恆又喝了一口酒,然發出一長串刺耳的笑聲,最後對著白磊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人馬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白磊心裏一喜,欲言又止,最後獨自走下閣樓。

    吳小瞑沒有離開,一眼不發的站在黃啟恆身側,似乎在等他開口。

    黃啟恆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後說道:“你不用為難,跟老東西實話實說就行了。”

    吳小瞑道:“師兄,你不該對老祖不敬。”

    黃啟恆咬牙切齒道:“我對他畢恭畢敬多少年了,他正眼看過我沒有?”

    吳小瞑麵無表情道:“老祖說指揮使的責任你當不起,老祖的話肯定沒錯,你不能怪他。”

    “他到現在還以為我稀罕指揮使的位置?”黃啟恆慘然一笑,自嘲道:“我一生都在做他想讓我做的那種人,最後他自己卻變了,然後卻說是我錯了,我錯了……小瞑兒,你說我將那些官老爺剝皮抽筋真的錯了嗎?”

    吳小瞑沉默片刻,道:“師兄,你和老祖一樣都是聰明人,聰明人之間的對錯很難說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你是老祖帶大的,情同父子。”

    “沒想到你也會和稀泥。”黃啟恆失去了談話興致,漫不經心道:“我隻是一時興起,才問了那小子那個問題,並不是故意挑釁老東西,實際上他早就知道我在宮裏安排了我的人,沒什麽好大驚小怪地位。”

    吳小瞑沒說什麽,臨走之前突然問道:“師兄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借人手給他?”

    黃啟恆不置可否,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我這輩就想著能多死幾個官老爺,死不了,惡心一下也是好的。

    吳小瞑走後,黃啟恆起身,遙看著正陽門大街對麵,喃喃道:“小子,有姐姐就要好好保護她,千萬別像我。”

    黃啟恆摩挲著身上的大紅色漢服,思緒迴到當初的那個雪天,那天鄰家大姐姐出嫁,她穿著一件大紅色嫁衣,在漫天大雪中一抹大紅顯得格外動人。

    他穿著單薄衣衫,偷偷一路跟著花轎,為的隻想多看一眼那個從小就照顧他的大姐姐。

    風雪越來越大,他也格外凍人,可他不放心,他自始至終就覺得娶走大姐姐的那個新郎官不是好人。

    路過一片樹林時,新郎官讓人把花轎抬進了樹林裏,一個穿著貂裘的公子拍了拍新郎官的肩膀,跟著走進了樹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膽小的他隻能趴在雪地裏遠遠看著。

    過了不知多久,他小臉凍得烏紅,四肢凍僵了。終於迎親的人走了,可卻沒看到抬著大姐姐的花轎出來。

    他發瘋似的跑進樹林,隻看到那個穿著漂亮嫁衣的大姐姐躺在雪地裏,雪裏是另一片血。

    大姐姐摸著他的臉,說天冷,別凍著,嫁衣雖然髒了至少暖和,早點迴家。

    那是大姐姐第一次騙他,嫁衣穿著一點也不暖和,不斷有刺骨的寒氣從心底湧出。

    後來,人們說大姐姐是被流寇害了,隻有他知道害人的不是流寇,是一個穿著貂裘的公子,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公子是知府大人的兒子。

    很多年後,當年的那個新郎官和知府大人一家,以及所有迎親的人員,都被他親手剝皮抽筋了。

    他就穿著當年那件嫁衣,一刀一刀樂此不彼,鮮血濺到嫁衣上,愈發鮮紅,那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真不是江湖敗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紅塵葬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紅塵葬月並收藏我真不是江湖敗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