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的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李奇先的心湖,激起層層恐慌的漣漪。他等待所有人都下班後,悄悄從抽屜裏拿出家裏的鑰匙,決定親自去探個究竟。


    盡管李奇先的單位到家隻有十分鍾的路程,但他做賊心虛,一步一迴頭,左顧右盼,生怕被人察覺。這十分鍾的路,他硬是走了半個小時,才到達小區樓下。


    此時,剛剛七點半,這個老小區裏還有很多老人會準時收看《天氣預報》。各家炒菜的香味飄出窗外,而李奇先卻感到異常的孤獨。他緩緩地踩著樓梯上了樓,站在家門口,嚐試著敲了敲門。雖然明知屋裏沒有人,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敲了幾下。


    猶豫片刻後,李奇先掏出鑰匙打開門,順手打開了燈。然而,開燈的一瞬間,他隻覺得頭皮發麻,身上的毛孔都張開了,全身發涼。屋裏除了擺放的舊家具、舊家電以及一些不值錢的擺設物之外,所有可以帶走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李奇先緩過神來,衝進班佳蕊的房間。打開門一看,這屋子就像待出租的空置房一樣,空空如也。他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轉身想離開時,卻發現大門還開著。


    此時,一位單位的老同事老唐恰好路過,悄然進屋。“老李,是你呀?”老唐疑惑地問道。


    李奇先趕忙調整心態,扭頭寒暄著:“是老唐啊!你怎麽才迴來?”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


    老唐是李奇先的領導,已經退休好幾年了,是李奇先惹不起的人。“嗨,吃完飯和老伴兒瞎溜達了一圈。你們這是打算把屋子租出去嘛?之前路過看到過,小蕊收拾東西,你們家偉偉說要租出去了,聽說是要搬到你買的新房子,恭喜啦,搬新家是件喜慶的事情。”老唐不知情的自說自話。


    李奇先假意邀請道:“哦嗬嗬,平時都是她在忙著打理家裏,我就隻出了一個錢。謝謝您的吉言,有空了請您去新家看看。”他心中卻五味雜陳,原來班佳蕊和李偉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狠心,提前逃跑了。


    老唐緩緩離開後,李奇先站在原地冷哼一聲。他覺得自己這輩子混到這個位置,卻還是誰都惹不起。早年間得罪了井家夫婦和諸葛芊,如今連老婆兒子都察覺到了他的狠心並提前逃跑了。他忽然很想大笑一番,原來那死婆娘老了變得溫柔了,是因為早就不愛自己了,也打算好了離開。而那兒子也早就和他母親聯合起來了。


    李奇先覺得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算計了一輩子,最後連個妻兒都收拾不了。他望著空空的屋子,心中充滿了挫敗和無奈。


    李奇先渾渾噩噩地離開了小區,他的內心充滿了怨恨和不甘。他望著夜色降臨,心中想到,即便是搬走了,難道他們還能長出翅膀飛走不成?


    他忽然想到了兒媳婦和孫子,於是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朝著李偉住的小區駛去。他不信,李偉還能拖家帶口地消失了不成,他的孫子也上了小學,總不至於轉學了吧!


    當李奇先到達李偉的小區,趕到他家時,發現有燈光透出。他恐怖地笑了起來,伸手就去敲門,敲打的聲音太過響亮,以至於嚇到了其他鄰居。


    門開了,李奇先眼睛赤紅地目視著眼前的人,他驚呆了:“張平,怎麽是你?這是我兒子家啊!”他懷疑地朝著屋裏看,感覺自己已經要瘋了。


    張平難以理解李奇先的行為,他雖有聽說李奇先家庭不和睦,但無法想象兒子都賣房子了,當爹的竟然不知情。他解釋道:“老李啊,你兒子沒和你說嘛?這房子我們已經住了半年了!加上裝潢,你兒子去年就把房子賣給我們了,還給了我們好些優惠呢!”


    李奇先呆滯了一下,他畢竟是混跡江湖已久的人,迅速反應了過來。他假裝傻笑了起來:“你看我這人,這不周五了,我喝了點酒,我這人不勝酒力,竟然找到這兒來了。不好意思啊,嚇到你了。”說著,他不好意思地拱手道歉,也給被嚇到的鄰居道歉。周圍的人也都認出來了,這也算是縣裏的一個官。


    李奇先深怕引起民間的風言風語,趕忙走了。他畢竟還是要注意形象的,即使虛偽至極也得裝裝樣子。


    他明白了,這娘倆一年前就開始籌劃了,要不是井然忽然出現,他們可能還要觀望一下,如今他們是徹底離開了。


    李奇先蹲在馬路上,迴憶著一年前的事情,希望從中找些蛛絲馬跡。然而他並不知道的是,此刻張平正在窗戶上觀察著他。


    張平是縣公安局的頭兒,也是軍人出身,同樣是李奇先惹不起的人。李偉賣房子前,曾經求到了他麵前,希望能夠保證他們母子倆的安全,他們打算離開蘭溪縣,遠走他鄉。


    所以即使是李奇先想找人走內部查李偉的蹤影也不可能實現,張平為人正直無私,他不會允許有人這樣為非作歹的。


    張平本來覺得李偉似乎是有點太過小心了,他不敢想象當父親的會對親兒子起歹心。如今看來,還真的是有可能。幸好他素來與這位李奇先少有來往,否則說不定也會被卷入這場家庭紛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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