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孟牧勞聽取了龐光權的匯報後,知道投降的漢軍張廣和將方成逼退,確有能力對我軍造成傷亡,遂認可了龐光權的決定,同意舉薦張廣和為第一軍某部的指揮使。


    戰鬥中遇到強敵,若其肯投降,為避免已軍損失,可網開一麵。


    話說迴來,得看是誰,明軍對於漢人比較寬容,換作是韃子,就算是投降,也不一定受降,許多軍官根本不管不顧,直接進攻。


    這裏麵軍製有漏洞,即殺死和俘虜韃子都是二十貫錢,軍人們殺死韃子去領賞,豈不幹手淨腳。


    這個漏洞被報告到上頭,然而似有意無意,上頭沒作任何更改!


    “先讓他入教導隊學習,如果好的話就讓他進軍校讀書,酌情升他的職!”孟牧勞作出對張廣和的安排。


    如今明軍所有的軍官想要提拔,必須讀書,而如張廣和這種歸正人,還要交納投名狀,隻要交納了投名狀的歸正人,都不會受到懷疑,能做到水乳交融。


    不象前朝,交納再多的投名狀的歸正人,一如既往地受到朝廷上上下下的歧視,既然如此,我歸正何用?


    就這樣,三言兩語,決定了一個投降漢軍的命運,這是大時代的一個縮影,青州城已破,大量漢軍和漢人投降歸順,明軍並不為難,許多漢軍還被吸收進入軍隊中成為明軍。


    莫要以為自己能說漢話就可以過關,明軍會對漢軍和漢人進行了解情況,若果與韃子沆瀣一氣,欺壓同胞,則被追究責任,以儆效尤。


    而韃子則狀況悲慘,明軍全城大索,找到出的韃子則一刀殺卻,哪怕有韃子喊投降也不客氣,而軍人們的上級以及監軍視若無睹。


    韃子青州守將廉希憲未能走脫,也是的,大明皇帝在此,若讓廉希憲逃跑成功,則大家哪還用混。


    他和韃將那仁畢力格從北城門出城,死戰得脫,當時明軍一萬人攻打北城牆,被他們出其不意地打開城門,衝將出去。


    先以弓箭開路,一路直衝,也不戀戰,仗著馬快,居然衝出了北城外明軍陣地。


    明軍圍城不久,城內物資無匱,馬有豆料吃不掉膘,跑得快。


    然而,他們被路上明軍長圍所阻,過不去!


    所謂“長圍”是攻城軍隊的基操,即繞城挖一條大溝,把挖出來的土堆壘成牆,將城給圍起來,用作阻遏城內外的交通。


    民工工作紮實,這溝挖得又闊又深,馬跳不過---對麵還有堵牆頂著,馬下去的話爬不上來,如此廉希憲隻能沿溝轉悠,希望能找到過去的地方。


    然後明軍北麵軍隊和東麵軍隊過來了,兩支部隊合圍,廉希憲插翅難飛!


    眼望他們,兇光閃爍的明軍圍上前,廉希憲凜然心驚!


    昔時,廉希憲隨忽必烈進攻南宋東南地區,大軍所指,宋軍退卻,隻顧死守城池,多不敢出戰,兩軍相遇時,宋軍目光畏縮,隻想逃跑,不想交戰,不用打已經輸了一大半,甚至蒙古軍百騎可以破掉上千宋軍


    如今情況與先前大不一樣,明軍把廉希憲等人當成了獵物,兼且人多,根本逃不掉。


    時勢轉移,我朝危矣!


    哪怕到了最後關頭,廉希憲還是為韃朝擔心,在他看來,大朝所轄幅員廣闊,實力強盛,若能形成合力,就算南朝亦不可敵!


    奈何大朝東西道諸王不和(注1),大汗忽必烈和他的dd阿裏不哥為爭汗位而手足參商(注2),整個大朝四分五裂,給南朝孟神通有可乘之機。


    不暇多想,廉希憲厲聲道:“殺!”


    韃軍在他的率領下,猛撲向兵力雄厚的明軍,雙方展開激烈的廝殺。


    一刻鍾後,韃軍頹勢盡顯。


    心怯、力竭、陣散、人少,事不可為!


    廉希憲奮力衝殺在前,身中多創,鮮血橫流。


    此時他的戰馬已被射死,與十餘人等被明軍團團圍住,根本是插翅難飛,明軍亦不出聲招降---這等大酋給我軍造成這麽大的損失,必死無疑,就不要浪費口水了。


    廉希憲盡了力,他完全明白,抵抗已經到了盡頭,他手舉帶血的彎刀,麵向北方,對殘存的將士道:“可惜此地無水,我做不得完顏仲德,我不能死於敵兵之手,就此別過,諸君自便。”


    言訖,舉刀在頸間一磨,血光迸現,就此了帳!


    他所提到的完顏仲德本名忽斜虎,金朝合懶路人,女真族,完顏氏,金朝大臣。


    天興三年(1234年)春,蒙宋聯軍攻破蔡州,哀宗自殺,完顏仲德也投汝水自殺,從赴汝水者達半千人之多,許多金國大將和大臣亦從容赴死。


    廉希憲前例在前,結果,他殘軍十餘人或自殺或互刺,盡數死掉,無一投降,當中還包括多名漢人!


    這麽悲壯的一幕就在眼前發生,一時間,明軍諸軍看得呆了。


    良久後,統製官苑振海道:“敵我陣營不同,但他們忠於自己國君的事跡值得讚揚,對於這樣有氣節的人,我們要尊重他們,不要搞什麽了!”


    眾皆稱善,廉希憲諸人得以全屍。


    如果沒有這番交代,搞不好立功心切的明軍官兵會來個“分項“,砍掉廉希憲的屍體去請功。


    軍隊是暴力機構,對大酋來分屍請功根本不是件事,昔楚漢相爭,項羽兵敗自刎,他的屍體遭到了漢軍的肢解,有五個人分得了項羽的屍首,五人都被封侯。


    廉希憲和諸人算走運,隻有一個人倒黴,屍首分離,首級被砍下來拿去請功。


    韃將那仁畢力格戰死於亂軍中,他夠膽在城上對孟神通破口大罵,死後他的屍體被找出來,明軍砍下他的頭顱,懸首於東門示眾,死也不會放過他。


    城內抵抗力盡,明軍大規模進城,搜索地方,捉出殘存韃子,找尋財富與物資,並出榜安民,組織城內人員清掃地方等工作。


    明軍軍紀嚴明,不騷擾地方,說話和氣,民眾遂安。


    僅僅一天後,青州地方打掃幹淨,民眾開門,集市開張,攤檔營業,漸漸恢複生氣!


    ……


    注1:東道諸王指鐵木真弟弟哈布圖·哈薩爾等四大家族,封地在苦寒的亞洲東方,西道諸王指鐵木真兒子術赤、察合台、窩闊台等,土地橫跨歐亞兩洲,較為富庶。


    注2:按蒙古“幼子守灶”製度,阿裏不哥才是真正的大汗,忽必烈是篡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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