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賈似道猛搖骰鍾,用力地往桌上一拍,大叫道:“看!”


    開了骰鍾,大家定睛一看,無不雙眼發直。


    三顆骰子,清一色的六點,此乃豹子也,通殺!


    賈似道意興風發地大叫道:“喝!你們喝,你們快喝!”


    眾人唉聲歎氣,隻能喝酒,喝得他們麵紅耳赤,紛紛讚道:“相公好手勢!”


    賈似道聚眾喝酒,大家搖骰子,輸的就喝。


    這次賈似道的手勢極旺,十把有九把是他贏,他站起來,擼起袖子,狂笑著再搖骰鍾,正要往桌子上拍下時,突地一陣心悸,麵青口唇白,僵直身體動彈不得。


    眾人大驚,連忙讓他坐下,打水的打水,掐人中的掐人中,一邊急招郎中。


    郎中來時,賈似道已經緩過氣來,臉色如往常一樣,郎中為他切脈診斷,說此乃忽發性驚悸,可能是過度操勞,吃幾服驚風散就沒事了。


    煎藥服下,是日緩停娛樂,賈似道沒有吃喝玩樂,早早歇息。


    第二天上午,有人把李庭芝的書信送到賈似道府上,賈似道拆開封口,取出裏麵的信柬來看。


    李庭芝在信上說他在賈似道帳下過得很愉快,賈相公對他委以重任,他深感榮幸,但自覺學疏才淺,不敢耽誤賈相公大事,因此掛冠求去,得罪之處,萬請恕罪雲雲。


    在賈似道手上的書信跌落,他明白了昨天心悸何來,為什麽會若有所失,好象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原來,是李祥甫離我而去!


    賈似道心中痛悔萬分,他深知李庭芝有大才,同時李庭芝自帶瑞祥,若得到他,就如項羽得範增,劉邦得張良。


    劉邦與張良君臣相得,最終成就大業。


    項羽有範增為他出謀獻策,卻不能重用之,範增氣死,致項羽有兵敗烏江的結果。


    如今李庭芝離自己而去,一去不複返,再不能為我所用,他的才華,還有運氣,也隨之轉移。


    賈似道有種感覺,李庭芝一定會投孟之祥,則時勢氣運轉移,隻怕自己真搞不過孟之祥了!


    不過賈似道倒也光棍,他認賭服輸,沒有派人追殺李庭芝。


    但在以後,京湖軍失去了主心骨,逃亡者眾,就連統製官的高級軍官都逃跑了,導致賈似道嚴控軍隊,在軍中實施連坐,一人逃亡,全伍受罰,若全伍逃亡,上司受罪。


    隻是這麽做,做實了“賊配軍”的稱唿,把軍人們當賊一樣來防備,軍中士氣進一步跌落,難以為繼,還招致外人嘲笑,兩浙路安撫副使高達放聲譏笑道:“吾早道巍巾者(賈似道)何能為哉!”


    賈似道放縱了李庭芝,把氣出在了先前獻策讓李庭芝離開的門客廖瑩中身上,要他進臨安府,找張弘略,質問他為什麽收錢不退兵事情!


    進臨安府,找大韃子?


    廖瑩中隻覺得眼前一黑,這韃子豈是好找的,他們殺伐由心,喜怒無常,話說軟了沒用,話說硬了,惹怒他們,一刀殺掉還是好事,最怕被他們罰為奴隸,送往北方勞作,那可是生不如死了。


    不去不行,賈似道逼著他去,先前臭味相投,互扯耳朵灌酒的溫情脈脈早已不翼而飛,廖瑩中深深地體會到上層人物翻臉如翻書的醜惡麵目。


    因此他想想後道:“相公有令,我一定盡力而為,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請再派一人與我同去。”


    賈似道想想也有道理,一是同行二人,有商有量,二是互相監督,於是他的目光落在其餘門客的身上,眾人皆躲避他的目光,低下頭去,心中無不破口大罵廖瑩中,你死你自己就行了,還要拖累道友。


    “得,就是你了!”賈似道手指人群中間一人,似被選中的翁應龍頓時渾身一顫,不由得哭喪了臉。


    後悔死了,沒事做就喝酒,幹嘛去惹李庭芝呢。


    豈料賈似道說道:“王庭,你去吧!”


    哦,選中的不是自己,翁應龍長籲了一口氣。


    而被先中的王庭倒也沉穩,他對賈似道拱手道:“必不辱命!”


    賈似道選中王庭是有道理的,與廖瑩中一起進入臨安府去見張弘略的王庭領頭先行,見了張弘略,王庭不卑不亢地道:“張參政,先前我等奉上禮物,敬請貴軍離境,與我等訂立和約,不知考慮如何?”


    張弘略是蒙古人任命的“江南行省”的參知政事,簡稱張參政。


    賈似道並非一無是處,手下有人才的,王庭見韃子麵不改色,落落大方,而廖瑩中則唿吸急促,精神緊張,勉強挪步。


    出人意料地,張弘略很好說話,沒有喊打喊殺,而是請二位使者落座,上茶,與他們交談。


    大家用的都是漢語,交流不成問題,換作見大韃子,大部分不通漢語,還得翻譯,人家是人上人,豈要學習你們這幫漢狗的語言!


    張弘略說道:“你們前次來,要求訂立和約,大家和平……嘿嘿,你們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就能得到了?”


    王庭沉穩地道:“我們沒白要你們的,願意用錢帛贖買土地,大家可仿效宋遼訂立的《澶淵之盟》,從此大家和平,亦是美事。”


    張弘略拖長聲音道:“我們千辛萬苦打下的土地,豈是你們些少錢帛就能買下的,《澶淵之盟》中遼人吃了大虧,我們不會這麽便宜你們的!”(注1)


    他獰笑著開價,要求銀一千萬兩,絹五百萬匹,王庭當場拒絕,表示不能接受!


    張弘略兇相畢露:“不給,我們就自個兒來取,那時,隻怕翻倍咧。”


    王庭淡淡道:“孟神通的大軍正兼程趕來,現在你們不走,隻怕走不了了!”


    頓時張弘略一窒,這樹的名聲,人的影兒,孟之祥打敗蒙主,其勢如日中天,張弘略膽量再大,不敢誇口能勝孟之祥,單是孟之祥手下的楊(懷遠)、史(誌超)、王雙輩他統統不能穩勝,若是孟牧勞(有病的前蒙古人)來,張弘略隻怕都要退避三舍。


    而廖瑩中聽得,好生佩服,一是佩服王庭的膽識,敢威脅韃子,二來王庭是賈似道手下的人,賈似道與孟之祥一時瑜亮,王庭拿孟之祥去壓韃子,不啻說賈似道無用,就不怕迴去有人饒舌?


    張弘略看起來真好脾氣,請二位使者暫歇,自己則去內庭請示張柔。


    竟是張柔也在臨安府!


    ……


    注1:


    《澶淵之盟》是宋遼和約,宋每年向遼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


    宋花了一點小錢,得來和平,算起來,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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