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能來的都來了,這次朝廷派了大臣姚希得為四川宣諭使,姚希得乃潼川(四川三台縣)人,嘉定十六年(1223)第進士,他忠直清儉,常抗疏直言,現為寶章閣學士,加刑部尚書銜(虛職),入川封賞孟之祥。


    姚希得讀得書多,為人並不迂腐,他在路上就遣快船去通知孟之祥,說我要代表朝廷來封賞你,我現在何處,預計什麽時候到達。


    孟之祥接到消息,即時發令,大邀四川各地文武官員、社會賢達等人,讓他們妥善安排好自己事務後,提前到達,齊集成都府,名義上是迎接天使的到來,實際上是聚眾吃喝。


    否則,等到到達成都後,你再發令讓大夥兒來,以蜀道之險,又沒有高鐵,哪裏能來得那麽快!


    隻恐姚希得都要迴去了,路遠的才姍姍遲來,那沒有意思。


    將星燦爛,如王堅、楊懷遠、史誌超、王雙、孟之璋、孟之昕、劉必成、郭明亮、孟牧勞等,這些都是他的親信,還有外官以四川安撫製置副使兼知重慶府蒲擇之、利州路安撫使兼知利州王惟忠、嘉定府知府張實、都統段文鑒、巴州知州譚淵、龍州守將王德新、石城堡守將潭汝和、雞冠城守將杜賦、運山軍談達峰……等。


    包括各地大儒、地方士紳等共聚在此,為孟之祥賀!


    孟之祥坐在了主位,左首是姚希得,右首是葉夢鼎,方才葉夢鼎外出更衣,小退一下,現在迴來。


    按理姚希得是天使,代表了朝廷,此席應該設雙主位,但姚希得謙虛地說宣旨時他代表朝廷,現在喝酒可不能代表朝廷,否則誰敢放肆?


    於是孟之祥坐了主位,不過也可見其為人飛揚跋扈,擱以前足以令禦史們彈劾他“心懷異誌,不敬朝廷!”


    葉夢鼎歸位,目光掠過孟之祥的席位,看到他麵前盛放奶茶的玉杯,葉夢鼎心中暗歎:“此人節製得可怕!”


    如此人生喜事,孟之祥當眾隻喝了三杯酒:一敬皇帝的大恩大德;二敬姚希得遠道而來;三敬各位同僚的齊心協力。


    之後,眾人喝酒隨意,此席間他再不喝酒,以奶茶代酒敬諸位。


    既然孟之祥不喝,大家喝個痛快,隔著個孟之祥,姚希得與葉夢鼎對碰一杯。


    至於其他人等更是喝得開心,孟之祥升官,帶契大家也一齊升官發財,他們也步步高升,名利雙收,王堅、楊懷遠、史誌超、王雙等俱成了觀察使(正五品)、防禦使、團練使、刺史(均從五品)等貴品官員,軍階十級左右,還有封爵,現在他們一個個都是穿紫著紅,臉上紅光,身體燦爛!


    蒲擇之坐在姚希得旁邊,他也喝得紅光滿麵,十分開心!


    為了牽製孟之祥,蒲擇之得封為承宣使(正四品),地位在軍界中少之又少。


    近水樓台先得月,他敬了姚希得一杯,兩人滿飲此杯。


    姚希得放下酒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席間諸人反應,尤其是諸人對孟之祥的態度。


    他這次以宣諭使的身份入川,負有重要使命,司掌考察地方政治,按察官吏,招撫軍政民眾,宣諭朝廷關心。


    名義上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他是要觀察軍政兩界和地方民眾對孟之祥的態度,迴去向朝廷報告。


    姚希得是個老江湖,看到了眾人對於孟之祥不止是態度上畢恭畢敬,心理上更是高度臣服,充滿了崇拜,不由得心中暗歎。


    也難怪的,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韃軍主力被孟之祥打個大敗,他們的王爺、都元帥被殺的殺,逃的逃,從來沒有過的事!


    驚人的是韃子皇帝蒙哥汗歸天,韃子消息說是因病而亡,但從北地迴來的傳聞曰蒙哥乃孟之祥所射殺。(注1)


    這麽一來,孟之祥創造了驚天大功:“兩蹶韃子皇帝!”


    前有金國末代皇帝完顏承麟死在他手裏,後有蒙古大汗蒙哥命喪他弓下,千百年漢家的軍事史上,誰可創造此等佳績?!


    孟之祥功勞越大,朝廷對孟之祥戒心更大,按他的功勞,足以拜相,成為四川宣撫使,以前他四叔孟珙也做過此官,但現在孟之祥還沒能做到。


    宣撫使、安撫製置大使、安撫製置使等職務都是方麵大員,是戰區一級的最高統帥,按照級別和資望而言,宣撫使的級別資望要高於後二者,職權倒是差不多。比較而言,在南宋能出任宣撫使的多是位高望重有相當的功勞和威望的人。


    給不給宣撫使的頭銜對於孟之祥根本沒有影響,看到諸人對於孟之祥那種發自心底的崇拜,姚希得心中就是發寒。


    方才孟牧勞放肆痛飲,眾人敬得他多了,他上了頭,拿了兩杯酒找著姚希得,說要謝謝姚學士!


    “姚學士,你是京城來的,來此一趟不易!朝廷封了俺這個醃臢小人做了防禦使,還賞個伯爵給俺當當,俺心中高興,太高興了!俺敬你十杯,俺喝百杯,以謝你的到來,我們喝個痛快!等你迴朝後,想找你喝酒都不行了!”孟牧勞紅著臉,大著舌頭道。


    一旁的從人端了個盤子,上放滿滿當當盛了酒的杯子,預計孟十姚一,孟牧勞準備霸王硬上弓了。


    孟牧勞公牛一般地結實,滿臉橫肉,兇相畢露,帶著滂湃的酒氣而來,姚希得不得不站起來,心中暗罵。


    此等莽夫,你要是說不喝,他敢扯著你的鼻子灌下去!


    可要是喝了,姚希得之前喝得不少,喝下這十杯酒,隻怕要倒也倒也。


    如果單與孟之祥、葉夢鼎和蒲擇之這些高官喝酒,喝醉了無傷大雅,但要是被莽夫喝倒,可就顏麵全無,迴京師後被人取笑!


    旁人在此看熱鬧,竟無一人敢上前勸說的,明擺著孟牧勞的兇名在外,敢來勸和者會被他噴,大家來練練!


    就在著急的時候,孟之祥在側邊輕輕一句話丟說過:“好侄子(孟牧勞稱孟之祥為叔),你現在做的不過是個防禦使,要是做了觀察使,是不是想給你叔也來個我十你百啊!”


    孟牧勞雙手端酒,楞在當場,看來是腦袋短路了。


    孟之祥虎目含威,一拍桌子,喝令道:“把他給我叉出去,扔進水裏讓他涼快涼快,讓他清醒,敢對天使無禮!”


    馬上有侍衛上前帶走孟牧勞,而孟牧勞也乖順地跟隨離開。


    當然不會把他扔水裏,隻會找個地方讓他呆著。


    孟之祥向姚希得拱手道:“冒犯學士了,這家夥讀得書少,不知禮節,我對他管教不到,待他醒酒後,我再讓他向學士賠罪,讓他為學士站班!”


    此話一出,同一席的史誌超已然笑噴,他口中噴酒,把麵前的菜肴都給汙染了!


    相當地失禮,史誌超連忙陪禮道歉,從人急忙把殘席撤下,另換新的上來,再開華筳。


    眾人忍俊不止,姚希得莫名其妙!


    ……


    注1:蒙哥汗實際上是前蒙古千夫長,現大宋歸正人,患有極其嚴重的“斯得哥爾摩症”的孟牧勞射殺,但孟牧勞不敢公開認領此等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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