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王堅與周盛在孟之祥的宅第裏,向孟之祥詳細地稟報了李虎的所作所為。


    “曹武進呢?”孟之祥問的是步軍司左軍統製官曹武進的情況。


    “他能有什麽辦法,李虎說什麽他都照做,不過他沒罵過我們!”王堅說道。


    “老馬呢?”孟之祥問的是步軍司雄武軍統製馬建仁的情況,以前與他走得很近。


    “老馬他也不作聲,聽從李虎的!”王堅搖頭道。


    如此情況,“嗬嗬!”孟之祥一聽,就判斷為有人想搞他孟某人了。


    李虎他不算是孟之祥的上司,但位置排在孟之祥之前。


    如果孟之祥與他硬碰硬,怎麽來說都是對他不利的,官場上是大忌。


    即使是孟之祥有道理,懟上李虎,就觸犯了官場規則。


    不過,明知孟之祥芯子裏是歸正人出身,卻安排一個討厭歸正人的軍官過來與他同事,怎麽看上去都有一種陰謀的味道。


    怎麽辦呢?


    孟之祥細忖著方法,待周盛離開後,孟之祥與王堅密議對策。


    “在步軍司裏,不可以事事與李虎對著幹,不幹則已,一幹就要將李虎徹底打趴,方為上策!”王堅指出道。


    他對於人性有深刻的了解,更是清楚官場的文化,那就是兩個官位相差無多的人鬥起來,上司往往和稀泥,打個比喻,類似兩個小孩子打架,隻要他們不動用致命武器,那任由他們打唄,打到精疲力竭時,他們就會停手了。


    又或者存在危險時,就把他們調開,上司才沒空與他們來判斷是非曲直哩。


    對王堅的話,孟之祥深以為然。


    “陳相公離任,實在是可惜啊!”孟之祥歎息道。


    原參知政事兼同知樞密院事陳貴誼是文官出身,他參與了滅金破蔡的戰事,了解軍隊實況與軍人們的疾苦,在任期間,是孟之祥的後台。


    有他在,誰都不敢放肆對付孟之祥。


    他離任後,別人就敢來對付孟之祥了。


    其實孟之祥與左宰相喬行簡有一點關係,那就是喬行簡的兒媳婦喬張氏開質庫,通過喬掌櫃的手,借了不少錢給孟之祥做生意,但喬行簡沒有表現出對孟之祥的關照,主要原因是史嵩之!


    無論孟之祥怎麽變化,他都深深地打上了史嵩之的烙印,生意還生意,在沒有足夠份量的投名狀前,喬行簡是不會關照孟之祥的。


    打壓孟之祥,又何嚐不是在打壓史嵩之!


    孟之祥與王堅商量對策,如何打趴李虎呢?


    搜集他貪贓枉法的證據?


    這不好,孟之祥也是一樣的人,大哥莫說二哥,算起來,甚至孟之祥比他更貪。


    攻擊李虎的戰績是假的,實際上沒殺幾個人,全是虛頭巴腦。


    然而,朝廷肯定了他的功勞,這邊他升官,那邊說他是假的,朝廷的麵子往哪擱?


    ……


    孟之祥看看日程表安排,最終想到了一個對策,隻待到時再發作!


    他迴到步軍司任職,讓眾人深切期待的“火星撞地球”的火暴場麵並沒有發生,孟之祥很平靜,對李虎更改過的練兵方法沒作出任何的更改,不置可否,更沒有與李虎發生任何衝突。


    即使是李虎當著他的麵說歸正人的不好(孟之祥其實也是歸正人,這是踩他的臉),孟之祥置若罔聞,毫無火氣,如此讓想拿著板凳吃瓜子看戲的小夥伴們大失所望。


    爭啊、吵啊,幹嘛不爭不吵呢?


    他這樣子,倒讓李虎狐疑不已。


    官廳裏,李虎問他的幕府陳業達道:“你看孟小七在做什麽呢?”


    他安排了陳業達布下眼線,監視孟之祥在做什麽。


    “孟小七處理完軍務後,有時在演武場上練功,都是身體素質與普通的招式,然後在他的官廳裏聽書,不時溜號,聽說他做的生意很大……”陳業達說起孟之祥的悠閑生活,不無羨慕,尤其是孟之祥的生意做得非常成功


    現在京城許多衙門、殿前司、步軍司、各軍營的夥食都安排上了他家的壇裝臊子、鹵味和醃貨,品種相當多,陳業達吃過,質量好,味道相當棒,價錢也很優惠,價廉物美,走量很大,稍一估算,收入超高,據說他家的壇裝臊子和醃貨甚至賣到了兩廣,供不應求。


    而且聽聞他正在從事倒買倒賣的大生意,那更是一本萬利啊。


    “要不然,我們就調查他的生意……”陳業達提議道。


    這是個誘人的想法,但被排除了。


    “不,不能!”李虎搖頭道。


    朝廷武將做生意是件事嗎?


    真不是件事!


    仁宗朝,慶曆四年二月,滕宗諒(字子京,就是重修嶽陽樓的那個家夥,得範仲淹為他寫下千古名篇《嶽陽樓記》)“差兵士百八十七人,以驢車四十輛,載茶三百餘籠出引,逐處不得收稅。”


    在提及北宋時期武將經營商業活動的曆史資料中,這是信息最詳盡的一條記錄,從“百餘人,四十輛車,三百餘籠貨物”的記載可知,滕宗諒組織的這場販茶貿易規模之大,遠遠超出了那些委托數名僚屬、仆從、家人、商賈的文官經商時的組織。


    神宗朝,保州有將領組織軍人燒炭、賣炭,“諸路州軍多差兵級營置雜物,……所差兵士打柴燒炭,不任重役,往往投賊。兼先有保州燒炭,軍員以納課不充逃走。”


    從軍人不堪勞役、無力納課可知,將領將這些軍人組織成生產隊伍,分配勞動任務和贏利指標,燒炭賣炭儼然已是軍中成體係的產業。


    高宗時期,嶽武穆仗打得好,生意也做得頂呱呱,隻不過他賺取的利潤不是自用,而是助軍了。


    在官僚集團中,相比文官,武將以國家資本為資金來源,以軍中兵士為勞動力,占據更廣闊的發揮空間,且在法律約束和公議輿論兩方麵,都享有更寬鬆的環境。


    文官說起來,隻是說“哎,這些大頭兵要錢不要麵子,我們才不會象他們這麽貪婪呢,我們是有修養的人!”


    禦史不會彈劾武將經商,頂多是彈劾武將經商中出現的不法行為。


    禦史不管,李虎去管,萬一孟之祥將所有武將經商的事情統統披露出來,說是李虎逼他的,那李虎就惹了眾怒:好端端地大家發財,你吃飽了撐著去惹孟之祥把事情捅出來!


    見這樣不行,那些不行,陳業達想到了一個年齡與他差不多的年輕人,在軍隊裏風生水起,去泉州一趟更是收獲豐厚,於是陳業達惡向膽邊生,說道:“其他人等,都低聲低氣,唯有一個小子,緊跟孟小七,依舊很囂張!”


    “誰?”李虎問。


    “左軍第三軍的‘權副指揮使’郭明亮!”陳業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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