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在襄樊、四川都是一地雞毛,有能力的人在幹什麽呢?


    孟珙在知光州任上積極修築城防,訓練民兵,然而蒙古人知道他在光州,根本沒來!


    有軟柿子可捏,幹嘛跑去光州與他死嗑,那不是吃錯藥了嗎?


    孟之祥呢,則跑到福建泉州花差花差去了!


    奉旨花差,其實他也不想去,而是朝廷要他去。


    泉州市舶司出了一樁大案,前往泉州市舶司進行例行檢查的監察禦史譚溫福死在泉州寓所裏。


    一個監察禦史是七品小官,不算什麽,問題是他之前向朝廷上奏,說泉州市舶司裏麵貓膩重重,他已經查到了線索,正待繼續追查,可能涉及到巨額的稅收流失。


    宋理宗一聽,那還得了,敢搶勞資的錢,活得不耐煩了啊!


    於是,他另派了一個監察禦史叫金容川的去泉州調查,還派出了殿前司一個教頭和步軍司的一個教頭作為保鏢前往。


    此兩個教頭,拳腳功夫嫻熟,等閑十數人都近不了他們的身。


    結果,三人帶隊前往泉州,下榻的賓館著火,金容川和二個教頭全都死在賓館裏。


    泉州地方官說這三人是喝酒喝醉了,著火時沒逃出去,所以被燒死。


    據皇城司秘密奏報則說泉州地方官在睜眼說瞎話,他們放在泉州的眼線說二名教頭一個腦袋被砸破,一個胸前凹陷,是被人打死的!


    這還是大宋的天下?


    宋理宗出離憤怒了,他調換了泉州知府,派許炳出任泉州知府,兼管泉州地方駐軍、兼泉州提舉舶司(泉州市舶司的老大),負責查辦此案。


    許炳是平江人,字仲明,好學不倦,通《春秋》,寧宗嘉定間進士,初為寧鄉尉,之後按步就班升任了知縣、同知、知府等,以廉稱。


    宋理宗對他寄予厚望,但許炳是讀書人,對於查案不在行,因此理宗著台諫派出第三位監察禦史去具體調查二位監察禦史死因。


    台諫決定派出的是監察禦史王林,這是老牌禦史,剛直不阿,查案有一套,派他去最好不過。


    王林聽聞是派他去,本心不想去,那泉州市舶司裏麵黑幕重重,派他去豈不是送死?


    可不去不行,他聰明地向朝廷提出要求,說監察禦史查案是理所當然,但派去的許炳進士出身,知泉州府,泉州提舉舶司,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情,那麽問題沒解決,朝廷的臉就丟盡了。


    他的意思是說要朝廷派出高手護送許炳,王林建議派孟之祥去,而朝廷居然準了!


    孟之祥接到樞密院的調令時是相當懵b的,他將作為禦前高手高手高高手,護送許炳、王林前往泉州上任兼查案。


    許炳也就算了,人家是東華門前唱名的“天上人”(注1),孟之祥一個大頭兵去護送他上任,不算丟臉。


    可王林是誰?


    王林就是“彈劾孟之祥的專業戶”,這廝專業彈劾孟之祥,以彈劾孟之祥來充數(禦史每月有彈劾指標),罪名五花八門,包括“奸貪兇暴,滋攏地方”、“目無君父,大不敬”、“偷稅漏稅,情節嚴重”等罪名,向來針對孟之祥,與孟之祥過不去。


    然後,他去泉州,指名要孟之祥護送。


    天底下居然有此厚顏無恥之人,孟之祥也是醉了。


    他的好友,殿前司“幹辦公事”趙貴祿大笑道:“對你知之甚詳的正是你的敵人,知道你才可以護送他們周全,小命要緊,不是你還是誰!”


    他又自歎自艾地道:“王林這麽推崇你,我們都不行啊!”


    孟之祥無奈地道:“我算了解到那些讀書人了,他們是天下第一不要臉的人!”


    沒辦法,皇命下達,孟之祥唯有應詔。


    他想想後,帶了自家的十個家將,還有左軍步軍指揮使白勝,副指揮使郭明亮為正副護衛,從步軍司調來了一百名士兵,護送許炳、王林前往泉州查案。


    在杭州南門,二位文官、一位武將以及同行的官差、官兵的家人和同僚們送別了許炳、王林兩位出京官員和孟之祥這個高級保鏢。


    許炳約四十出頭,體態清瘦,一縷長須,滿臉正氣,十多年的宦海沉浮沒有消磨他的銳氣,對於這次泉州之行,官家寄予厚望,他也是躊躇滿誌。


    見到孟之祥,他是不鹹不淡,客氣而疏遠。


    這也正是一般文官與孟之祥的相處之道,文武殊途,不管著武將的文官,哪怕看不起武將,也不會表現出來。


    而“久負盛名”禦史王林,孟之祥還是頭一迴與他說話,以前上朝時遠觀,也沒興趣與他交流,現在則不得不與他交流。


    王林一臉嚴肅,三十多歲,看上去很年輕,對孟之祥先前的迫害隻字不提,客氣地道:“這迴我等有勞孟差遣保護了!”


    “按旨意,我必全力以赴,保你們完成任務,安全迴京!”孟之祥盡管心中吐槽這等人的臉皮夠厚,但也不想壞了自己的名聲,遂鄭重其事,許下諾言。


    “太好了,太好了!”王林說著鬼話道:“待完成任務,安全迴京後,我必向陛下保奏孟差遣!”


    心忖你不要再彈劾我就好了,不求你的保奏!


    孟之祥召來白勝和郭明亮道:“你們部下都做好了保護兩位欽差的準備了?”


    “是的,七太保放心好了!”白勝出身於忠順軍,自然而然地稱唿孟之祥為七太保。


    “我們都作好了準備,官兵們都是您訓練出來的,您就放心好了,如若有失,我等提頭來見!”郭明亮堅定地道。


    “很好!”孟之祥點頭道,對於這些他手下的官兵,孟之祥也是放心的。


    “咣”隨著差役的一聲鑼響,赴泉州的隊伍開撥了。


    從杭州到泉州直線距離是一千二百裏,實際行進距離則是一千五百裏,他們主要走陸路,文官乘坐轎子,武將騎馬,其他人等則是步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要走在路上,換作高鐵則是一天的事情。


    這是一個交通很不方便的年代,也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年代,大批的學子開始遊學,進京趕考,而商品經濟的繁榮更是促進了人口的全國流動,人們外出遠行成為了很常見的事情。


    每個人都收拾好行裝,行裝中的物品以換洗的衣服為主,要帶上雨傘、蓑衣和藥品,軍人們更是帶齊了裝備,還有糧食,反正是做足準備。


    他們奉旨出京,經費不成問題,有宋一代,遍布全國的交通網已經形成,從京師杭州向全國各地延伸,給過往的人們提供便利,道路沿線有眾多驛站,將為他們提供良好的食宿環境。


    一天行途下來,他們投宿一個驛站,驛吏殷勤相待,人與馬都安頓下來,孟之祥恪守保鏢的義務,布置好警戒線,他不與兩個文官有過多的接觸,這是武將自保之道,特別是高級武將,千萬不要與朝中皇親國戚、權貴、文官拉關係,有過多的交往,否則會招致官家的有色眼光!


    他隻想完成他的本職工作,對誰都不感興趣,反倒是兩位文官對他感興趣。


    房間裏,點起了蠟燭,兩文官正在喝茶,許炳對王林道:“伯南兄(伯南是王林的字),你的推薦還真不錯啊,看來我們這迴安全沒問題!”


    王林拱手道:“仲明兄(仲明是許煩的字),不敢當!咱琢磨著這孟之祥,確有真本事的!”


    ……


    注1:古代迷信,民間認為進士是天下的星宿下凡,不是普通人,是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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