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看完之後,久久沉默不語。


    許凝亦然。


    二人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評價玄葉真人!


    玄葉舍身斬殺血無天,拯救無數生靈,於世人而言,是當之無愧的大英雄。


    玄葉為促使歐冶道人煉劍,私下告密,害歐冶道人道侶和門人弟子數百人慘死,可謂是惡貫滿盈,所用手段,為人所不齒。


    到底該如何評價玄葉?


    楊林思量一會,還是覺得不好評價,反而覺得人是複雜的。


    將玄葉定義為一個好人,或者一個壞人,都不能完整地概括他。


    許凝明眸一閃,突然問道:“夫君,假如你是玄葉,你會如何做?”


    “我?”


    楊林指了指自己,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許凝問起,才發現這個問題,挺難迴答的,於是反問道:


    “我一時還沒想好,夫人呢?假如你是玄葉,會如何做?”


    “我會和玄葉,做出一樣的選擇!”許凝脫口而出,眼神之中沒有一絲猶豫。


    “夫人為什麽要這麽做?”楊林追問一句。


    許凝眨了眨眼,紅唇微張道:“這其實很容易選擇!”


    “死一部分人,救更多人,要是我,肯定會選擇玄葉的做法。”


    楊林默不作聲。


    “夫君覺得我說的不對嗎?”許凝目光之中,充滿了探究之意。


    楊林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並不是說夫人說的不對,而是覺得,這樣的選擇,對於歐冶祖師的道侶以及他的門人弟子,太過殘忍。”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為了剿滅魔道,拯救更多人,總要犧牲一些人。”許凝聞言,臉色微微一僵。


    “夫人既然如此認為,那打個比方,假如為了救更多人,需要犧牲一些人,而我恰好在其中,夫人便是那個做出選擇之人,你會選擇犧牲我,去救更多的人嗎?”楊林若有所思道。


    許凝一聽,迫不及待的說道:“我肯定不願意!夫君若是死了,我的天也就塌了,其他人活再多,又與我何幹?”


    楊林玩味一笑:“這個可與夫人剛才所說,有點矛盾了。夫人不是說,認同玄葉的做法,死一部分人,救更多人嘛!”


    許凝撅了噘嘴,說道:“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死!”


    “你要是在裏麵,我才不管其他人死活,你要是不在裏麵,那就死一部分人,救更多人。”


    楊林淡淡的說道:“其實這是一個很難選擇的問題,無論怎麽做,都會有不對的地方。”


    他想起了,林無異曾經說過的,厲寒的事情。


    厲寒不忍生靈塗炭,反抗今或古成為混沌道祖,結果導致整個世界被天道吞噬。


    他救下的那些人,也全部死去。


    倘若他當時不阻止今或古,有混沌道祖製約天道,也許一切都不同。


    玄葉,麵臨同樣的選擇。


    如果玄葉不是狠心告密,歐冶道人的道侶和門人弟子也就不會被殺。


    那麽歐冶道人也就不會煉製誅魔十二劍。


    沒有誅魔十二劍,根本不可能斬殺血無天。


    為了增強噬血玄靈劍的威力,血無天會血祭更多人,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是數百人,而是成千上萬的修士和數不勝數的凡人。


    二人沿著第一幅壁畫向前走去,見到十來幅壁畫。


    有的壁畫,記載玄葉苦修劍道,有的壁畫,記載歐冶道人煉劍,還有的壁畫,記載玄葉與血無天大戰場景。


    倒數第二幅壁畫上,玄葉躺在一張石床上,行將死去。


    他的身旁,是浮沉子和玄靈兒。


    浮沉子淚如雨下。


    最後一幅壁畫上,一座高山,如劍刃般高聳入雲。


    半山腰的山門處,有三個大字,熠熠生輝,正是:


    玄劍門!


    壁畫西北角,有一座普通之極的建築,上書二字:


    劍閣。


    壁畫最下麵,有一段文字。


    吾遵摯友玄葉遺願,以他之名,建立玄劍門,廣收門人弟子,傳授他生前所修劍術,並留下門規:


    玄劍門,當除魔衛道,拯救蒼生!


    許凝不禁歎了一口氣,說道:“哎,雲中子和林楓若是看到這些話,不知該作何感想?”


    “一萬八千年過去,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玄劍門也早已不是以前的玄劍門。再說了,人是複雜的,也是會變的,於雲中子而言,門規哪裏比得了現實的利益重要?”楊林感慨道。


    許凝轉頭,望向楊林,神色凝重的說道:“夫君,我覺得玄劍門不該被汙蔑,不能因為出了雲中子、林楓和王凱這樣的人,就把這樣一個除魔衛道的宗門,給汙蔑的連邪魔外道都不如。”


    楊林明白許凝話語之中的意思。


    自從玄劍門覆滅之後,玄霜等人一直在從各個角度抹黑玄劍門,讓玄劍門成了人人喊打的宗門。


    “夫人說的有道理,但是你也要考慮到,就算玄霜不抹黑,一樣會有其他人抹黑玄劍門。”


    “為什麽?”許凝不解。


    楊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解釋道:“因為抹黑玄劍門,符合掌權者的利益,玄劍門這個前任正道第一宗門越不堪,才能體現出現在的正道第一宗門有多好!”


    “夫人如果多了解一些世俗王朝便知道,新的王朝建立之後,一定會盡力抹黑前麵的王朝,將前麵的王朝塑造的無惡不作,以此來獲得統治的合法性。”


    “先不說你我能不能幫忙正名,就算可以,那又如何?玄劍門已經覆滅,正不正名,又有何影響?”


    “人有生死,宗門亦有消亡的時候,玄劍門存世一萬八千年之久,已經算是不錯了。”


    許凝聽了,皺著眉頭,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出反駁楊林的話語。


    楊林拉了拉她的玉掌,說道:“好了,夫人,這些話題聊下去,永遠也說不到盡頭,還是趕緊到前麵,看看有什麽好東西在等著你吧。”


    “嗯。”


    許凝收迴心神,點了點頭,和楊林一起向前走去。


    沒過多久,二人來到一座古樸的藍色石門前。


    石門旁,有一塊一尺來長的石壁,上麵寫著一段話:


    摯友玄葉死前,將此生修為化作劍意,存於石門後麵,待有緣人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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