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口,蔡琰的眼神立刻有了變化,神采隱隱閃現而過。

    昭姬妹妹,這個稱唿很久沒有聽見了,卻深藏在心底。

    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

    “悅之兄長,今日怎生有空來此?”

    “唿……”葉丁、楚南、丫鬟,三人同時輕出一口氣,終於破冰了。

    方才二人對視,寂靜無聲,感覺卻有千言萬語,場麵頗為壓抑。親曆者心有所感,旁觀者卻挺尷尬。葉丁的反應最快,對丫鬟使了個眼色。

    “夫……”一個字剛出口,葉丁又飛快的眨眨眼睛,丫鬟立刻領悟過來。

    “小姐,貴客前來,請大公子入堂奉茶吧。”

    葉丁聞言,讚許的點點頭,對麵的丫鬟,倒也有點聰明。

    “許久不見昭姬,為兄特來探望,方才聞聽高山流水,琴韻有神,耳目暫明。”葉歡笑道,眼神卻稍稍有些躲閃,他看見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熾烈。

    “多謝兄長,請入內奉茶。”蔡琰說著,側過身子相讓。

    “姑娘,我來幫你。”葉丁急忙接上,看了丫鬟一眼,二人便先去了內堂。

    “我……”楚南摸了摸鼻頭,就留我一個啦?怎麽都感覺,自己是多餘的。但在將軍身邊護衛,再尷尬,他也得繼續下去。

    葉歡點點頭,緩步走了過去,在伊人麵前二尺站定:“昭姬妹妹請。”

    深深的看了對麵一眼,蔡琰臻首微點,轉身先行。

    昭姬妹妹,最後一次聽到,應該是她成親之日,也是心中最為悲苦的一天。

    從洛陽初見,到葉歡指點她琴棋書畫,大公子的言談舉止與特立獨行,給她留下了最深的印象。見多識廣、文武雙全,有時候君子翩翩,有時候又是紈絝無雙。

    在洛陽的那段時日,她和盧芸經常跟在葉歡身邊,迴想起來,都很快樂。

    沒有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第一次夢見對方的時候,蔡琰整整羞了一天。

    從那次開始,她忽然發現,同樣是被葉歡照顧周全,她和盧芸卻是不一樣的。

    葉家袁家接親,場麵浩大,世人皆稱珠聯璧合,東都傳為佳話。盧芸開心不已,一整天都像隻小鳥似的,飛到這裏,飛到那裏,蔡琰不同,心中卻有一絲苦澀。

    現在她知道了,那是妒意。當時還小,隻有自己生自己的悶氣。

    定邊葉郎受皇命,隨同皇甫將軍前往江夏討賊,離開洛陽。她和盧芸都是悵然若失,沒有悅之兄長帶著她們,絲毫不計較她們的小性子,一下便無趣了很多。

    蔡琰的性格內斂,不似盧芸那般外放,很多事情,她都隻能藏在心裏。葉歡出任護烏桓校尉去往邊疆,後者當麵哭的梨花帶雨,她卻隻能蒙在被子裏流眼淚。

    這一別就是三年,直到葉歡奉詔討伐黃巾,卻是過家門而不入,緣鏗一麵。

    北宮望叛亂,八羌車茶飛和匈奴於夫羅向大漢請求和親,朝廷議論出的人選,除了長寧公主之外,還有她,聽父親無奈說出之時,蔡琰感覺天都要塌了。

    朝中意思一致,蔡邕沒有絲毫辦法,終日裏長籲短歎,愁容滿麵。

    蔡琰甚至動過和公主一樣的心思,與其遠嫁邊疆,悲苦一生,不如求死。但看見父親的樣子,她又不忍心了,漢末講孝道天大,要怨,隻能怨自己命苦。

    等待消息的時候,度日如年,唯有盧芸能給她一絲安危。

    “昭姬,我給悅之哥哥寫信,你放心,他不會不管你的。”

    “芸兒,沒用的,天子與大臣盡皆屬意,悅之兄長又能如何?”

    “不行,一定要寫,悅之哥哥無所不能,他要不幫你,芸兒一輩子不理他。哼,了不起,我幫你去,倒要看看那什麽車茶飛於夫羅,能拿我如何。”

    蔡琰深深的記得這番話,也是她之後唯一對盧芸袒露心跡的原因。

    可她知道,那不可能,悅之哥哥忠君愛國,就算拿他當親妹妹一樣,又怎會違背天子和群臣之意?但若能在遠赴邊疆之前,見上悅之哥哥一麵,也算無憾。

    迴憶至此,兩朵紅暈飛上麵頰,在前領路的蔡琰,臻首更低。她是故意走的很慢,葉歡也在後麵緩緩跟隨,不用任何言語,那種同行的感覺,亦很欣然。

    臉紅是因為那時,蔡琰心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看來是荒誕不經,驚世駭俗。

    可內心的感覺又那麽真切,如果能見悅之哥哥一麵,她要……

    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念頭,她連盧芸都不敢說。令她歡喜的是,葉歡迴來了,他要去討伐北宮望叛亂,聽到消息的一刻,蔡琰甚至覺得,老天對自己總算不薄。

    隨後發生的事情,歡喜變成了驚喜,進一步成了狂喜,盧芸的話驗證了。

    數月以來,爹爹第一次迴家之時,麵有喜色,他興奮的告訴自己,不用去了。

    朝堂之上,天子百官之前,悅之哥哥據理力爭,男兒之事,為何要為難一個女子?

    “和親和親,和甚鳥親!”他甚至在朝堂之上破口大罵,開千古未有之事。

    此等粗鄙之言,絕非君子所為,父親轉述之時,不禁微微搖頭。可在蔡琰心中,想像著當日朝堂上的畫麵,卻覺得一股糾糾男兒氣撲麵而來,悅之哥哥說得好。

    “難道……”接著,蔡琰心中的想法與長寧公主一般無二,又令她麵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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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不是心中有我,又豈會為之這離經叛道之舉?”

    “悅之哥哥待我如此,便是天子再下令,讓我去和親,我也會去,不能讓悅之哥哥為難。”不同在於,蔡琰開始為葉歡著想,公主不是想不到,而是身份不同。

    在蔡琰眼中,晉陽葉家六世三公,九代書香,葉歡的身份,絕不可能迎娶公主。他已經有了正妻,和鸞姐姐琴瑟和鳴,那麽,如此做,就更隻有一個解釋了。

    拋開少女的細膩心思,蔡琰與長寧有此想法都無可厚非。她們當然不知葉歡是穿越之身,想法和當世任何一人都不同,因此也會有更大的震撼。

    當世柔腸百轉,心中有千言萬語,可在見到葉歡之時,卻隻有一聲多謝兄長。

    “昭姬,我說的吧,悅之哥哥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你受人欺負。”盧芸的得意毫不隱藏。

    “芸兒,悅之哥哥如此,那於夫羅和車茶飛一定更兇,那他前往西涼討賊?”出發點不同,蔡琰想的當然和盧芸不一樣,滿心的歡喜又轉成了擔憂。

    “昭姬你放心,誰能兇得過悅之哥哥?嘻嘻,定邊葉郎,天下無敵。”盧芸並不擔心。

    “對,定邊葉郎天下無敵,沒人打得過他,可他從沒對我們兇過。”蔡琰部分認同。

    果不其然,天子禦駕親征,定邊葉郎率軍橫掃八羌匈奴聯軍,猶如卷席。涼州安定,大漢人心振奮,從那一刻開始,蔡琰的心中,就隻有葉歡。

    袁鸞,鄭毓,秦思,周若蘭,葉歡的身邊不乏絕色,亦有各種鍾靈毓秀。可蔡琰並未感受到多少妒意,每次看他們一處,卻有著說不出的和諧。

    但他該如何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呢?年歲漸長,求親的人開始多了起來,蔡琰不勝其煩。她做出了平生最大膽的一個決定,那就是,前往邊疆,編撰曲譜。

    天子允之,派黃門令黃池隨行,可自己去,是真的想要編撰曲譜嗎?

    到了邊疆,葉歡是那麽忙,都沒有時間陪自己,可派出楚南跟隨,九曲士卒護衛,又不禁令蔡琰心有滿足。邊疆之行,到處對她恭敬有加,異族之地,穿行無礙。

    即使在董卓亂政之時,西涼士卒殘暴無比,洛陽百姓人人提心吊膽,卻也沒有人敢動她和盧芸分毫。後者甚至敢打抱不平,兇惡的西涼軍卻忍了下來。

    蔡琰清楚,那不是因為盧中郎或是自己的父親,而是葉歡。

    他身在千裏之外,卻一樣可以成為芸兒和她的保護神,天下誰敢動葉郎親近之人?

    老臣們迴歸晉陽之時,蔡琰和盧芸皆是歡欣鼓舞,但沒有想到,卻是悲劇的開始。

    王司徒向自己父親求親,蔡邕欣然允之,而來府上的,居然還有葉歡。

    他們走後,蔡琰把自己關在閨中,哭濕了枕頭。

    晴天霹靂,當年和親之時,她都沒有這麽絕望過,當真是心如死灰。

    迴憶戛然而止,哪怕她走的再慢,內堂也到了,一陣茶香隱隱透出。

    分賓主落座,楚南守在門前,丫鬟捧上香茶,堂中又安靜下來。

    “香秀,你且來一下,這水好像不對啊。”葉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哦,來了。”丫鬟答應著看了小姐一眼,緩步出門,想了想,她還是帶上了房門,隻給楚南留下一道縫隙。

    房門關上的一刻,蔡琰香肩微微震顫,葉歡也是心中一震,捧起香茶喝了起來。

    “葉悅之,你真是個慫貨,說話啊!”玉佩哥的聲音此時響起,似乎怒其不爭。

    “哥你不是睡著了嗎?需要休養,怎麽這會兒醒了?”葉歡暗中翻了個白眼,我慫?

    “快快快,磨嘰什麽,她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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