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歡帖木兒”身份被確認的消息,當晚便像鳥兒一樣飛向了大都城許多個宅院裏,揪住了妥歡帖木兒父親和世?一係舊臣的心;這些人雖然不敢公開聲援,但幾乎都在心裏起了波瀾,他們已經開始期待著接下來的朝局會按照他們的暢想來發展。

    第二天一早,應命參加大朝會的上百大都主要官員早早守在了宮門外,多數人都想看看下一任的皇帝到底是不是妥歡帖木兒;隨著禮官的一聲大喊,群臣按次序入殿,分列兩旁,把大明殿站得滿滿當當。

    “丞相駕到!”

    伯顏是群臣中最後一個進殿。他氣得本不想來,但他又知道妥歡帖木兒已經被皇太後確定要繼承皇位了,他不同意也沒用,所以他還是來了,因為他覺得不來會有損他丞相的威名。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主要原因是昨天晚上皇太後在被窩裏承諾讓燕帖古思做皇太子,妥歡帖木兒隻是個過渡,甚至隻是個替死鬼,無論是番僧還是薩滿都認為這一任的皇帝仍然是個早死的命,下一任皇帝卻無比的長久,伯顏這才勉強同意。

    當然還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侄子脫脫以及脫脫的老師吳直方的勸導,兩人都認為伯顏不參加這次的大朝會會讓明教、南殿和宋王等勢力笑話,而對伯顏本人卻不會帶來任何好處,所以建議伯顏暫且忍耐。

    另一個原因更重要,是劉秉忠連夜送來的一封信,信裏麵用妥歡帖木兒的語氣著實把伯顏狠狠誇獎了一番,說自己少不更事,今後朝政大局還得丞相來主持,自己隻希望能在皇宮裏麵把傷養好就行;甚至還承諾封賞伯顏為“中書王”,要把中書省這塊地方冊封給伯顏,來讓他有足夠的實力能跟宋王抗衡,把伯顏自己看得心都怦怦跳。

    中書王啊,中書行省向來是朝廷直管的地盤,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中書省幾乎是朝廷直接管理的唯一一塊地方了,做了中書王跟做皇帝有什麽區別?他可是做夢都想當一把皇帝。

    是,自己的兒子燕帖古思是成了皇太子,隻要妥歡帖木兒死了就是皇帝,但兒子當皇帝哪有老子當皇帝來得更爽?

    所以伯顏看完這封信都沒敢再讓脫脫他們看,怕自己的野心被人窺見——當然,雖然已經有好多人早已心知肚明,但他還是覺得藏一藏比較好。

    所以,他表麵上氣唿唿地上了朝,被一大票人圍著小聲寬慰,其實心裏麵樂著呢。

    “皇太後駕到!妥歡帖木兒皇子到!”

    群臣立刻禁了聲,向著大明殿裏麵看去,皇太後在一大幫太監和宮女的簇擁下一路直奔龍椅,後麵跟著的十二三歲少年病殃殃的,好似重傷未愈,一路還追不上皇太後的步伐,臉色發白地急匆匆地跟在後麵。

    皇太後先是看了一眼伯顏,也不看群臣,暗自注視著宮千柏,也就是“妥歡帖木兒”,看他臉色發白的樣子,又是嫌棄又是擔憂,心想還好今天就要宣布他登基為帝的消息,明天就要他登基為帝;不要時間一拖,萬一這小子提前死了,到時候沒有別的人繼這一任皇帝,那豈不是還得自己的兒子來?萬一再出了事怎麽辦?

    他可清楚的記得,半年前自己的丈夫死的時候,番僧和薩滿們就說下一任皇帝會早夭,建議自己一定不要讓燕帖古思即位;果不其然,懿璘質班接了棒,幾個月就完蛋了。她原本想著自己的兒子應該可以繼任了,結果一問卜,誰知道薩滿們說下一任皇帝的命運難測,而修煉了萬佛祖經的宋王更是直言“天命不可違”,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堅定信念這一任皇帝說什麽也得把自己的兒子摘出去。

    最關鍵的是,薩滿們說,下一任皇帝在位的時間將會無比長久,長到沒有人能夠測算出來,天哪,這個“在位時長無比長久”的名額自己無論如何也得為自己的兒子爭取過來。

    “奴才!還不盡心扶住妥歡帖木兒,可千萬別累著了他!”

    皇太後向著下麵的幾個太監們罵道,慌得那些太監一個個手忙腳亂地上前幾乎要把宮千柏抬起來走。

    “放下!放下!”

    宮千柏被抬到龍椅前,嘴裏麵連連讓太監們把自己放下,然後略顯艱難地對皇太後行了一個雙手合十禮:

    “多謝太後體諒!妥歡帖木兒在大圓寺清修日久,內心清明無爭,已然算是半個和尚,聽說太後也信奉佛祖,我便用佛禮答謝!太後把我從洛陽接來,讓我認祖歸宗,對我有再造之恩,從今以後願唯太後命是從!”

    皇太後看了他一眼,心裏很受用。首先是佛禮,代表妥歡帖木兒不爭;其次是妥歡帖木兒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做出了承諾,今後控製起來就容易了。

    還好!這小子很識趣,說不定可以讓他多活幾年,等燕帖古思長大後再送他歸西不遲!

    當然,像她這種想法的還有個人,那就是伯顏。

    伯顏最擔心的就是妥歡帖木兒不老實,暗中做什麽小動作,現在見他病殃殃的也活不了多久,又那麽聽話,自然也就放了心;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希望妥歡帖木兒能多活幾年,讓他多過幾年權傾天下的日子,否則一旦自己兒子繼承了皇位,自己恐怕不好意思再奪,皇太後也不會答應。

    “好了好了!你身體不適,就不用多禮了!”

    皇太後態度不算惡劣,至少不會惡意對待他了;但仍有些不耐煩,揮揮手讓他站在一邊,又對群臣說道:

    “今天的大朝會,總共就兩件事,一件是少帝的殯禮,少年早夭我們看得都很心痛,妥歡帖木兒身為他的哥哥原本該去,但他身體不適,又怕他傷心過度出了意外,本宮做主,也不用去了!”

    “第二件就是讓妥歡帖木兒即位的事!先帝兄弟有約,叔侄相傳皇位,懿璘質班早夭了,該他的哥哥妥歡帖木兒繼任,燕帖古思為皇太子,眾位大臣、蒙古諸王有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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