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老兵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老馬好像重新活過來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這三個老兵,早就是油鹽不進,水火不侵,但是畢竟還穿著這一身軍裝!

    但老馬的話,似乎有點刺痛了這三個老兵。

    “這內務啊,他要是一天一查,我一天收拾三次!可他一年也不來一次啊!”李夢這句話說的似乎沒什麽道理。

    但細想一下,裏麵透露著的,其實是對戰鬥部隊的渴望。

    既然來當兵,誰也不願意渾渾噩噩的過上三年,然後複員迴家。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這三個老兵或許曾經也是躊躇滿誌,但五班的現實已經將他們的氣性都磨的差不多了。

    “內務是用來給人檢查的嗎?”老馬吼了一聲,“內務條令讓你們吃了?”

    條令條例是緊箍咒,是懸在每個軍人頭上的利劍。

    這是一名軍人在入伍的時候,最先學習的東西。

    簡單來說,條令條例就是我們軍隊賴以生存的基礎。

    而正是這種基礎,不僅讓我們的先輩們在戰爭時期獲得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更是我們新一代子弟兵在準備戰爭時期,敢打敢拚,始終將入伍誓言付諸於行動中的保障。

    拿出了條令條例的老馬就像是勝利凱旋的將軍,睥睨四方。

    三個老兵也因此瞬間萎頓了下去。

    “別說你們了,我也沒做好一個班長應盡的責任!”老馬突然放緩了語氣,“你們如今這個樣子,我應該負起大部分的責任!是我沒帶好你們!”

    “班長!”

    老魏一臉的心疼。

    誰都知道五班的日子不好過。

    這裏就像是一個大海中的孤島,四周毫無人煙。

    最遠的煙鋪都得跑上十幾二十公裏才能看到。

    老薛看到一隻迷途羔羊,比看到大姑娘還高興。老魏一天能給班裏的人起上三四個外號。李夢,在撕了寫,寫了撕中才堪堪寫了一個二百字的續。

    至於老馬,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開始“同流合汙”了。

    但現在,老馬好像突然醒了過來。

    程宏依稀記得上一輩子流傳甚廣的一句名言:你永遠叫不醒一個正在裝睡的人!

    而這三個老兵,其實就是三個裝睡著的人吧?

    但老馬已經不想裝睡了!

    甚至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的懷裏。

    程宏聽的仔細,思緒卻飛到了那個記憶中的五班。三個老兵其實還是很心疼老馬,不然也不至於昧著良心,想讓許三多把修路的功勞讓給老馬。

    “其他的我不想再過多強調,但從明天開始,一切都按照原有的作息時間,該出操出操,該訓練訓練。內務你們自己看著辦!如果你們還是這樣像狗窩一樣,我會拿出你們新兵班長曾經對待過你們的方法,來對待你們!”老馬說的理直氣壯。

    很久沒有如此的說過話了!老馬突然覺得這樣的感覺真好!

    “是。。。。。。”三個老兵稀稀拉拉,就像是丟了魂似的。

    許三多這個時候早就已經疊好了被子,又跟木頭人一樣杵在了那裏。

    “許三多!”程宏突然朝許三多招招手。

    “嗯?咋了?”許三多很開心,因為他覺得程宏也是好人。

    “你知不知道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程宏無語的看著許三多。

    “知,知道,咋了?”許三多又咧開了嘴,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那你能不能別在那杵著!”程宏扶額,這家夥難道就沒點愛好什麽的嗎

    程宏突然想到,好像這家夥還真沒啥愛好!

    又對牛彈琴了!程宏無奈搖頭。

    “程宏,你看的是啥?”許三多打蛇上棍,輕聲在程宏耳邊嘟囔,“班長咋突然發辣麽大火嘞?”

    “又沒衝你發火,你咋啥事都想搞明白?”程宏直接合上了書,書的封麵上是五個大字《射雕英雄傳》,“你要不要看?我還有!”

    “這是啥書?”程宏估計許三多還真沒看過小說,也不解釋,直接從背囊裏掏出一本聊齋來。

    “不是,拿錯了!”程宏連忙把聊齋給收了迴去,反手把手裏的射雕遞給了許三多。

    要說射雕中和現在的許三多最像的,估計就是還在跟著七位師傅學武的郭靖了。

    木訥,憨厚,老實,但什麽都學不會。

    程宏也是臨時起意,突然想到了這一茬,希望許三多能從郭靖身上學到點什麽吧!

    說到底,郭靖和許三多並非是裝睡,而是真的睡著了。

    一旦等他們覺醒,那便會是一日千裏的速度飛快的進步。

    拿到書的許三多也顧不上還木然站在那裏的三個老兵,直接捧書,坐在了板凳上。

    射雕的扉頁上,是程宏剛寫下的一段話:送給戰友許三多!

    看到這樣一句話,許三多的臉上又露出了標誌性的笑容。

    程宏從來沒有想過要拯救許三多,因為這家夥根本就不需要誰來拯救!

    在人生閱曆不斷增長,身心得到鍛煉,許三多一飛衝天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因為這家夥,本身就是一個強人!即便是沒有那一次史今的受傷,許三多估計也會在史今離開部隊的時候,突然覺悟。隻是這可能讓許三多今後的路,更加坎坷一點而已。

    而程宏如今要做的,是把那個可以讓許三多醒來的開關提前打開就可以了!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早晨六點十五分的草原上還是朦朧的黑,隻有在遠處的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整個草原,還籠罩在一片祥和和寧靜當中。

    一聲尖銳的哨聲很快就打破了這種寧靜。

    “起床!”沒有起床號,老馬直接用哨子做了代替。

    三短兩長的急促哨音把還在睡夢中的許三多和程宏瞬間驚醒。

    “集合了!”飛速的穿好衣褲,直接從二層床上跳下的許三多還來不及紮上要帶,便連忙推了推下鋪的李夢。

    “別鬧。。。。。。”李夢夢囈了一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許三多,走了!”程宏拉了一把許三多,就直接往外麵的草原跑去。許三多看了一眼還在睡夢中的三個老兵,沒再繼續糾纏。

    五班的操場很大,大到一眼望不到邊。

    “就你們倆個?”此時的老馬精神抖擻,手裏還捏著一個哨子。

    “報告,李夢他們還在睡覺!”程宏可沒慣著這幫老兵的習慣。

    “毛病!”老馬的臉瞬間拉了下來,有點黑,像是了煤灰的鍋底。

    “站好!”隨意的下了一個口令,老馬直接含著哨子進了屋裏。

    含在嘴裏的哨子,讓整個屋裏都充斥著尖銳而又刺耳的哨音。

    “起床!”

    老馬的吼聲傳的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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