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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一日,皇帝賜婚的消息便傳至京城的大街小巷。


    身為皇室嫡公主,紀曉蝶在神京城內自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人性格柔和,與人為善,便是宮內的婢女、內侍,對其也是頗為喜歡。


    身為下人,哪兒來的尊嚴。攤上狠厲的主子,命比螻蟻還下賤。恰如紀曉蝶這般性格的主上,整個大周皇室子女中也是難見。


    一時間,皇城內外,大街小巷,隨處都有人議論著此事。譬如茶館、花坊、學司之內,更是一群達官顯貴後輩之間言談的樂子。


    而此時的皇城,紅牆碧瓦在秋日的陽光下肅穆而莊重。


    紀知禮身著一襲淡藍色羅裙,尾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腰間的玉佩時不時發出些許聲響。


    她朝著紀曉蝶的寢宮緩步走去,麵容沉靜而端莊,眼中透著隱晦的睿智與淡然。


    秀玉宮坐落於西側的一角,寧靜且優雅。宮門前,幾株桂樹散發著陣陣幽香,倒是讓人心情舒暢。


    紀知禮跨步而入,但見紀曉蝶靜坐窗前,眼神空洞地望著殿外的花植。陽光透過窗欞灑下斑駁光影,卻未能給她帶來一絲暖意。


    賜婚的聖旨以下,近日便要過禮。紀曉蝶毫無生氣,長發隨意散落肩頭,柔弱的身姿,似乎稍有微風便能將之吹倒。


    “…….”見狀,紀知禮走到對方身旁,輕輕坐下,看著對方憔悴的麵容,心中帶著些許無奈。


    “曉蝶。”她輕聲喚道。


    聞言,紀曉蝶微微失神,而後緩緩轉過頭來。見有人前來,她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很快又被憂傷所淹沒。“二姐,你怎麽有空來我這秀玉宮?”


    沙啞的聲音迴蕩於殿內,紀知禮抬手捋順了耳旁的秀發。“今日倒是清閑,途經此處便來瞧瞧你。”


    “父皇怎可如此待我……”紀曉蝶的淚水悄然滑落。“二姐,我該怎麽辦?


    韓英惡名遠揚,父皇明知他的惡行,卻還要將我許給他。便是火坑,也要義無反顧的跳入嗎?


    怎麽榮華富貴,皇權天胄,不過是些任人交換的物件罷了。”


    紀知禮握住對方的玉手,微微用力,試圖傳遞一絲溫暖。“曉蝶,我知你心中苦痛與不甘。如今聖旨已下,難以違抗,你還是看開一些為好。


    待到成婚,你會搬出宮外。韓英雖是駙馬,卻也是臣下。婚後,你執掌公主府,他當以你為主,勿要如此低落。”


    “二姐,我不傻。韓府嫡長子豈可與一般的勳貴之後相提並論。”說著,紀曉蝶絕望的微微搖頭。“難道隻能認命?我不願嫁給這樣一個紈絝之輩。於黑暗中度過,倒不如趁早了結此生,也落得個痛快。”


    見她有此念頭,紀知禮微微歎息,眼中卻帶著幾分堅毅。“命運難測,卻也當坦然麵對。


    你畢竟是嫡公主,韓英雖惡貫滿盈,但也不會毫無顧忌。無論前路如何不順,你始終占有主導。任憑他花天酒地,你大可一笑置之。


    公主府的大門你不頷首,他還能強闖不成?無法抗拒就各自安好,莫要計較對方是誰,過好你自己的日子便可。”


    聽聞此言,紀曉蝶咬著嘴唇,淚水不停落下。“二姐,我害怕……


    聽下人們說,京城女子死在他手上的不計其數,無論父皇還是監政府都無人問津。


    去年年初,郭大人府中小女便是被他所害,即便後麵事情鬧大,父皇也不過是小懲大戒,最終不了了之。


    似他這樣的惡徒,豈會讓步?待到日後完婚,我若不讓他入府,他也定會向父皇討要說法。”


    紀曉蝶的話很對,拖是拖不了多久。身為駙馬,被公主拒之門外,這是把韓忠與韓布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想到這,紀知禮輕輕將之擁入懷中,抬手撫摸著她的頭發。“莫要多想!便有再多困苦,還能比得上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難民嗎?


    好好休息,待到日後,興許會有別的出路。婚後他若依舊如此,你可告知父皇,將他逐出公主府。


    大都督三朝元老,識大體,明事理,斷然不會責怪於你。”


    紀知禮的一番安撫,讓紀曉蝶的情緒稍好了幾分。她抹去眼角的淚痕,緩緩坐正了身子。“二姐,父皇既然要賜婚,為何不將我許給寧武或者徐平?


    便是聯姻,大周曆代的諸多公主都嫁給了藩王世子,到我這,為何就不行了?”


    此話一出,紀知禮眼眸微垂,望著自己的裙紗沉默不語。是啊,倘若嫁給徐平或者寧武日子當會好過一些。再不濟,也不至於像韓英這般。


    見她不說話,紀曉蝶麵帶疑慮。“二姐可是有心事?”


    “啊?”紀知禮迴過神來,而後頗有些深沉的看著對方。“父皇有難處,並非他不願意,有些事情父皇也無能為力。”


    “為何?”


    “唿!”深吸一口氣,紀知禮緩緩鬆開了抱著對方的雙手。“先說說寧武吧。此人少年英傑,在賀州口碑極好,自是駙馬的不二人選。但他的份量不夠重,也左右不了朝局的發展。況且……….”話到此處,紀知禮微微頓聲,而後又突然改口。“算了,還是說說徐平吧。


    徐平此人不簡單,且不說他與月華青梅竹馬,便是沒有月華,父皇也難以讓他尚你入府。”


    聽對方提及徐平,紀曉蝶心中泛起一絲憧憬。


    早在去年詩會,徐平便是出盡風頭。


    而後無論是他領兵征戰,還是大鬧紀允的賜婚宴。樁樁件件都鬧得沸沸揚揚,在京城的小圈子裏早已是茶餘飯後的笑談。


    “二姐所言妹妹不明白。父皇到底有什麽難處?”紀曉蝶聲如細蚊,臉頰也有了幾分紅潤。


    紀知禮猶豫幾息,而後無奈的拍了拍她的掌心。“因為靖北王不會同意……”


    “這又是……”


    “莫要多問了。”紀知禮搖頭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此間複雜,有些事,不要刨根問底,沒有好處。


    四妹,你好好休息,不要整日待在寢宮之內。”言罷,她緩緩站起身來。“二姐宮中還有事,今兒個就先走了,待到明日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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