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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武的這番話讓徐平略有疑惑,隨自己前往大梁?他咋想的?


    一旦跟著入了梁境,拿捏他不過反掌之間,這樣的舉動不符合常理。


    或是有利可圖、或是另有深意、或是其心不軌、亦或是有人授意,總而言之,肯定沒安啥好心。


    念及此處,徐平饒有深意的朝對方微微一笑。“賢兄乃是王府世子,隨軍曆練自是應當。不過,大梁局勢微妙,且不說蘇北石大軍壓境,歐陽正奇兵敗,東境的壓力也會驟增。


    戰場無情,刀劍無眼。倘若賢兄有個三長兩短,愚弟又如何與姑父交代?”


    寧武點頭應聲,似乎預料到了徐平會有這般說辭。“這個無妨,既是戰場搏殺,自然會有意外。隨軍出征,這點覺悟在下還是有的,徐世子放心,無論有何變數,一切皆與世子無關。”言罷,他躬身施禮,餘光悄然看了一眼對方。


    有意思,看來是寧毅授意的。武成王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將嫡長子送到自己的麾下?膽子夠大啊。


    若從長遠來說,唯有一種可能,他想讓寧武來引導自己。具體是何,尚未可知。


    倒也不是什麽壞事,若真有不妙,這可比質子好用多了。


    “賢兄自是胸懷大誌,卻不知姑父是否知曉?真要有什麽意外,怕不是姑父姑母得拿愚弟點了天燈去。”徐平抱拳還禮,看似調侃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歧義。


    “嗬嗬嗬!徐世子多慮了。父王自幼在營中長大,又豈會這般形事。”寧武聽出了對方的話外之意,他抬手一揮,而後微微躬身。“改道,迴府。”


    “諾!”一眾侍衛點頭應聲。


    見此情形,徐平捏著下巴笑而不語。既然想玩,那咱們就得好好玩一玩。多一個不算多,少一個不算少。不過都是謀個前途命運,誰還沒點手段。


    一番趕路,徐平等人很快便迴到了武成王府。


    府內前堂,寧毅一身常服,看樣子早已在此等候。


    “侄兒徐平,見過姑父。”言罷,他側身看向寧武。“此行有世子作陪,也算領略了上陽的風土民情。不愧是姑父治下,侄兒也算開了眼界。”


    “哈哈哈!說話就是中聽。”寧毅上前拍了拍徐平肩膀。“倘若覺得有趣,或可多留個幾日也好。甘州有薑安民在,短時間內想來不會有什麽變故。”


    “前線緊急,能繞道來一趟上陽已耽擱了不少時日,怎敢再做停留。”說著,徐平抱拳施禮。“承蒙姑父款待,正好在此前堂相遇,侄兒便在此向姑父辭行了。”


    聽聞此言,寧毅餘光看了寧武。


    見狀,寧武心領神會,當即開口說道:“父王,孩兒已年過雙十,當為國盡忠,報效朝廷。此番徐世子入梁,孩兒打算隨其同去,既為曆練也為建功,還望父王應允。”


    “哦?這是好事嘛。你能有此心意,父王求之不得。賢侄,你意下如何?”


    寧毅的話音剛落,寧玉滿臉欣喜。“帶上我,帶上我。大哥,你去大梁曆練也把我帶上唄?我保證不給你們添亂。”


    “胡鬧。”寧毅故作不悅,語氣卻並沒有絲毫變化。“你一個女孩子,不在府上好好待著,去大梁做甚?


    你以為是遊山玩水嗎?你以為離開了賀州誰會在意你這個大小姐?”


    “小妹休要任性,你已到待嫁之年,好好物色一位如意郎君才是真。”言罷,寧武佯作無奈的微微一笑。“我這小妹,倒是讓徐世子見笑了。”


    瞧著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徐平心中暗笑了起來,是騾子是馬,拉出去遛一遛才能知曉。


    無論寧武有何目的,真要收拾他也不是什麽難事。無論陸錚還是李正我,他能玩得過誰?


    “寧姑娘心思純良,外頭不安寧,還是好好待在府上吧。它朝若有機會,徐平定然相邀。”言罷,他走到寧毅麵前,而後微微躬身施禮。“此番多有叨擾,姑母未至,還請姑父代為問候。”說著,他又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寧毅。“徐某便在此處等著,賢兄盡可收拾一番,咱們一會便出發。”


    聞言,寧武與寧毅對視一眼,而後微微施禮,快步朝向內堂而去。“還請徐世子稍待片刻,在下去去就迴。”


    眼見寧武遠去,寧玉嘟了嘟小嘴。“這就要走啊?雖然你不帶我玩,也不肯送珠釵給我,不過嘛,小妹我不計較,等著,我去給你拿桂香糕,你在路上解解饞!”


    能養得如此單純,在這亂世之中可真不容易。隻可惜,單純隻會害了你。看著對方手舞足蹈的朝著迴廊跑去,徐平嘴角微微上揚,眼中帶著一絲狠厲的笑意。


    “賢侄啊,你難得來一次上陽,招唿不周,多擔待。”寧毅負手於身後,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武兒隨你入梁征戰,若有不妥之處,若有違反軍規,你隻管處置便可,姑父斷不會多言。”


    是嗎?哄鬼呢?徐平心中暗罵一聲,臉上卻是表現得很是無奈。“姑父言重了。賢兄文韜武略,為人慎重,想來應當會有一番建樹。”


    “他有幾斤幾兩我這個做父親的豈能不知曉?外人看看也就罷了,高談闊論當不得真。”言罷,寧毅甩了甩袖袍,而後轉身離開了此處。“營中事務繁多,姑父就不在此處耽擱了。待到日後有機會,可常來上陽作客。”


    見他離去,徐平隨意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之上,抬手把玩起腰間的令牌。


    想讓老徐家做出頭鳥?也不怕算盤珠子崩碎了去。造反什麽的,最討厭了。


    後堂之內,顧婉君掀開帷簾,緩步走了出來。“怎麽樣,可有什麽感受?”


    “野心不小。雖然隱藏得好,為夫又豈會看不出來?”寧毅撩起尾袍,緩緩坐於正位之上。看著門外的庭院,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這小子比你大哥狠,若是真有機會,他肯定作亂。


    咱們可是隻求自保,這小子怕是想著如何才能吃掉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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