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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忠看著皇帝滿臉複雜之色,心中亦是有些無奈。君臣君臣,有君才有臣,有臣才有君……


    自打兵甲案發,寧毅蠢蠢欲動,北境四處埋子。對於此情,隆聖帝知曉,卻並沒有做任何表示。


    景平九年,齊王府滿門盡誅。世人皆以為徐滄會率兵出境,結果卻出乎意料。他非但沒有出兵,反而將逃竄到燕城的齊王世子當街斬殺。


    其中隱情世人不得而知。事了,張啟聖離朝而退居幕後,隆聖帝兵伐元武,一戰便是兩年。


    期間,北境大肆征兵,短短兩年,鎮北軍便恢複建製,彌補了北蠻一戰所造成的損失。


    在鎮北軍疲弱之際,隆聖帝本可一舉蕩平燕城,他卻出人意料的率軍西出,既沒有對徐滄下手,也沒有借機發難……


    若說交心,此誠相互依存,並不在於某一方。北境也好,賀州也罷,曆任君王並不全是氣量狹小之輩。


    便說隆聖帝,真是他容不下北境嗎?作為大周以北之屏障,自毀根基,他並不蠢。


    這是一個極其微妙的關係,到底要多麽信任才叫信任?


    讓徐滄納娶司徒孝憐?讓徐平迎娶司徒嫻韻?舒瞿乃大周首富,或可軍商一體?還是放任文武聯合?


    倘若真到這一步,即便雙方皆無不軌之心,背後的追隨者也會推著你向前。


    先帝自是仁善,將虎關交給了徐遠山。


    留著如此大的包袱傳位新君,但凡皇帝孱弱,北境完全可以謀取天下。這一點,周仁帝不可能不知。


    但他依舊那麽做了……


    “陛下……”蒼老的麵龐上爬滿皺紋,韓忠暗歎一口,終究未曾勸誡。“若朝內一旦陷入內亂,南境未必會安分。


    唇亡齒寒,若北境將覆,其餘二王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無需多時,大周便會四分五裂。”


    隆聖帝微微頷首,臉上亦是流露出幾分糾結。“稍有不慎,大梁便是前車之鑒。


    文欽,朕沒有更好的辦法,若三王願意讓步,一切都有轉機。”


    “陛下,徐滄雖然跋扈,對大周卻是忠心耿耿,何以至此?”韓忠輕歎一聲。


    “你錯了。”隆聖帝微微搖頭。“他並不忠於大周,他隻忠於自己。之所以沒有再進,那是他對九五之位不感興趣。


    他沒有興趣,他的子嗣呢?徐平呢?徐平又待如何?


    文欽啊,難不成三王隻為自保?不!但凡有丁點可能,他們便會如惡虎一般分食皇權。


    欲望會催生人的野心,朕若是退,他們便會進。朕若是進,他們便會反。


    昔夏是如何亡國的?


    夏明宗一退再退,禹王得寸進尺,最終九王齊反,明宗皇陵自刎。


    是明宗暴戾嗎?還是明宗不義?他仁善子民,寬待諸王,內修水利,外興農桑,其結果呢?落得個亡國之君。


    已然是內憂外患,自當兵行險招。趁著年輕,除了文黨,朕也該為後繼之君掃清障礙。是鞏固皇權還是丟了江山?一切尚未可知。


    你看看徐平吧,何其猖狂?太子沒有營武生涯,如何壓得住他?倘若朕不作為,大周的江山必失。”


    聞言,韓忠瞳孔收緊。“陛下是打算….”


    “朕不會與它國苟且,這是君德,也是身為紀氏後人的底線,”話到此處,隆聖帝拂袖一揮。“朕知你不欲北上,倘若真到了那一步,朕自會禦駕親征,討伐北境。”


    ……


    明月高懸,清暉澄澈。城南小徑上,徐平與司徒嫻韻並肩而行。


    彼此無言,兩人漫無目的的走著,腳下的青石板發出些許聲響。微風拂過,帶來陣陣桂香。


    徐平微微側頭,隨意調侃起來。“倒是會玩,連紅服都穿上了……”


    聞言,司徒嫻韻緩緩湊近,在對方臉頰上輕輕一吻。“喲!大將軍眼紅了?真是小家子心性。”


    徐平嘴角一撇,眼神中帶著幾分不滿。“你傻啊?要不是裴擒虎及時趕到,你還能走出春香閣?”


    “死木頭,你那麽擔心我?”司徒嫻韻環抱著徐平的手臂,將臉貼了上去。“本姑娘忙前忙後,為了你那點軍餉與糧草腿都快跑斷了去。如今這般說道,顯得你能耐了。”


    行至湖邊,徐平停下腳步,輕歎一聲。“這不是擔心與否的問題,如今局勢險惡,你在京城要多加小心。”


    司徒嫻韻緩緩抬頭,朝徐平翻了個白眼。“如此說來倒成了本姑娘的不是?你要是擔心何不帶我去大梁?無趣。”


    話音剛落,徐平一把將之抱緊。“蘇北石勢大,梁境的局勢未明,便是我自個兒也難保平安。


    再等等,待我拿下嶽州便接你過去。”


    司徒嫻韻眼泛秋水,象征性的掙紮了幾下,耳尖也隨之透紅。“就知道哄我。你這死木頭說話何曾作數過?”


    “額……”徐平尷尬的摳了摳腦瓜,這迴倒也確實沒打算畫餅。“放心吧!咱老徐騙誰也不能騙你不是。”


    “花言巧語。”司徒嫻韻踮起腳尖,抬手托住對方臉頰。“本姑娘耐心可不好,不要讓我久等。”


    “這次定然不會。”言罷,徐平牽著她的手繼續前行。


    湖水在月光映照下波光粼粼,湖邊垂柳依依,柳枝隨風搖曳。


    司徒嫻韻將頭靠在徐平肩膀,抬眼望向遠方。“聽聞陳州已經淪陷,你在外征戰顧好自己。如果局勢有變,該退便退,該舍棄的也不要惋惜。


    當然,倘若南境穩住,蘇北石不得已而分兵迴援,該下手也切勿猶豫。


    為將者領兵在外最忌寡決,若營中後勤有缺,及時修書於我。”


    聞言,徐平麵露疑惑。“大仲宰將你囚禁在府,你……”


    話未說完,司徒嫻韻黛眉微展,笑得花枝亂顫。“徐木頭,本姑娘隻是禁足,又不是死了。更何況還有我哥在,我的話他不敢有違。”


    “青州和幽州不堪重負,你還是得悠著點。此二處距北境不遠,倘若皇帝發難,可往燕城轉移。”言罷,徐平將人一把攬入懷中。“司徒大小姐傾力相助,徐某真是三生有幸。”


    司徒嫻韻嗔白一眼,清了清嗓子。“油嘴滑舌!人都是你的,還計較這些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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