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境的氣候如何,魏冉在此十餘年之久,自然是了如指掌。趁夜奇襲,的確不失為一手先機。


    如今的定平關內隻有三萬兵甲,固守待援顯然是不行的。魏冉收起了案台上的折子,緩緩起身。“去喚唐方和馬季前來。”


    偏將微微抱拳。“諾!”


    片刻之後,偏將領著唐方等人匆匆趕來。


    “參議唐方\/馬季,參見侯爺!”


    魏冉微微點頭。隨即打開輿圖,抬手指向幾處隘口。“本侯今夜欲率軍奔襲宇文逸大營。這幾處,皆險要之地,當可用於伏兵。待其追擊而出,本侯將之引於此處,聚殲追兵,如何?”


    唐方仔細端詳片刻,隨即與馬季對視一眼,抱拳行禮道:“侯爺,卑職認為不妥。”


    魏冉眉頭微皺。“有何不妥?”


    “侯爺,宇文逸率軍千裏而至,又頂著烈陽之下安營紮寨,必然三軍疲憊不堪,營內人困馬乏。


    然,宇文逸為將多年。如此形式,更會嚴加防守,絕不會漏出破綻。我軍若是趁夜奇襲,卑職料定此行難有斬獲。


    倘若對方在營內伏兵,恐怕還會損兵折將。”


    “侯爺,唐參議之言,卑職附議。”待唐方言罷,馬季也躬身表態。


    “富貴險中求,亦在險中丟。今夜若無所作為,本侯料定宇文逸明日卯時便會兵臨城下。


    屆時,僅靠定平的三萬人馬,固守城關難度太大。”唐方所言,其實魏冉心裏也極為認同。若是涼州精銳尚在,他絕不會行此等險招。


    馬季眉頭緊鎖,沉思許久之後,開口勸解。“侯爺,若是固守,五日之內,定平必不會淪陷。隻待瑜州營馳援,便可解燃眉之急。若是今夜再損兵折將,定平可就當真難保了。”


    “五日……未必守得住!”魏冉微微搖頭。


    堂內的氣氛,逐漸變得沉悶起來。宇文逸的十餘萬大軍,給了眾人極大的壓迫。


    “唿!”半炷香後,魏冉深吸一口氣,收起輿圖,緩緩走出內堂。眾人緊隨其後,來到塔樓之上。眺望著遠處的康州軍大營,魏冉已經下定決心。“以本侯對宇文逸的了解,今夜他必然有所防範。但,也僅僅如此。若說設伏,他恐怕不會這樣做。”


    “侯爺此話何意?”


    魏冉聞言,抬手指向遠處。“你們來看。宇文逸的大營連綿數十裏,其內星火通明。他若設伏,自當偃旗息鼓。


    且,他的康州軍連日趕路,早已精疲力竭。明日是攻城之首戰,意義非凡。他若設伏,勢必會嚴重影響三軍休整。本侯若是今夜未曾前往,宇文逸豈非自討苦吃?如此疲憊之師,明日又如何攻城?


    故,本侯料定他隻會加強防範,必然不會伏軍。


    本侯隻率五千輕騎前往,爾等在幾處隘口設伏,隻待今夜有所斬獲,定平方有一線生機。”


    聞言,一眾參議紛紛跪地伏首。“侯爺三思啊!”


    “請侯爺三思!今夜若是中伏,則定平大勢已去,武都也會頃刻間淪陷。”


    魏冉眼神淩厲,雙拳緩緩握緊。“夠了!如今形勢險峻,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況且,宇文逸深知本侯素來謹慎,不會兵行險招,本侯偏要反其道而行。


    好了,本侯心意已決,爾等無需再勸。


    傳令!驍騎營立刻集結,待到二更,隨本侯夜襲康州軍大營。”


    偏將聞言,當即單膝跪禮。“末將領命!”


    ……


    定平關外,康州軍大營。


    宇文逸側靠在木榻之上,手抬燭火,仔細端詳著糧草行運圖。


    忽聞,營帳外傳來些許動靜。


    “參見大公子!”


    “父親休息了嗎?”


    宇文逸翻身下榻。“是蕭兒來了?”


    “父親!”宇文蕭掀開營簾,快步走入帳內。“還未休息呢?”


    “吾兒,坐下說。”宇文逸隨手拍了拍木榻。“明日乃是首戰,需小心謹慎。定平城堅,我軍的傷亡想必不小啊。”


    就攻城戰而言,進攻的一方向來損失頗重,即便康州軍數倍於涼州營,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宇文蕭神色堅定,繼而抬手以禮。“父親放心,明日孩兒定會取那先登之功,以壯我三軍聲威。”


    宇文逸聞言,微微頷首。“魏冉已然迴到關內,求援的消息想必早已發出。為父料想,十五日之內,瑜州乃至賀州定會有兵馳援。我軍當速戰速決,絕不可拖遝,否則恐生變故。”


    瑜州、賀州均與涼州接壤。瑜州營稍近,且以步卒為主。賀州則以武成王寧毅的馬卒為主。


    宇文逸並未料想到前來的是戍邊司,而瑜州營更是早已開拔。這讓他對戰局的估算其實已有些許偏差。


    “父親所言極是。我軍數倍於魏冉,強攻亦不在話下,依孩兒看,隻需三日,定平必破。待到其他州郡馳援,武都也早已納入我軍掌中。”


    宇文逸微微點頭,收起了手中的糧道行運圖。“但願如此。對了,如今已快二更天,為何還不去休息?你當養精蓄銳,明日方可奪那先登之功。”


    “孩兒方才又去巡視了一圈,魏冉狡詐,兒恐其趁夜偷襲。”


    聞言,宇文逸輕聲一笑。“吾兒不必如此。為父了解魏冉,他用兵謹慎,如今定平兵疏將寡,他不會貿然來襲。況且為父已命人加強戒備,迴去休息吧。”


    “父親英明,兒告退。”


    ……


    月黑風高,夜幕籠罩著定平關外荒涼的大地。


    一支數千人的輕騎悄然無聲地向著康州軍大營潛行。


    “侯爺!距敵營已經不足三十裏。”


    “籲!傳令!全軍披上黑袍,熄滅火把,加緊行軍。”


    待近敵營數裏之外,眾人心跳如雷,氣氛愈發緊張。涼州輕騎紛紛拔出腰間佩刀,隻待令下,便會頃刻間衝向敵營。


    “何人探營?”突然,一聲尖銳的哨響驚破夜空。


    魏冉聞訊,猛然抬起手中長刀,隨即大喝一聲。“眾將聽令!點燃火把,直取宇文逸中軍大營!”


    “殺!”


    霎時間!漫天火箭落如流星,頓時劃破黑暗。康州軍巡衛慘叫聲不絕於耳,大營內瞬間如陷火海。


    “殺!”


    “誅殺元狗!”


    “殺啊!”


    喊殺聲驟然四起,金鐵交錯,戰馬嘶鳴。涼州營一眾輕騎,如潮水般衝向正在休憩的康州大軍。


    看著營帳外火光衝天,宇文逸大驚失色,慌忙翻身下榻。“魏冉!!!”


    “鳴金!速速鳴金!”宇文逸來不及披甲,提起長槍便衝出大帳。


    帳外,康州軍早已亂作一團,紛紛抱頭鼠竄,四散而逃。


    “我的腿!救我!”


    “來人,快來人,敵襲!”


    “啊!”


    “額…啊!”


    “救我,救我……”


    “有敵襲!!”


    “敵襲,有敵襲!快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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