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方紫嵐兩廂為難之際,一道沉穩的聲音驟然響起,“先越國公已逝,她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還請齊王殿下慎言,為她留一份安寧。”


    李祈佑說著,端著酒杯站起身,“齊王殿下遠道而來,舟車勞頓,辛苦萬分。本王鬥膽,先陛下之前,敬殿下一杯,願大京與汨羅永世結好。”


    他這一番說辭滴水不漏,將方紫嵐緊緊地護在其中,雖然是對外使,但也免不了有偏私之嫌。


    方紫嵐看向李祈佑,眼見他一飲而盡,逼得慕初霽隻能迴敬一杯,消了氣焰重又坐了迴去,避免了一場風波。


    不得不說,李祈佑經過這幾年的曆練,舉手投足之間,都與過去大不相同了,隱隱約約有一股帝王之象。


    即便方紫嵐知道,這是李晟軒刻意為之,卻也要感慨一句,當初率直得近乎莽撞,可以被人當槍使的玉成王,現在也能洞察世事,會為人擋槍了。


    也不知,如此變化,究竟是好是壞?


    然而不待方紫嵐細想,便被宮宴上的歌舞吸引了目光。今日表演的歌舞似是與平常不同,好像是……異族歌舞?


    於是方紫嵐抬手示意身邊宮女,待其俯身湊過來之後,問道:“這是什麽歌舞?”


    宮女小聲道:“迴三小姐的話,這是汨羅歌舞,表演的舞姬都隨齊王殿下從汨羅而來,據說是特意進獻給陛下的。”


    方紫嵐神情一凜,緩緩放下了手,宮女便站了迴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酒過三巡,歌舞表演也接近尾聲,仍沒有任何異樣。方紫嵐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迴了原處。


    然而舞姬們行禮退場之時,慕初霽在眾人禮節性的捧場聲中,再次站起了身,“汨羅歌舞雖好,但也比不上貴國德嘉公主傾城一舞。不知今日本殿可有幸,一睹公主風姿?”


    他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將一國公主與舞姬相提並論,已是不恭,更不要說德嘉公主是寧順帝唯一的嫡女,是全大京最尊貴的女子,怎能由他這般輕佻地想見就見?


    饒是方紫嵐,聽到之後都是一愣。她知道慕初霽放浪形骸,隨心所欲慣了,但他此行畢竟是代表汨羅前來,如此態度很難不令人懷疑。


    到底是國主慕初睿派他來故意挑釁,還是他自己另有盤算,存心想要攪黃大京與汨羅的聯姻?


    登時,萬福宮中劍拔弩張,汨羅除慕初霽以外的使臣都是噤若寒蟬,生怕已然冷了神色,兇神惡煞的大京君臣當場齊齊發作,將他們扣下。


    千鈞一發之際,女子嬌叱之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齊王殿下好大的膽子,你把我德嘉當成什麽人了?”


    方紫嵐隨眾人一道看了過去,隻見德嘉公主李倩寧從殿側掀簾而出,徑直走到了殿中央。


    身為京中盛傳的第一美人,李倩寧的容貌本就生得極好,此時的她一襲明紅宮裝,映襯著她盛氣淩人的臉孔,愈顯豔色動人。


    “這位便是……德嘉公主?”慕初霽在看到李倩寧的刹那,視線便黏在了她的身上,連說話都不似一貫的玩世不恭,竟多了分緊張,以致不自覺地結巴了起來。


    見狀方紫嵐暗自叫糟,慕初霽莫不是對李倩寧一見鍾情了?要知道,若是此番親事結成,這兩人便是叔嫂,可眼下這情形……


    然而李倩寧本人卻是渾若無覺,落落大方地朝李晟軒和方紫沁行禮問安,連眼神都不曾施舍給慕初霽一個。


    慕初霽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李倩寧,直到李晟軒出言提醒,他才稍有收斂,嘴上卻仍不安分,“本王從前便聽聞,德嘉公主乃是大京第一美人,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如此美人,若是能得之垂青,便是死也無憾了。”


    聞言方紫嵐嗤之以鼻,心道這慕初霽仗著一副好皮囊,不知是騙了多少小姑娘,練就了這等油嘴滑舌的本事。


    好在李倩寧不為所動,李晟軒和方紫沁便沒有太過計較,倒是李祈佑冷了神色,“請齊王殿下慎言”的話反複數遍,儼然一副護妹的兄長模樣。


    可慕初霽也是不為所動,花言巧語張口便來,句句不離李倩寧,不多時終是令她紅了臉,忿忿地瞪了過來。


    不料慕初霽見李倩寧如此,更是得寸進尺,像極了不懂男女之情,隻會惡作劇博取對方關注的幼稚孩童。


    冷眼旁觀的方紫嵐不由地微微皺眉,隻覺有些不安。倘若慕初霽隻是一時興起,隻要李倩寧身邊有人時時看顧,便也不會有什麽事。


    可慕初睿的表現,實在是透著古怪,絲毫不像外界傳言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老道,難不成是別有用心?


    “齊王殿下,請你自重。”李倩寧的聲音扯迴了方紫嵐飄忽的思緒,她下意識地望向慕初霽,卻見他麵上流露出一股勢在必得的自信。


    “是本殿唐突了,惹得公主不悅。”慕初霽勾了勾唇,如星的眼眸中流溢著攝魂奪魄的光彩,“既如此,本殿願自罰三杯,權當是向公主賠罪。”


    他說罷,一邊直勾勾地盯著李倩寧,一邊自斟自飲了三杯酒。


    方紫嵐垂頭哂笑,這等勾欄瓦舍的手段,對上李倩寧這樣金尊玉貴的公主,或許會有用,但在滿堂宦海沉浮中摸爬滾打的老狐狸們看來,根本上不得台麵。


    果不其然,當即便有禮部尚書王全睿,以汨羅禮儀規矩向來森嚴的說辭,暗戳戳地諷刺了慕初霽幾句。


    奈何慕初霽在這種時候臉皮尤為的厚,神經也是異常的粗大,仿佛全然沒有聽懂王全睿的話,依舊我行我素,逼得大京眾臣紛紛開腔。


    從禦史台的蘇昀,到吏部的諸葛鈺、工部的歐陽俊成,但凡說話有分量,擲地能聽到響的,都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就連最為冷漠孤傲的衛昴,雖然未置一詞,但也不屑地哼了一聲,頗有一股早知今日,當初在綺羅城就該一刀了結了慕初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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