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公主身形一晃,整個人不受控製一般地倒在地上。木盒中的蠱蟲已死,屋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鋪天蓋地。


    以巫蠱之術控人心神,哪怕隻有一時半刻,果然也還是太勉強了。不過,能將方紫嵐徹底抹殺,便足夠了。


    爾雅公主唇邊逸出一抹笑容,從懷中扯出早已備好的遺書,強撐著坐起身,放在了桌案上。


    門外的撞擊聲伴隨著叫喊聲,爾雅公主卻隻覺耳邊像是被布遮住了一般,隱隱約約聽得不甚清楚,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終於,還是走到了盡頭……


    “爾雅!”待狄戎侍衛撞開門之後,堂姐第一個衝了進來,然而躺在血泊中的人雙眼緊閉,了無生息。


    “公主!”


    “爾雅公主!”


    此起彼伏的唿喊聲中,不知是誰看到了遺書,將其交給了狄戎正使。


    狄戎正使看過爾雅公主的遺書之後,神情凝重,當即請求入宮,麵見李晟軒。


    消息傳入宮中之時,榮安王正顫顫悠悠地向李晟軒哭訴,謝晏平立在一旁靜靜聽著,越聽越覺得不對。


    不管方紫嵐如何飛揚跋扈,也斷然不會做出鬧市殺人之事,更何況是在京城天子腳下?


    可如今多少雙眼睛看得分明,尤其是方紫嵐的表弟莫涵也在場,方才謝晏平避開眾人悄然問過他,緘默不語的態度已說明了一切,即便是他,也認為方紫嵐就是殺人兇手。


    這樣看來,案情清晰明了,但背後的殺人動機卻不甚明朗,要處置隻怕不大容易。


    果不其然,李晟軒聽完過後,並未直接處置,而是命人將狄戎正使請了進來。


    見狀榮安王沒有告退,隻是站到了一邊,默默垂淚。李晟軒不好驅趕,便任由他在殿內站著。


    “大京陛下,我部爾雅公主在驛館之中自盡身亡,留下遺書一封,還請陛下過目。”狄戎正使甫一進殿,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貴朝越國公方大人壓迫我部爾雅公主至此,還請陛下主持公道!”


    繼殺害榮安郡主後,又是一項碩大無比的罪名,說扣便扣在了方紫嵐頭上。


    李晟軒聽來隻覺頭疼無比,麵上仍是不動聲色地安撫了兩句,然後命夏侯彰將爾雅公主的遺書呈了上來。


    他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還不待說什麽,便聽狄戎正使義憤填膺道:“貴朝越國公方大人因不滿宴席上爾雅公主的占卜,次日便在驛館之中對爾雅公主惡言相向,之後更有府上醫女汙蔑爾雅公主,意欲行刺不成,被關押之後,方大人心有不滿,便再次來驛館要求見爾雅公主,以致爾雅公主惶恐不安,最終了結了性命……”


    狄戎正使說著猛然提高了聲調,“陛下,我狄戎之部既已歸附於大京,便是相信陛下能夠庇護我們。然而眼下爾雅公主卻在大京的驛館中出了事,我狄戎之部便是再微不足道,也要為她爭一個公平!”


    聞言李晟軒抬起了頭,眸光沉沉,不怒自威道:“狄戎正使,你這是在威脅朕?”


    “自是不敢。”狄戎正使跪直了身體,不卑不亢道:“我部上下,皆相信陛下英明,定是會為爾雅公主做主。”


    做主?李晟軒暗自冷笑一聲,拿著這樣一封無中生有的遺書,便想攀蔑大京的越國公,狄戎之部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隻是……


    思及此,李晟軒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榮安王,若無榮安郡主遇害之事,他會毫不猶豫地將狄戎正使打發了,可如今兩案矛頭皆直指方紫嵐,像是早有預謀一般,隻怕還留了後手,不會輕易讓方紫嵐脫身。


    “陛下,事已至此,您還要包庇方紫嵐嗎?”誰都沒有料到,榮安王突然衝到了殿中,不管不顧地跪在了狄戎正使旁邊,與其並肩道:“若不嚴懲,不僅會寒了東南百姓的心,還會毀了我朝與狄戎之部的關係啊,陛下!”


    李晟軒握著遺書的手不由地收緊,他近乎咬牙切齒道:“謝卿,帶越國公方紫嵐來見朕。”


    謝晏平領命而去,很快便帶著方紫嵐出現在殿中,她站在狄戎正使的另一邊,緩緩行了一禮,神情淡漠。


    榮安王見到方紫嵐立刻站了起來,滿臉寫著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的憤恨,她的臉上卻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波瀾。


    直到李晟軒的聲音幽幽響起,“方紫嵐,榮安王控告你殺害其女榮安郡主,此罪你可認?”


    “我認。”沒什麽遲疑的兩個字,清清脆脆地傳遍了整個大殿。


    李晟軒驟然站起身,定定地望著下麵站得筆直如鬆的人,“狄戎正使聲稱爾雅公主自盡乃是受你所迫,此罪你可認?”


    “我不認。”方紫嵐俯視身旁的狄戎正使,目光銳利如刀,“爾雅公主行巫蠱之術,意圖顛覆我大京,好在陛下福澤深厚,大京國祚綿長,這才未令其奸計得逞。怎麽,不敢承認爾雅公主是受了巫蠱之術反噬而死,便要全數栽到我的頭上了嗎?”


    “越國公大人,你血口噴人!”狄戎正使氣急,另一邊榮安王正欲開口幫腔,就聽方紫嵐厲喝一聲,“王爺,郡主之死縱然是國事,也與外族之人無關。我既已認罪,要殺要剮,隻要陛下一句話,悉聽尊便。”


    榮安王神情一滯,方紫嵐此言明顯是在提點他,莫把家事與國事混為一談。狄戎正使尚在殿中,此時他們應一致對外,事後再算賬不遲。


    可殺女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出了心中這口惡氣,他怎配為人父?


    “陛下,越國公方大人確實曾於國有功,然這便能成為她狂妄自大藐視天威的理由了嗎?”榮安王老淚縱橫,“小女雖不才,但也願在瘟疫之中孤身以赴。東南之地,有她一份功,縱然不比方大人,也足以令我為之驕傲……”


    後麵的話李晟軒並未聽進去,從始至終他的眼中都隻有方紫嵐一人。隻要她說一句否定之言,他便會義無反顧地為她查下去,甚至不惜揭露榮安王的真麵目,和郡主的謊言。


    可是她沒有,承認得坦坦蕩蕩,毫不推諉,就連要付出性命的代價,都是滿不在乎……


    然而,他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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