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到底是趙總, 生意場上油鍋裏炸了幾十年的老油條了。
他仍是挺著啤酒肚, 笑嗬嗬的道：“不著急, 小孩子嘛, 都是這樣。”
接著, 趙總還親手上來幫吳哲兩人抬筐子, 深吸一口氣, 道：“聞著酸酸甜甜的，是你們這邊最近名頭大熱的大草莓吧？”
林淇臉上都笑不出來了。
趙總大名趙波中，前些年在江省做生意, 後來迴到縣城裏開起整個縣城最高檔的一家酒店，一直到現在，隻要有什麽重要賓客要招待, 全縣城裏想到的酒店還是他家的。
吳哲家的果行從大前年開始, 就跟趙波中的酒店搞起了合作，這要是一個沒處理好, 萬一把趙波中給得罪了, 那他們家以後長遠的合作夥伴就沒了。
吳哲已經在心裏暗罵吳林溪那個坑爹的兒子了, 但麵上仍是得保持笑容, 他小心的措辭：“是最近賣的比較好的草莓, 不過大棚那邊著實不大好進, 今天也就隻進這麽一點點兒。”
趙波中幫他們抬到冷庫門口，非常禮貌的沒往裏麵進，這讓吳哲跟林淇都暗暗鬆懈一口氣。
等他倆一出來, 趙波中便沉吟著道：“這樣, 咱們能談談你們這邊的草莓嗎？”
吳哲小心周旋：“我們自己這邊都不大夠賣呢，可能能給趙總你弄去的，不多。”
趙波中繼續道：“每周三百斤？”
聽見“每周”這兩個字，吳哲就心裏一跳，他看向趙總，隻見他麵帶微笑。
吳哲瞬間就沮喪了……行吧，瞞得了普通的客戶，趙總他在縣城裏背景強大，這草莓到底在哪兒弄的，他肯定不至於不知道。
但是吳哲他還是想再掙紮一下：“兩百斤吧，趙總也得給我們這店留點活路啊。”
趙波中點頭：“行吧，但是你們從那邊新的來的小青筍能借我點兒嗎？晚上我有個貴客要招待。”
吳哲：“……”
“吳林溪你給我過來！”吳哲有氣沒處使，隻能對著店裏頭的兒子大叫。
吳林溪自然聽的清清楚楚，他哭喪著臉，抱著小青筍出來了，悲痛欲絕。
趙波中笑吟吟的，從竹籃裏撿了六顆小青筍，他每每往袋子裏裝一根，吳林溪那臉上就是一抽抽。
直到全部結束了，吳林溪立馬重新把籃子揣懷裏，一臉的警惕，生怕趙波中再往竹籃裏伸手。
趙波中失笑：“對了，貨款我順便也結算給你們吧。”說著，就掏錢包抽卡，在吳哲家的pos機上刷了十來萬。
正常酒店賒賬周期短的也在三個月到半年之內，吳哲家的這個果行相對來說拖款比較少，但正常也都是一年一結算，有的時候還要再拖一兩個月。
直到看見卡裏多出來的餘額，林淇跟丈夫對視一眼，才覺得這事兒好在不那麽讓人心裏感覺別扭。
趙波中拎著小青筍先走，打聲招唿說待會兒讓他酒店的員工過來拉草莓。
送走趙總，吳哲看著角落裏的兒子，那痛心入骨的他又是想笑，又是無奈，最後扯著兒子耳朵：“以後還得瑟不得瑟了？”
“……不得瑟了……”吳林溪都帶著哭腔。
這會兒臨近夕陽西下，夏天的人們多是躲著太陽出行，這會兒店裏頭來人漸漸多了，吳林溪可憐巴巴的抱著他懷裏那小竹籃在冷庫那邊存好，就連做作業的時候，都恨不得總是跑過去看看，他的小青筍還安全著才算放心。
好容易把五點到八點半這會兒高峰期熬過去，吳林溪一家子在店裏角落小木桌上吃飯。
吳林溪現在得瞧著店裏沒人進來，才敢小聲的問起：“爸，那小青筍怎麽吃啊？”
吳哲也是許多年都沒吃小青筍了，本來迴來路上想了滿腦子吃法兒呢，結果迴來還沒捂熱乎，就被兒子顯擺出去一小半兒，他心裏也不高興，冷冷的瞥兒子一眼，不大情願的道：
“小青筍嘛，剝了皮生啃就很好吃的，也不幹巴，一點都不老，嚼著滿口清香，或者煮綠豆粥放進去一些也行，小青筍味道清甜用重口的調味料掩蓋掉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吳林溪眼睛鬼靈靈兒的，他道：“那我去冷庫裏拿三個小青筍出來，咱們三個人一起吃？”
“去吧去吧！”吳哲立馬擺手。
吳林溪立馬“噔噔”跑進跑出的，連碗裏那都快坨掉的麵條都不管，立馬讓自己老爸給他剝筍子。
吳哲見自己兒子那一臉期待的表情，就差嘴角流口水了，瞬間就想起了音抖上的國寶大熊貓，簡直跟它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吳哲不由得輕笑出聲。
“快點兒的。”吳林溪著急的催促。
林淇見兒子那表情，也不由得起了逗弄兒子的心思，道：“小青筍可是初春時候的，現在夏天都快過去了，就不怕這筍子太老了咬不動嗎？”
吳林溪很是大膽的給自己母親一個“你好沒見識”的表情，道：“你肯定不知道，老林那邊啥東西，都是頂頂好吃的！”
說起來，吳林溪臉上那表情，簡直都比自己考試拿了雙百分還驕傲。
說話間，吳哲便剝開一個筍子，隻見裏麵筍肉身上淡淡的青，嫩的隨便一掐簡直都要往外冒水兒。
吳哲一個沒忍住，掰了筍尖尖兒上最嫩的那口放在嘴裏，隨便一嚼，滿口露水的清甜，閉上眼仿佛此時就置身於青翠的竹林裏一樣，讓人身心都是清爽的。
“你嚐嚐，嫩的很呢。”吳哲又掰下一小塊，送到妻子口中，轉眼就看見兒子那一臉的幽怨小眼光。
“嗤！”吳哲又沒忍住，笑出來。
吳林溪哼哼唧唧的道：“爸爸眼裏隻有媽媽，兒子是你們充話費撿來的嗚嗚嗚嗚……”
賣可憐也沒用，吳哲根本就不吃這套，他甚至還火上澆油：“沒錯，當吃我跟你.媽去移不動公司充話費，出門就看見垃圾桶裏頭有個小娃娃……”
“哇！”吳林溪感覺心口疼，他捂著右邊的胸口道：“幹脆殺了我吧！”
說著，還一邊往後仰倒，裝模作樣的要多像就有多像，把林淇逗笑，她努力憋住笑，道：“想吃自己掰筍子去，這個又不難。”
說著，她自己拿了丈夫手中剛撥開的那個最大的筍子，一點一點的掰著吃。
別說，林淇還真是時隔二十多年，再一次吃到小青筍，她剛才還有些燥熱的心情瞬間也被這清甜的小青筍給撫平。
鑒於拎迴來的小青筍又被趙波中斂走一小半，她甚至剛開始吃都不舍得吃了，隻是小口小口的啃著。
“呀！才吃飯呢？”店裏來了一對母女倆。
林淇忙起身去招唿客人，順手把她剛才沒吃完的筍子放在桌子下麵藏起來。
小女孩兒用力的嗅鼻子：“什麽水果呀，聞起來好好聞呦。”
“什麽什麽？”林淇裝傻。
母親聞言也聳著鼻子在空氣裏尋找：“好像是筍子的味道？”
“哦你說這個啊，”林淇臉上堆出敷衍的笑，她隨口道：“朋友送來了仨筍子，我們剝開了當菜就著麵條吃呢。”
“店裏條件挺艱苦的哈！”母親拉了拉一個勁兒想往店裏頭走的女兒。
女孩有些不大高興，但還是順從母親的意思，跟著一起挑蘋果。
等挑完了蘋果，小女孩兒還是一個勁兒的伸著脖子往店裏麵往，她母親再次拉拉女兒胳膊，笑著問起了林淇大草莓的事情。
“等明天早上吧，我們這邊還沒到呢，待會兒關了店我們一家三口都得過去摘草莓。”林淇熟練的說著客套話。
“明天要早點起來呦，早起鍛煉，結束了咱們迴來正好趕上買草莓。”母親低頭對女兒說道。
小女孩再次用力的吸鼻子，她小聲的說：“那也行吧。”
吳林溪也在努力的藏著他手裏的筍子，等那對母女走了，他才抬起頭來，小聲的對吳哲說：“那個女孩好像是我們班的班花耶。”
吳哲嗤笑：“你才上幾年級，就有班花了？”
吳林溪爭道：“怎麽沒有？我們還有校花呢！她在我們學校，也是排第十名的校花咧！”
吳哲聽了直笑，倒是林淇迴來聽兒子說起，女人家到底心思細膩些，她不著痕跡的問起：“班裏都很喜歡她吧？”
吳林溪大大咧咧的擺手：“還行，喜歡她的一半一半吧。不過我要是迴頭說起我見到老林，到時候我肯定是我們班最兩眼的崽……”
話剛剛說完，吳林溪就挨了林淇一巴掌。
他在自己親媽的白瞪眼中，小聲弱弱的道：“媽，你放心，我能憋住的。”
林淇冷冷的道：“最好這樣。”
他仍是挺著啤酒肚, 笑嗬嗬的道：“不著急, 小孩子嘛, 都是這樣。”
接著, 趙總還親手上來幫吳哲兩人抬筐子, 深吸一口氣, 道：“聞著酸酸甜甜的，是你們這邊最近名頭大熱的大草莓吧？”
林淇臉上都笑不出來了。
趙總大名趙波中，前些年在江省做生意, 後來迴到縣城裏開起整個縣城最高檔的一家酒店，一直到現在，隻要有什麽重要賓客要招待, 全縣城裏想到的酒店還是他家的。
吳哲家的果行從大前年開始, 就跟趙波中的酒店搞起了合作，這要是一個沒處理好, 萬一把趙波中給得罪了, 那他們家以後長遠的合作夥伴就沒了。
吳哲已經在心裏暗罵吳林溪那個坑爹的兒子了, 但麵上仍是得保持笑容, 他小心的措辭：“是最近賣的比較好的草莓, 不過大棚那邊著實不大好進, 今天也就隻進這麽一點點兒。”
趙波中幫他們抬到冷庫門口，非常禮貌的沒往裏麵進，這讓吳哲跟林淇都暗暗鬆懈一口氣。
等他倆一出來, 趙波中便沉吟著道：“這樣, 咱們能談談你們這邊的草莓嗎？”
吳哲小心周旋：“我們自己這邊都不大夠賣呢，可能能給趙總你弄去的，不多。”
趙波中繼續道：“每周三百斤？”
聽見“每周”這兩個字，吳哲就心裏一跳，他看向趙總，隻見他麵帶微笑。
吳哲瞬間就沮喪了……行吧，瞞得了普通的客戶，趙總他在縣城裏背景強大，這草莓到底在哪兒弄的，他肯定不至於不知道。
但是吳哲他還是想再掙紮一下：“兩百斤吧，趙總也得給我們這店留點活路啊。”
趙波中點頭：“行吧，但是你們從那邊新的來的小青筍能借我點兒嗎？晚上我有個貴客要招待。”
吳哲：“……”
“吳林溪你給我過來！”吳哲有氣沒處使，隻能對著店裏頭的兒子大叫。
吳林溪自然聽的清清楚楚，他哭喪著臉，抱著小青筍出來了，悲痛欲絕。
趙波中笑吟吟的，從竹籃裏撿了六顆小青筍，他每每往袋子裏裝一根，吳林溪那臉上就是一抽抽。
直到全部結束了，吳林溪立馬重新把籃子揣懷裏，一臉的警惕，生怕趙波中再往竹籃裏伸手。
趙波中失笑：“對了，貨款我順便也結算給你們吧。”說著，就掏錢包抽卡，在吳哲家的pos機上刷了十來萬。
正常酒店賒賬周期短的也在三個月到半年之內，吳哲家的這個果行相對來說拖款比較少，但正常也都是一年一結算，有的時候還要再拖一兩個月。
直到看見卡裏多出來的餘額，林淇跟丈夫對視一眼，才覺得這事兒好在不那麽讓人心裏感覺別扭。
趙波中拎著小青筍先走，打聲招唿說待會兒讓他酒店的員工過來拉草莓。
送走趙總，吳哲看著角落裏的兒子，那痛心入骨的他又是想笑，又是無奈，最後扯著兒子耳朵：“以後還得瑟不得瑟了？”
“……不得瑟了……”吳林溪都帶著哭腔。
這會兒臨近夕陽西下，夏天的人們多是躲著太陽出行，這會兒店裏頭來人漸漸多了，吳林溪可憐巴巴的抱著他懷裏那小竹籃在冷庫那邊存好，就連做作業的時候，都恨不得總是跑過去看看，他的小青筍還安全著才算放心。
好容易把五點到八點半這會兒高峰期熬過去，吳林溪一家子在店裏角落小木桌上吃飯。
吳林溪現在得瞧著店裏沒人進來，才敢小聲的問起：“爸，那小青筍怎麽吃啊？”
吳哲也是許多年都沒吃小青筍了，本來迴來路上想了滿腦子吃法兒呢，結果迴來還沒捂熱乎，就被兒子顯擺出去一小半兒，他心裏也不高興，冷冷的瞥兒子一眼，不大情願的道：
“小青筍嘛，剝了皮生啃就很好吃的，也不幹巴，一點都不老，嚼著滿口清香，或者煮綠豆粥放進去一些也行，小青筍味道清甜用重口的調味料掩蓋掉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吳林溪眼睛鬼靈靈兒的，他道：“那我去冷庫裏拿三個小青筍出來，咱們三個人一起吃？”
“去吧去吧！”吳哲立馬擺手。
吳林溪立馬“噔噔”跑進跑出的，連碗裏那都快坨掉的麵條都不管，立馬讓自己老爸給他剝筍子。
吳哲見自己兒子那一臉期待的表情，就差嘴角流口水了，瞬間就想起了音抖上的國寶大熊貓，簡直跟它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吳哲不由得輕笑出聲。
“快點兒的。”吳林溪著急的催促。
林淇見兒子那表情，也不由得起了逗弄兒子的心思，道：“小青筍可是初春時候的，現在夏天都快過去了，就不怕這筍子太老了咬不動嗎？”
吳林溪很是大膽的給自己母親一個“你好沒見識”的表情，道：“你肯定不知道，老林那邊啥東西，都是頂頂好吃的！”
說起來，吳林溪臉上那表情，簡直都比自己考試拿了雙百分還驕傲。
說話間，吳哲便剝開一個筍子，隻見裏麵筍肉身上淡淡的青，嫩的隨便一掐簡直都要往外冒水兒。
吳哲一個沒忍住，掰了筍尖尖兒上最嫩的那口放在嘴裏，隨便一嚼，滿口露水的清甜，閉上眼仿佛此時就置身於青翠的竹林裏一樣，讓人身心都是清爽的。
“你嚐嚐，嫩的很呢。”吳哲又掰下一小塊，送到妻子口中，轉眼就看見兒子那一臉的幽怨小眼光。
“嗤！”吳哲又沒忍住，笑出來。
吳林溪哼哼唧唧的道：“爸爸眼裏隻有媽媽，兒子是你們充話費撿來的嗚嗚嗚嗚……”
賣可憐也沒用，吳哲根本就不吃這套，他甚至還火上澆油：“沒錯，當吃我跟你.媽去移不動公司充話費，出門就看見垃圾桶裏頭有個小娃娃……”
“哇！”吳林溪感覺心口疼，他捂著右邊的胸口道：“幹脆殺了我吧！”
說著，還一邊往後仰倒，裝模作樣的要多像就有多像，把林淇逗笑，她努力憋住笑，道：“想吃自己掰筍子去，這個又不難。”
說著，她自己拿了丈夫手中剛撥開的那個最大的筍子，一點一點的掰著吃。
別說，林淇還真是時隔二十多年，再一次吃到小青筍，她剛才還有些燥熱的心情瞬間也被這清甜的小青筍給撫平。
鑒於拎迴來的小青筍又被趙波中斂走一小半，她甚至剛開始吃都不舍得吃了，隻是小口小口的啃著。
“呀！才吃飯呢？”店裏來了一對母女倆。
林淇忙起身去招唿客人，順手把她剛才沒吃完的筍子放在桌子下麵藏起來。
小女孩兒用力的嗅鼻子：“什麽水果呀，聞起來好好聞呦。”
“什麽什麽？”林淇裝傻。
母親聞言也聳著鼻子在空氣裏尋找：“好像是筍子的味道？”
“哦你說這個啊，”林淇臉上堆出敷衍的笑，她隨口道：“朋友送來了仨筍子，我們剝開了當菜就著麵條吃呢。”
“店裏條件挺艱苦的哈！”母親拉了拉一個勁兒想往店裏頭走的女兒。
女孩有些不大高興，但還是順從母親的意思，跟著一起挑蘋果。
等挑完了蘋果，小女孩兒還是一個勁兒的伸著脖子往店裏麵往，她母親再次拉拉女兒胳膊，笑著問起了林淇大草莓的事情。
“等明天早上吧，我們這邊還沒到呢，待會兒關了店我們一家三口都得過去摘草莓。”林淇熟練的說著客套話。
“明天要早點起來呦，早起鍛煉，結束了咱們迴來正好趕上買草莓。”母親低頭對女兒說道。
小女孩再次用力的吸鼻子，她小聲的說：“那也行吧。”
吳林溪也在努力的藏著他手裏的筍子，等那對母女走了，他才抬起頭來，小聲的對吳哲說：“那個女孩好像是我們班的班花耶。”
吳哲嗤笑：“你才上幾年級，就有班花了？”
吳林溪爭道：“怎麽沒有？我們還有校花呢！她在我們學校，也是排第十名的校花咧！”
吳哲聽了直笑，倒是林淇迴來聽兒子說起，女人家到底心思細膩些，她不著痕跡的問起：“班裏都很喜歡她吧？”
吳林溪大大咧咧的擺手：“還行，喜歡她的一半一半吧。不過我要是迴頭說起我見到老林，到時候我肯定是我們班最兩眼的崽……”
話剛剛說完，吳林溪就挨了林淇一巴掌。
他在自己親媽的白瞪眼中，小聲弱弱的道：“媽，你放心，我能憋住的。”
林淇冷冷的道：“最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