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的顧晨,聲音淡若水,平靜而鎮定,“我馬上過來。”

    半個小時後,顧晨趕到。

    搜員隊也趕到了,顧晨要和他們一起上去,搜員隊並不願意,顧晨鎮定的用流利的英文對他們說,自己是專業的滑雪員,不會比他們遜色,他的妻子在山上,他必須去。

    ——不管搜員隊是否同意,他都必須上山。

    雪崩還在繼續,霍行不會滑雪,不能登山。

    顧晨說,如果在今天天黑前沒有收到他的

    消息,讓他給陳兵打電話,他有方法來營救。

    顧晨跟著營救隊上了山,現在上山,還存在著很大的危險,可是他已經顧不了了,倘若,因為他的離開,而讓他以這樣的方式徹底失去蘇沫……

    顧晨根本不敢往下想。

    好在,在山腰上遭遇一個小小的雪崩以外,山體基本已經恢複了平靜。

    到了海拔一千米的時候,搜員隊的直升機飛了過來,將他們全部拉了上去,一直飛上山頂。

    顧晨一直看著窗外,一路上,山上還算平靜,在第一次的大雪崩發生以後,現在就隻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小雪崩。

    應該不足以致命。

    一到山上,顧晨就看見了很多傷員,那些傷員裏,多數是剛剛正在登山的登山隊員,他並沒有找到蘇沫的身影。

    心,懸在了嗓子眼裏,他在漫天雪地裏,視線都在旋轉,仿佛,真的再也找不到他的妻子了。

    顧晨修長的手指按住額頭,鼻息淩亂,重重的喘息著。

    他的腦袋,隱隱眩暈。

    那種不適感,又突然襲來。一半是來源於心底的驚慌恐懼,一半是出於身體原因。

    蒼茫雪色,在他周圍飛快旋轉。

    “小沫……”

    他摁了摁劇烈作痛的太陽穴,嘴唇蒼白,麵色暗白而憔悴,他隱約瞧見,一抹圓嘟嘟的身影,吭哧吭哧的低著頭朝他麵前走來。

    她穿的很多,上身像個小包子,他摁了摁眉心,眯眼打量著從不遠處走來的小人兒,整顆心,

    都在克製不住的跳躍著。

    直到那腳步聲近了,那小人兒也抬起了小腦袋,穿著雪地靴往這邊走來……

    四目相對間,彼此的腳步都滯住。

    蘇沫瞪大了眼眸,烏黑眼眸中,唯有這一道挺拔身影。

    她愣在那裏不可置信的看著不遠處,穿著黑色大衣麵色清冷的挺拔男人。

    腦海裏,一瞬間炸開無數個問題,連消化都來不及。

    他怎麽會在這裏?!

    顧晨瞧著不遠處站著的蘇沫,男人一雙幽邃的眸子,盯的她幾乎發怵,可下一秒,她就看見那男人大步流星的踏著厚厚的積雪,朝她走來,一把將她桎梏在了懷裏。

    蘇沫的雙手都無法擱置,一時被他勒的緊緊,連唿吸都是困難的。

    心髒,在狂跳著……

    因為身高差距,他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將她緊緊扣在懷裏,她的腳尖,幾乎離了地麵,整個身子,都被他抱在懷裏。

    多日來的思念,仿佛打開了閘的洪水,一打開,就沒辦法再製止。

    蘇沫漸漸迴神,她的雙手,終於牢牢的圈住了這個男人的脖子,她將臉埋進了他脖子裏,喚他:“阿晨……”

    他不會明白,這些日子來,她有多想念他。

    蘇沫被顧晨勒的很難受,可她已經全然顧不得這些,一點也不想離開這個人的懷抱。

    她悶在他懷裏,唇角不自覺的勾起暖意。

    他還是來了,還是舍不得放她一個人在這雪山上。

    這個認知,令蘇沫的心,一下子死灰複燃。

    剛剛她從旅館找到了戒指出來,就遭遇了一個小雪崩,自小就生活在安樂地方的小孩,是從未經曆過這樣的自然災害的。

    她跌進雪地裏,全身都沾滿了雪。

    剛剛,她真的就要以為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但可笑的是,就算是在那一瞬間,她想到的,不是打電話求救,而是打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

    蘇沫的眼眶逐漸濕熱起來,她吸了吸鼻子,唇瓣從顧晨脖頸裏遊弋,逐漸大膽的探索到他薄涼的唇,和從前一樣,清冽的氣息,她的唇,吻上了他的薄唇,“阿晨……”

    一遍又一遍,喚著他的名字。

    而換來的,是他更加纏.綿不絕的深吻。

    他扣著她的後腦勺,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不見,兩個人都有劫後重生的餘悸,彼此吻的炙熱。

    蘇沫幾乎能嚐到,口腔裏被咬破的血腥味。

    她很怕疼,可此刻,卻不管不顧的和他在這片雪地裏,熾熱的擁吻。

    她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

    連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都顯得多餘,她隻想被他抱著,吻著,然後就再也不鬆手了。

    蘇沫承認,自己沒用,甚至沒有骨氣。就算此刻吻著她的男人,不久前擁著別的女人告訴她,不要她和孩子了,她也在所不惜的在這一刻,和他纏.綿擁抱。

    冗長的吻,終於因為彼此氣息不穩而結束。

    蘇沫卻緊緊抱著他的脖子,沒有鬆開,她紅著眼睛看他深邃的眼眸,鼻尖與他高挺的鼻尖輕輕觸碰在一起,她問:“你是來找我的嗎?是來跟我和好的嗎?”

    其實是明知故問的答案,他跑到這裏來,不是來找她,還能找誰。

    可顧晨卻出乎意料的撥開了她圈著他脖子的手臂,將她鬆開,方才所有的溫柔都不複存在,他冷著聲音嗬斥她,幾乎是在發怒:“戒指丟了就丟了!值得你這麽豁出命的去找嗎?!是

    你的命重要還是戒指重要?啊?!”

    蘇沫的眼眶,徹底紅了,眼眸濕漉漉的,眼淚毫無征兆的就滾落了下來。

    她先是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意嚇到,之後被他嗬斥的也氣了,瞪著眼眸,咬著唇,氣唿唿的看著他,對他吼道:“顧晨你混蛋!我就不該找戒指!我就是因為太傻!我才冒著生命危險找這枚戒指!”

    她將凍的通紅的右手拿出來,無名指上,戒指完好無損的重新迴到了手上。

    她被氣的,左手立刻就去拔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可不知是太急還是手被凍僵了,怎麽用力拔都拔不出來。她哭的眼睛通紅,像隻受傷的小獸,顧晨終於一把將她緊緊摟進了懷裏。

    他的唿吸微亂,蘇沫被他桎梏在懷裏,小拳頭雨點般的落在他胸膛上,哭著罵他:“你混蛋!顧晨你走開!”

    她不會罵人,說來說去就那麽幾句。

    “混蛋”、“走開”、“滾開”。

    可罵到最後,她漸漸放棄了掙紮,小手改為抱住了他的背,她在他懷裏嗚嗚的哭著,委屈的哽咽著:“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去找戒指……?要不是我這麽笨……會這麽傻乎乎的喜歡你……我才不會去……去找……顧晨……我就是……就是舍不得把你給我的東西丟掉……”

    顧晨將她的小臉,按進了胸膛裏。

    他的下巴,擱在她頭頂上,聲音倦啞而沙啞,有一種劫後餘生的疲倦:“有沒有受傷,嗯?”

    她真的,要把他嚇死了。

    如果她出了什麽事情,他幹脆放棄所有治療算了。還要那麽努力的活著做什麽?

    蘇沫蓬鬆的頭發上,還沾著雪,縮在他胸膛裏,拚命的搖著頭。

    她的小手,被凍的通紅,顧晨緊緊握住,親吻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隨後又被他捂在手掌心裏,戒指冰涼,硌著他的掌心。

    蘇沫哭的很厲害,很委屈,全身每個細胞都很難受。

    她被他緊緊的禁錮在懷裏,放肆的哭。

    顧晨終於吻了吻她的額頭,“小沫,不要哭了。”

    懷中的小女人,不知怎麽的,哭的更加厲害了。

    蘇沫聽見那聲熟悉的“小沫”,不知是太感動,還是太想念,不可抑製的哭的淩亂。

    顧晨終是沒轍,以唇封緘,吻住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

    蘇沫以為,兩個人這就算好了,哭完後,就笑了。主動牽起顧晨的手,對他彎唇一笑。

    顧晨黑眸凜冽,眉頭蹙的很深,蘇沫踮起腳尖,伸手幫他撫平眉頭間的那抹褶皺。

    她甜笑著明知故問的問:“你是來找我的對不對?你也很想我對不對?不然你怎麽會忽然出現在這裏?你是不是很擔心我出事?”

    ……

    蘇沫自顧自的說了一大堆,見他沉沫著不說話,丟開了他的手,假裝生氣的哼了一聲,“哼,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不計較,你現在打算怎麽追迴我?剛剛那麽兇……要是別的女孩兒,早就不理你了……你看我……”

    “蘇沫。”

    顧晨忽然打斷她,態度鄭重甚至陌生的叫她。

    她蹙眉看著他。

    他抿著唇,終於拋開她,兀自往前走,把她一個人丟在原地。

    他大步往前走,從未迴頭,疏冷的聲音遙遙傳來:“沒見過你這麽自作多情的女人。”

    蘇沫從頭到腳仿佛被淋了一盆冰水,愣在那裏,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呆呆的看著前麵離開的背影。

    她翕張著唇,連聲音都快發不出來了。

    顧晨見後麵的人還沒跟上來,頓住步子,迴身看她,眉目裏全是不耐和厭煩,“你走不走?”

    蘇沫根本沒有適應的了他忽然的轉變,明明……

    剛剛他還那麽溫柔的吻她的額頭,喚她“小沫”,叫她不要哭。

    可一瞬間,為什麽就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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