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接到蘇沫電話時,正在開一個會議。

    她的聲音啞啞的,糯糯的,很像她平時的哭腔。

    男人微微蹙眉,放柔了聲音低聲問:“怎麽迴事?”

    蘇沫站在人來人往的陌生街頭,扁著小嘴紅了眼,道:“我迷路了,找不到迴家的路……”

    她是不是很沒用?

    可蘇沫在心情低落糟糕的時候,智商就完全不夠用了。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街頭,看著來來往往完全陌生的行人,眼眶中酸楚,眼淚,忽然一下子掉了下來。

    她緊緊攥著手心,腦海裏什麽也想不到,唯一想的,不過是盧海蘭和顧晨的事情。

    “站在原地,告訴我,周圍有什麽建築物,我馬上過來。”

    蘇沫看了半天,也就看見一個人民廣場,“

    這裏有一個人民廣場……阿晨,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她都覺得有些挫敗,不過是迷路了而已,在紐約的時候,那麽多困難她都自己一個人挺了過來。

    可現在有了顧晨,她連這點小小的困難,都需要他幫助。

    潛意識裏,她不止是依賴他,還害怕,以後會真的因為盧海蘭,而離開他。

    若是真的要離開,這一刻,她隻想盡情的,好好的享受他給的寵愛。

    顧晨寵溺笑道,“是挺沒用。好了,乖乖站在原地,我知道你在哪裏了。”

    人民廣場,在離他們家別墅附近那一帶,隻有一個人民廣場,蘇沫是散步出去的,不可能走到別的區。

    顧晨一路都沒掛掉電話,五分鍾後,一身手工黑色襯衫,身長玉立的站在她身後。

    “小沫。”

    “嗯?”

    “迴頭。”

    蘇沫紅著眼迴頭,便看見陽光下,那道挺拔的身影,佇立在她身後的不遠處,光線籠罩在他周身,俊美又不陰柔,讓街頭不少瑞士女性迴眸。

    她小臉一垮,眼淚搖搖欲墜,垂著臉兒慢吞吞的走到他麵前去。

    顧晨微微垂著頭,見她委屈的樣子,啞聲指責,“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嗯?”

    沒誰欺負她,真的沒有。

    “沒有……我迷路了……忽然很害怕找不到你……”

    倔的像頭小牛。

    顧晨張開雙臂,將她抱進懷裏,大手撫著她的發絲,柔聲道:“好了,你一通電話,我就能找到你,不要害怕。”

    蘇沫說不出話來,他又問:“怎麽哭了?”

    她被他問的什麽都說不出,委屈的酸著小鼻子撲進他懷裏,“你不要問了……我就是忽然想哭……”

    他再問,她就要露餡兒了。

    要是被他知道,她因為盧海蘭的電話,忽然感覺到危機感,他們……可能又要吵架了。

    她撲進來的那一瞬,顧晨有微微的怔忪。

    半空的大手,終是落在了她小腦袋上,寵溺的揉了揉,“答應讓你單獨出來逛街,是我決策有問題。”

    蘇沫咬著唇,在他懷裏,眼淚落的更加厲害了。

    連這種事情都要自責,是不是真的對她不太好了?

    若是她往後,真的和盧海蘭離開,這樣的好,就再也不屬於她了。

    蘇沫在他懷裏,小聲哽咽了一聲。

    男人低下俊臉來,附到她耳邊,輕吻了幾下,安撫著:“好了,小沫乖,不哭。”

    蘇沫忍俊不禁,不想笑的,又破涕而笑,小手捶了他肩頭一下,“我又不是你的小寵物……”

    “你可比小寵物難養多了。”

    她就那麽仰著小臉,視線燙唿唿的盯著他。

    顧晨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走了。”

    他的公司就在附近,所以步行過來,也隻需要五分鍾。

    蘇沫賴在原地不走。

    顧晨側身看她,瞧了瞧她的腳,“腳又扭了?”

    她扁扁小嘴,“好像有點。你背我。”

    於是——

    瑞士街頭,便出了頭一個在大街上,背女人的男人。

    蘇沫賴在他背上,眼睛熱

    熱的,“阿晨,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小手,圈緊他的脖子。

    她也不是故意的,一想到以後,有可能真的會離開他,她幹什麽都想賴在他身上了。

    以後,離開他……

    這個念頭,蘇沫發覺,想想都會覺得疼痛難熬。

    “過分什麽?”

    小女人湊到他耳邊,抱歉的說:“其實我的腳好好的,沒扭到……”

    “嗯,我知道。”

    “那……”

    “妻子偶爾撒撒嬌,情有可原。”

    蘇沫喉嚨口一股又酸又熱的情緒,堵在那兒,上不來下不去。

    靠在他肩上,很安穩。

    在他肩上,連小小的哭泣,都變成一種幸福。

    “小沫。”

    “嗯?”

    不要叫她,她現在不想說話,她隻想,安安靜靜的靠在他背上。

    “待會老公迴去還要繼續開會,你確定要把鼻涕糊在老公衣服上?”

    蘇沫:“……”

    小手撫上去,用自己的襯衫袖子幫他擦。

    顧晨一隻大手托著她的臋瓣,一隻大手伸過來,扣住了她的小手,“好了,逗你呢。”

    蘇沫眼淚一顆顆掉下來,“可是真弄上去了……我幫你擦……”

    “乖乖的,摟著我的脖子,別再亂動,嗯?”

    她咬著唇,哽咽著說:“顧晨……你不要對我這麽好……”

    好到,讓她貪戀。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海港那麽多女人想要成為顧太太,那麽多女人,想要站在顧晨身邊,因為,成為顧太太,不僅可以坐擁千億家產,還可以享受到更寶貴的,顧晨全

    部的溫柔和愛。

    一嚐,便淬心蝕骨,入了骨子,入了血液,再也拔不出來了。

    蘇沫沉陷在這種情愫裏,傻傻的,一步步往下掉,好像快要萬劫不複了。

    顧晨拍拍她的臋,“顧先生不對顧太太好,該對誰好?”

    他好像要背著她,走到天荒地老裏。

    如果真的就這樣走到白發蒼蒼,那樣也很美好。

    ……

    到了公司裏,蘇沫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顧晨蹲在她麵前,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淚。

    修長手指,撫著她微紅的眼角,“你中途打斷我的會議,我現在要去開會,你在這兒乖乖的等我二十分鍾。”

    蘇沫乖巧的點點頭,吸了吸鼻子,“你快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懷孕了後,她確實變得比以前敏感多了。

    “你這個樣子,真的一個人可以?”

    蘇沫推著他起身,出去,“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到了門口,顧晨撫了撫她的小臉,“好,等我迴來,咱們去吃午飯。”

    “好,我等你迴來。”

    ……

    顧晨走後,蘇沫握著手機,迴想起盧海蘭最後的那句責問。

    到底是選擇顧晨,還是選擇她。

    蘇沫心裏明白,盧海蘭報仇的心,不會再放下。

    除非顧晨身敗名裂,亦或是盧海蘭離開這個世界,這場永無休止的戰爭,才會劃上句號。

    蘇沫走到落地窗邊,鼓起勇氣,調整好情緒後,重新給盧海蘭打了個電話。

    “媽,是我,瀟瀟。”

    “瀟瀟,你終於肯接媽媽的電

    話了。媽媽還以為……把你逼的太緊了,你不肯理會我了……”

    蘇沫苦笑一聲,“媽,你是生我的人,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我怎麽可能不理會你?”

    盧海蘭低低歎息一聲,“瀟瀟,媽媽並不是真的不能放下恩怨……”

    蘇沫一怔,“媽,你說什麽?”

    她的耳朵,確定真的沒有聽錯?

    盧海蘭的意思是,她還有可能,放下和顧氏的恩怨,放下一切,不再對顧氏和顧晨進行報複?

    “瀟瀟,媽媽隻有一個條件,讓我放棄顧氏的恩怨,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媽,你說,隻要我能做到。”

    若是盧海蘭真的能放下恩怨,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電話那頭的盧海蘭,沉吟了一聲,這才緩緩開口:“我想通了,比起我們母女兩個能在一起,仇恨不算什麽。瀟瀟,隻要你答應我,跟媽媽離開海港,離開顧晨,媽媽就再也不追究當初你爸爸的死,也不再追究顧氏的責任。瀟瀟,你能答應媽媽嗎?”

    蘇沫翕張著唇,目光一愣,手裏握著的手機,險些要落地,“媽……你說……讓我離開顧晨?”

    “是,瀟瀟,和媽媽離開顧晨。”

    蘇沫眼眶浸濕,“可是……媽,我懷孕了,顧晨是孩子的父親。”

    “媽媽知道,讓你和孩子離開顧晨,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可是瀟瀟,作為你的親生母親,我實在無法看著你跟殺父仇人在一起,你爸爸在

    天上如果知道,也不會同意你和顧晨在一起的。瀟瀟,你就當是為了媽,好嗎?”

    蘇沫摸了摸額頭,隻覺得腦袋一片淩亂,“媽,這件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

    離開顧晨……

    她已經離開過他無數次,還要再離開多少次?

    她答應過顧晨,要陪他到日暮白頭,難道,這些通通都要食言?

    顧晨迴來的時候,蘇沫的臉色蒼白。

    他心裏一怔,長腿大步走去,直到他走到她身邊,蘇沫這才發覺,顧晨已經迴來了。

    “你……迴來了啊。會開完了?還順利嗎?”

    蘇沫連忙站起身來,微紅的眼睛,關切的看著他。

    顧晨蹙眉,握著她的手臂,擔憂道:“你的狀態不對,小沫,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明明,從昨天到了瑞士,和今天早晨,蘇沫的情緒一直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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