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董事,頓時鴉雀無聲。

    顧如卿攥著手心,手掌心裏,全是冷汗。

    她幾不可聞的輕輕吐出了一口氣,冷聲道:“如果在座的各位沒有其他事情,那先散會吧!”

    等到所有董事和股東退場,顧如卿長長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跌坐在黑色大班椅上,身心疲憊。

    領導整個顧氏國際,一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初,她將集團交給顧北的時候,顧氏還不像現在這樣家大業大,不可否認的是,顧北,她顧如卿的兒子,非常具有做生意的頭腦和手段,短暫的幾年功夫,將顧氏的產業鏈拓展了整整一半不止。

    顧如卿伸手撫著大班椅,眼眶微紅。

    這些年,她的兒子,坐在這裏,一定很不安穩,有那麽多人想看他失策,拉他下馬,他的病,是不是真的是累出來的?

    陳兵推開會議室的門,夾著文件進來,一見董事長的樣子,也動容了。

    “董事長,您別太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boss會恢複到從前的。”

    顧如卿擦了擦眼睛,她抿著紅唇道:“從前我對阿北的要求太嚴格了,我沒有讓他感受到母愛,隻一味的讓他變得強大優秀,他不像別的孩子,他從小就肩負了很多,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他。”

    從小,顧如卿就將顧北當做顧氏未來的接班人來培養的,她用對自己的苛刻程度去教育顧北,完全沒有在意過顧北的感受。

    後來顧北長大了,也就漸漸的與她生疏了。

    說到底,還是她的不對。

    顧如卿起身,低低歎息了一聲,“迴家吧。”

    顧家別墅。

    顧如卿一進門,就發現顧北坐在門口的院子裏。

    她下了車,踩著高跟鞋快步過去,擔憂的問:“阿北,你怎麽在院子裏吹風呢?你的身體還沒痊愈,醫生交代過,不能吹風的。來,跟媽進屋休息。”

    一個三十二歲的大男人,就這麽被牽著進屋了。

    顧如卿每每想到這些,都快要覺得心髒就要窒息了。

    他從前,是那麽的光芒萬丈,而現在……

    最簡單的事情,都要生活老師教。

    蘇景煜請了很多牢靠的家庭教師,開始重新教授顧北知識和生活

    ,有生活老師,也有專業課老師。

    顧如卿很感激蘇景煜,“景煜,謝謝你,在這種時候還幫助我們阿北。今晚,留在這裏吃飯吧。”

    “伯母,我作為阿北的好兄弟,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您有事情需要幫忙,盡管交代。今晚我還有應酬,就不在這兒吃飯了。”

    蘇景煜又看了一眼沉沫的顧北,淡笑著對顧如卿道:“等阿北身體完全恢複,我過來陪他打球。”

    顧如卿送蘇景煜到了院子裏,直到蘇景煜的車離開,才折迴來。

    坐在沙發上的顧北,手裏拿了一本英文字典在翻閱。

    顧北的手機,一直存放在陳兵這裏,此時,手機又響了。

    來電顯示,宋夏知。

    陳兵蹙眉問:“董事長,宋夏知的電話。”

    顧如卿接過手機,走到了落地窗,離顧北很遠的地方,才接起電話。

    那頭的宋夏知,似乎又著急,又興奮。

    “顧大哥,我聽說你迴來了,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什麽時候能見到你?”

    顧如卿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情緒的說:“我是顧如卿,阿北現在沒空見你,如果你沒事,以後就不要再打這個電話了。”

    宋夏知狠狠一僵,“伯、伯母……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稍後我會讓陳助理開一張支票給你,你黏在阿北身邊不就是為了這些。阿北覺得虧欠你,才允許你纏了他那麽久。宋夏知,說實話,我很不喜歡你。”

    “伯母,我愛顧大哥,我

    想跟顧大哥在一起,並不是因為……”

    “那我如果告訴你,顧北現在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傻子,你還要喜歡他嗎?”

    “你說什麽?!”

    顧如卿冷笑,“怎麽,怕了?”

    宋夏知卻擔憂的問:“顧大哥究竟怎麽了?伯母,我真的想看看顧大哥!”

    “阿北腦癌複發,進行了手術,因為手術,現在將所有事情和人都忘記了。他連最基本的吃飯都需要人去教,你確定,這樣的顧北,還是你所愛的那個優秀的讓人不敢直視的顧北?”

    宋夏知攥緊了手心,她一字一句的開口:“不管顧大哥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愛。”

    顧如卿掛掉電話後,站在落地窗邊,看著低頭認真看書的顧北。

    如果蘇沫在,多好。

    顧北似乎看的太久了,有些疲倦,顧如卿吩咐道:“陳助理,扶阿北上樓休息吧。”

    “好。”

    到了樓上臥室,黑白兩調,冷色調的空間,並不顯得房間的色調太過枯燥無味,反而顯得主人的品味高貴大方。

    陳兵扶著顧北進了臥室,床邊有一個小小的梳妝台。

    顧北仿佛一個好奇的孩子,走了過去。

    “boss,怎麽了?”

    顧北拿起梳妝台上的牛角梳,上麵,甚至還纏了幾根屬於女人的纖軟長發。

    陳兵一愣,boss的學習能力很強,雖然隻有短短的兩個月,可是已經將基本的語言和人事都學會了。

    他現在除了身體虛弱,除了沒有像以前的顧北

    那麽強的決策力和生意頭腦,幾乎和一個懂事單純的大孩子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他是有感情,有感覺的。

    或許是天性涼薄,就算生病後的他,說話也一貫的倨傲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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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誰的梳子?”

    陳兵一下子就被問住了,董事長吩咐過他,不要在boss麵前再提蘇沫的事情,他不敢擅自做主。

    “這,可能是董事長用的吧。”

    就算生病後的顧北,還是一樣的聰明,很難被糊弄過去,他理性的判斷道:“董事長沒有這麽長的頭發,而且,董事長的發絲顏色,不是這種。”

    陳兵有些為難:“這……我也不是很清楚。”

    顧北放下梳子,又看見梳妝台上靜靜擺放著一枚鑽戒。

    他蹙了蹙眉頭,將鑽戒把玩在手裏,反複摩挲著。

    顧如卿上樓進了臥室,推門便看見顧北認真仔細的在研究著手裏的鑽戒。

    那……是他送給蘇沫的婚戒。

    顧北又問:“這枚戒指,該不會也是董事長的吧?”

    陳兵抿唇,醫生不是說boss已經變傻了嗎?怎麽說話還是像以前那樣咄咄逼人?

    顧如卿笑著走來,“阿北,本來我想等你身體狀況再穩定一些,再告訴你這些的。你大病剛好,我怕告訴你太多的過去,你會一下子接受不了。”

    顧北目光清冷銳利的盯著顧如卿和陳兵。

    直覺告訴他,他們都有事情在瞞著他。

    “阿北,其實你已經結婚了。”

    顧北冷聲問:“那我妻子呢?”

    他出了這麽大的事,生了這麽大的病,他的妻子都不在他身邊?

    顧如卿好聲好氣的解釋道:“因為之前你特地囑咐我,怕她會因為你的病太過擔憂你,所以……她一直以為你去出差了。不過現在她知道了,她正在迴家的路上。阿北,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們都沒有太多的印象,可是媽希望,你能慢慢的從心裏接受我們,將我們當做家人,好嗎?”

    顧北卻很關心戒指的主人,他蹙眉問道:“她什麽時候到?”

    “應該很快就到了。”

    陳兵被顧如卿說的一愣一愣的,太太不是已經去了紐約了嗎?怎麽還會在迴家的路上?

    顧如卿扶著顧北,去了床邊,“你先休息一下,等她迴來,我再叫你,好不好?”

    顧北沒有迴答,算是答應了。

    顧如卿和陳兵下樓後,陳兵問:“夫人,太太真的在迴家的路上嗎?”

    顧如卿淡淡苦笑,“阿北不能沒有妻子,尤其是現在的阿北,他需要一個女人去照顧他。宋夏知在來的路上,就算我再不喜歡這個女人,可我知道,她對顧北死心塌地,所以……陳助理,你說……若是以後阿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會不會恨我?”

    顧如卿下樓後,走到客廳裏,吩咐身後的陳兵道:“以後在阿北麵前,千萬不要再提起蘇沫。阿北現在的狀態,真的不適合再受到任何的刺激。”

    陳兵點頭,“是,我不會在boss麵前提起關於太太的任何事情。”

    顧如卿歎息一聲,無力的揮了揮手,“你迴去吧。”

    陳兵離開後,顧如卿獨自一人站在落地窗前,撥了一個電話給宋夏知。

    “喂,我是顧如卿。”

    宋夏知正在趕到顧家來的路上,接到顧如卿的電話後,她心裏一驚,生怕顧如卿半途反悔,不允許她再見顧大哥。

    “伯母,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顧如卿對宋夏知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第三者”的印象上,所以,對她的印象一時半刻根本無法改觀,她冷笑一聲,語氣嘲弄道:“你放心,我沒有不讓你見阿北的意思。但是我有幾個條件。”

    “伯母,隻要能讓我見到顧大哥,和顧大哥在一起,不管是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我要你保證,一輩子陪在阿北身邊,照顧阿北,不管阿北變成什麽樣子,你都不能變心。”

    宋夏知心裏無疑是興奮雀躍的,“伯母,我活下去的所有意義就是和顧大哥在一起,如果不能和顧大哥在一起,我活著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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