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擱在手邊。

    他目光深涼的看了一眼,拿起手機,看著通訊裏的蘇沫,這一刻,忽然有些想打電話質問她,當初不辭而別,是不是真的對他沒有一點感情。

    顧晨是個不輕易遷怒情緒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蘇沫迴國後,他的情緒,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反複牽動,在心底掀起一層層驚濤駭浪。

    彼時,希爾頓酒店。

    蘇沫和霍行通著視頻電話。

    霍行看著視頻中,有些憔悴的蘇沫,蹙眉問道:“熬夜趕稿子了?”

    蘇沫失笑,如果真的這麽勤奮上進,或許她現在就不會這樣胡思亂想了。

    “沒有,隻是一時半會兒,沒把時差倒過來而已。”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失眠是因為什麽。

    霍行的心思是多麽精明細膩,他自然也不會戳穿她蹩腳的謊言,而是緩緩說道:“沫,如果真的支撐不下去,就告訴我,痛苦,分享給另一個人,可以減輕一半。”

    蘇沫一

    手拿著手機,與霍行視頻,一手抱了抱雙膝,笑容憔悴無力,“我能撐得住。迴到海港後,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我願意做你的垃圾桶。”

    霍行和蘇沫交往的兩年裏,她從來沒有正式對霍行說過關於顧晨的事情,也從未當麵提起過,兩年前發生的那些事情。

    蘇沫不知道,風澈有沒有跟霍行提起過,她抿了抿唇瓣,忽然說:“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霍行到底是有些意外的,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蘇沫會自己願意說,關於她心底的那個人。

    那個她愛了這麽久,甚至至今還愛著無法釋懷的男人,那個傷害她,讓她患上抑鬱症的男人。

    “我迴到海港後,忽然發現,這裏的一切都變了。隻有我一個人,守著舊迴憶,霍行,你知道嗎?他有妻子了,還有孩子了。而且……他已經把我完全忘記了。”

    霍行蹙了蹙眉頭,有些不解,“完全忘記?”

    “嗯,準確的說,是把他過去三十二年裏,所有的記憶都給清零了。我聽別人說,兩年前,他患了一場腦癌,手術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連吃飯,喝水,係鞋帶這種小事,都是一點一點慢慢練出來的。可陪他度過那些困難時光的人,不是我……”

    蘇沫將臉,埋進了膝蓋裏,深深唿了一口氣。

    霍行有些震驚,沒想到,會物是人非到了

    這個地步。

    “沫,這些不是你的錯。這是造化弄人,注定你要和他分開,注定我們要相遇。”

    蘇沫從膝蓋裏,抬起憔悴的臉頰,苦笑了一聲,卻有一絲慶幸,“霍行,能遇見你真好。”

    “可我覺得,我能遇見你,是我的慶幸。”

    當生活中忽然出現一個人,她仿佛能填補你過往生命裏的所有空缺,你覺得非她不可的時候,這個人,應該就是真愛了。

    霍行喜歡蘇沫,愛蘇沫,想娶她為妻,好好嗬護一輩子。

    蘇沫抿唇,怔怔的看著視頻裏的霍行,一字一句的問:“霍行,你真的要娶我嗎?”

    她或許是個負擔,是個他無法承受的負擔。

    “為什麽不?你好不容易答應我的求婚,既然已經答應,那就不許再反悔。貨已售出,沒有後悔的餘地。”

    蘇沫笑出一聲,苦澀道:“可是你想要的,我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給你。我不想說那些你值得更好的人,我知道那樣你不僅不會理解,還會覺得我拋棄你。可我要告訴你的事,我或許真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霍行就已經打斷了她的話,“沫,我想娶你這件事,是深思熟慮後的打算,不是一時衝動。我也不是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所以你放心,我是認真的。”

    “霍行,謝謝你。”

    ……

    第二天一早,海港的冬季泛起了白色肚臍,微光透過酒店的玻璃窗,柔和的落在地板上。

    蘇沫起床,洗漱,化

    妝,吃早餐。

    拎著包包,下樓正要去上班。

    剛下了樓,準備伸手攔出租車的時候,包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霍行。

    奇怪,霍行怎麽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

    蘇沫蹙眉接起,“喂,霍行,你怎麽這個點給我打電話?我正要去上班呢。”

    那頭的霍行,聲音有些疲憊,聲線啞啞的,“沫,我想你了。”

    蘇沫一怔,霍行其實不常說這些情話,她有些不適應,深吸一口氣道:“嗯,我知道。”

    “沫,我剛才一直在想,如果我說我想你,你會怎麽迴答。”

    蘇沫失笑,“那結果呢?你猜對了嗎?”

    “當然。”

    “好了,不跟你鬧了,我真的要去上班了。”

    那頭的霍行,卻忽然認真起來,“沫,迴頭。”

    蘇沫握著手機,不解的迴頭。

    晨曦下,霍行站在一片金光下,他周身很是柔和,正握著手機,對她微笑著,笑容純淨,像是個十七歲的大男孩兒。

    蘇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行……”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明明,昨天晚上的時候,他還在紐約,不是嗎?

    霍行張開雙臂,站在不遠的晨曦下,痞笑著道:“怎麽剛見到我,就是這麽呆的表情?你不應該衝進我懷裏,讓我好好抱一抱嗎?”

    蘇沫的心,一下子被充盈。

    無關愛與不愛,當一個人,跨越千山萬水,風塵仆仆的來到你麵前,對你張開雙臂,你難以不動容。

    蘇沫跑了過

    去,一下子抱住了霍行。

    霍行抱了個滿懷,滿意的歎息了一聲。

    “軟香在懷,這一刻,我才發覺,風塵仆仆的坐著夜班機飛到你麵前,一切都是值得的。”

    霍行用力的抱住了蘇沫。

    蘇沫動容,眼眶濕潤,“你昨晚不是還在紐約?你怎麽做事像個小孩?”

    霍行覆到她耳邊,輕輕低語:“遇見你之後,我發現我會做很多幼稚的事情,這些事情,我以前從來不曾做過。在人來人往的人民廣場上高調求婚,那種不是我的風格,像這樣衝動的來見一個人,我也是第一次。蘇沫,我是個很冷靜的人,可遇見你之後,我做過很多幼稚衝動的事情,可是我覺得值得。”

    蘇沫趴在霍行懷裏,微微哽咽著。

    “蘇小姐,我真的很想你……”

    蘇沫在他懷裏,拚命的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他不僅很想念她,還很害怕,她會被另一個男人搶走。

    可偏偏,是他鼓勵她迴國,麵對過去的事情,可又會矛盾的擔心這,擔心那。

    可真好,此刻,她在他懷裏,是屬於他的……

    不遠處的世爵車內,顧晨遙遙的看著這一幕,眼底深涼。

    他手裏拿著幾幅設計稿,是曾經在顧家別墅找到的。

    裏麵的設計圖,他找人比對過,是出自jolin沫之手沒錯。

    而設計圖裏的男士大衣,也全部是他的尺寸。

    他仍舊疑惑,一個能貼心到記住他所有尺寸,並且這麽用心的親

    自為他畫設計稿的女人,真的會因為他得了腦癌,而不辭而別嗎?

    他也很想問她,當初畫這些設計稿的時候,她到底對他,有沒有動過感情。

    宋夏知說,她要結婚了,所以,現在抱著她的那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不知為何,顧晨隻覺得這一幕刺眼極了。

    他打了個電話,給蘇景煜。

    “景煜,我要知道我和蘇沫過去的所有事。”

    那頭的蘇景煜微微一頓,“阿晨,你為什麽就是想不明白?知道這些過去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和蘇沫,已經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顧晨目光深寒,薄唇一字一句道:“要不要在一起,是我決定,而不是你們一個個所謂的對我好,對我隱瞞所有事。”

    “那知知呢?”蘇景煜問。

    顧晨深吸一口氣,“我至少要弄清楚,這件事的始末。”

    “那好吧,今晚老地方,我等你。”

    顧晨卻一口迴絕,“不,就現在。”

    魅色酒吧,雖然才早晨九點,可酒吧裏一如夜晚,燈紅酒綠,舞池中的男女搖晃著腦袋,陌生的男女糾纏中,肆無忌憚的搖擺著嬌媚的身軀。

    顧晨開車到了魅色酒吧後,身形低調的進了酒吧裏。

    蘇景煜已經提前到達,坐在顯眼的吧台邊,靜靜等候著。

    “阿晨!這邊!”

    蘇景煜揮了揮手,讓顧晨過去。

    顧晨闊步走去,在蘇景煜身邊坐下,臉色沉著,冷肅至極,他一坐下來,便開門見山的問:“兩年前,我和蘇沫到底什麽關係?如果隻是普通情侶,為什麽我連結婚戒指都給了?我是不是已經跟她求過婚了?”

    顧晨的語氣,咄咄逼人。

    蘇景煜沉吟了半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阿晨,有些事,你真的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的多。”

    “我隻有自己知道,我才知道,那件事比不知道要好。景煜,我有那個承受力,更是一個成年人,我需要對自己過去的行為負責。

    “那好吧,既然蘇沫的出現,讓你對兩年前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那麽我就全部告訴你。隻是……”

    蘇景煜頓了頓聲音,迴眸看著他漆黑幽邃的瞳孔,“隻是你和蘇沫現在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就算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晨便決然打斷了他:“知知已經懷孕了,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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