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緊急的時候總是會想著還有墨晨, 遇到刺客, 遇到萬惡的貓, 天氣冷了, 肚子餓了, 心裏想著的永遠是墨晨,隻要墨晨在我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是呢, 連我自己都是一直這麽想的, 我又怎麽能去反問他為什麽,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為什麽相信我?

    一隻溫熱的手為我將散落在耳邊發挽到耳後, 溫柔如水的聲音,“別想太多, 好好歇息, 今日所見便當做是夢境罷。”

    我再也忍不住, 鼻子一陣酸意, 頭腦微微混沌,向著墨晨撲去,頭紮進他的懷裏。他攬著我的肩,柔聲問:“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 就是想在你懷裏靠靠。”我說。

    頭上被他的手掌撫著, 很舒服, 耳邊聽到他說:“怎麽還像個小孩子?”

    “所以, 我說你像我爹來著。”

    墨晨沒了話語, 許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第二日一早我便與墨晨離開立山寺, 寺廟門口站了十幾個和尚,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以為他們還不死心要殺了我來祭奠他們的同門師兄。

    哪知,十幾個和尚齊齊向我們垂了頭請罪,單掌做阿彌陀佛,帶頭的說:“昨日一場誤會,差點傷了施主,貧僧有罪,望施主海涵。”

    我看了看墨晨,墨晨使了眼色讓我說話,我醞釀了一下情緒便上前一步道:“昨日的事已過去那便作罷,我亦不想計較。不過,奉勸一句,還是在寺廟裏多撒點雄黃,如此蛇妖便不會靠近。”

    帶頭的鞠了一躬,“多謝施主指點。”

    我轉頭向著身後的墨晨道:“墨晨,我們走吧。”

    離開了立山寺,我們依舊沒有目的地走。天涯海角,任何一個地方都隻能停留一會兒,再美的地方,停下來看過便要離開。

    天氣越來越冷,墨晨前兩日買的狐裘也派上了用場。因著昨日沒能睡好,今日有些困,裹了狐裘便倚在墨晨身上睡了。與墨晨相處久了,很多客套的話就不會說了,累了就靠在他的肩頭,餓了就跟他說想吃東西,不需別的言語,他亦不會說半個不字。

    我與墨晨下了馬車,樰姬攔在了前麵,化成了蛇形向我們衝殺過來,我以為她要殺我,隻是沒想到她是衝著墨晨來的。

    墨晨將我拉開,便拔劍相迎,與樰姬大戰。幾個迴合後,墨晨鋒利的長劍竟被樰姬咬在口中,樰姬一個奮力甩頭的動作,握著劍柄的墨晨也被高高帶起到空中,墨晨用力抽出長劍,在蛇頭上踮足,飛身而起,欲將蛇頭刺穿。隻是沒想到樰姬快速仰頭口中一團妖氣噴薄而出,樰姬口中的妖氣乃是劇毒物質,若是人類觸到定是必死無疑的。

    墨晨觸到了妖氣後便無力再飛起,落地後單腳跪地長劍支身,左手捂住胸口,一口黑血沿著嘴角流出,染黑了他那一身如雪的白衣。

    樰姬趁墨晨無防備,扭動著巨大的身軀過去,血口大開,對著墨晨,意欲將他的精魄吸走。我大喊一聲,“不要!”

    然後,我就醒了,睜開眼睛,發現原來是夢境。

    天氣涼快,我卻嚇出了一身冷汗,墨晨的衣裳被我抓得皺皺巴巴,一抬頭就看到完好的他,心裏慶幸,還好,還好那個是夢境。

    “可是做了惡夢?”墨晨蹙著墨眉看我,抬起袖子擦著我額頭細密的汗。

    我離開他一些,自己用袖子胡亂抹了抹額頭,“沒,沒事……”

    墨晨伸手將快要掉落我肩頭的狐裘往上提了提,“沒事就好。”

    我看著墨晨,從夢境中的驚慌冷靜下來,他的這一番掛心,不得不使我又想問那個問題,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從來沒有對他好過,從來沒有做過一件讓他開心的事,從遇見開始,我便隻想著賴著他供我吃住,別的似乎就沒想過。

    一開始,我便想著隻要蒼弦找到了,離開他就是每時每刻的事。於我,他不過是我找到蒼弦前的工具。一開始,那是一開始的想法,但是,是哪時候,那樣可笑的想法開始轉變了?看見墨晨,便覺著,他並不是一個工具那麽簡單……若是找到蒼弦與墨晨分離,我又會不會舍不得……

    “在想什麽,想的這麽入神?”墨晨開口問。

    我迴過神來,肩上的狐裘從新被整理過,比之前整齊多了。我抓著柔軟的狐裘低聲問:“墨晨,你能陪我多久?”

    “怎麽問這個?”

    “因為我想知道。”我繼續說:“你始終是一國皇子,總不能一直陪著我在這天涯海角漫無目的地遊蕩的,所以,我想知道,你還能這樣陪著我多久?”

    “那你……”墨晨頓了頓,側臉對著我,“想讓我陪你多久?”

    我心頭微微一動,我想讓他陪我多久?多久呢,腦海裏第一想法是一輩子,但那是不可能,我的一輩子有成千上萬年,他的一輩子隻有幾十年,所以不可能一輩子的。他是一國皇子,將來還會成為一國之君,我又怎能奢望他一直陪著我,終歸是太自私的想法,不可行,也不可取。

    我還有蒼弦要找,蒼弦才是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目的,若不是他,便不會有現在的秦逸,從知曉自己魂飛魄散後被蒼弦用性命救了下來,我便立下誓言,蒼弦為我而死,我便為他而活,生生世世,隻要他輪迴轉世,我便不會改變對他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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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我再斟酌詞句,便脫口而出,“三個月吧,我想讓你再陪我三個月,三個月後,你迴你的皇宮,我繼續天涯海角四處遊走。”三個月,希望在這三個月內可以找到蒼弦。

    餘光裏,他袖下的手捏成了拳頭,握得十分緊,聲音變得低沉,“你的心裏就隻有那個人。”

    我微微震驚,原來他早知道了,不想騙他,所以我點頭,“嗯,我一直在找他,他對我很重要。”

    馬車裏不大不小的空間又恢複了安靜,清晰可聞外麵馬車輪子與地麵的摩擦聲,聽著有些刺耳。

    “那好。”墨晨的聲音變得我有些捉摸不透,他袖下的手依舊緊緊握著,指節泛白,“這三個月內,我陪你找你要找的人,無論找到與否,三個月後,你我分道揚鑣。”

    聽著他最後說出的分道揚鑣,我眼眶一酸,而後,卻擠出一個笑,“嗯,這三個月,我就有勞你來養著了。”

    三個月內找到蒼弦幾率是很小的,之所以將期限定為三個月是不想耽誤他,他身懷絕技,知書達理,通曉治國平天下,將來必定是名垂千古的一世帝王,決不能毀在我這裏。

    趕了兩天的路,我們才到一個有人煙的地方。也隻是有人煙罷了,並不是繁華的縣城,街上來來往往就那麽幾個人,擺攤的都不多見。

    勉強找了一家在半山腰的客棧落腳,客棧的展櫃是一對過半百的夫婦,兩人將原先較大的房子收拾一番變成了可以迎客的客棧,布局自然是比不上別處的客棧的,但是住下來也有幾分溫馨。

    老大娘親自下廚做了些小菜,不是大魚大肉,就是些簡單的農家小菜。筍幹炒肉,酸豆角炒豬肝,青菜豆腐湯,就這麽幾樣。

    我夾了一筷子筍幹炒肉,放進嘴裏嚼了嚼,對著墨晨說:“味道不錯,和你煮的有得比。”

    過來送茶水的老大娘聽了去,便十分驚訝,用拉家常的語氣道:“哎呦,原來這位公子也會下廚呢。”

    墨晨看了我一眼不說話,我便幫著他答:“是是是,別看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形容,其實,他做的飯菜好吃著呢,跟大娘你有的比。”

    大娘放下茶水後,幫著墨晨倒了一杯,看著我說:“那姑娘真是好福氣,嫁了個這麽好的夫君!”

    我臉一紅,偷偷看了一眼靜靜飲茶的墨晨,“大娘,你誤會了,這位公子不是我夫君。”

    大娘很好奇,“欸?原來不是兩小口。那是……”

    “他是我哥哥!”我脫口而出,餘光裏,墨晨握著杯子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瞥我一眼,便又放下了杯子。

    待大娘走了,墨晨怪裏怪氣地看我,“上迴你說,我像你爹,這迴,又像哥哥了。”

    我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嗬嗬,嗬嗬,逢場作戲,逢場作戲罷了,不必太較真。”

    飯後,太陽還沒下山。客棧裏的老大娘說這山後麵有一處溫泉,平時少人去,若是想解解疲倒是可以去泡泡。我想著好似有些日子沒有沐浴過了,便打算著要去後山的溫泉泡泡。

    小倉我自然是不能帶著去的,但是,墨晨……嗯,也不能帶去。我收拾了一些衣裳便出了門,卻沒料到墨晨在門外,一襲白衣如雪,負手而立遠目日落。

    既然他看到了我我又看到了他,不說話便覺著有些奇怪,盡管,自從前日我與他定下三個月就分離的約定後,墨晨一直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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