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墨晨一同上了馬車, 墨晨不愛說話這是我很早就知曉的, 所以, 引起話題的大都是我。不大不小的空間, 我早已習慣與他兩廂沉默, 偶爾聊那麽幾句,他亦會陪著聊。

    我與他說起五百年來經曆, 都是有關小時候和爹娘二叔他們生活的事。他靜靜地聽我講, 他自是不知曉這些都是好幾百年前的事,連我都有些不記得了, 所以忘記的時候就胡亂編一番, 正好可以提升我編故事的能力,十分好。

    到了一座縣城後, 我們在一家客棧落腳, 打算在此用了膳再走。

    進了客棧後, 我選了一處靠窗的桌子, 將將可以看見外麵開得十分紅豔的三角梅。

    墨晨都是隨我意的,若是我說坐那他便不會說不字,這點我倒是對他十分滿意。坐了下來,我切了一杯茶雙手遞給他, 他看我一眼, 唇角微微勾起, 便端起了茶盞淺嚐。

    年輕的店小二掛著一張笑臉熱絡地過來, 彎了腰問:“客官要吃些什麽?”

    我看了看墨晨, 他依舊不動聲色飲茶。店小二或許是覺著自己聲音太小, 我們沒聽見,便提高了聲音,“請問兩位客官要吃些什麽?!”

    客棧裏的正在記賬的掌櫃從櫃台急衝衝趕過來,手裏的賬本打在店小二的頭上,“混賬!沒規沒距!對客人是該這麽大嗓門的麽?!”

    被打的年輕店小二低著頭一臉委屈,我想墨晨這迴真的是太對不起人家了。

    掌櫃對著店小二道:“劈柴去!”而後轉過身來,一臉笑意都擠得出油水,放柔了聲音道:“兩位客官可要試試我們樓裏的幾道招牌菜?”

    方才那一番惡毒掌櫃教訓無知小二的熱鬧墨晨亦是絲毫不動。緩緩放下茶杯,墨晨看著我,“想吃什麽說便是,如此拘謹反倒不像你。”

    我咋舌,怎麽就不像我了?

    我看著那邊笑得有幾分僵硬的掌櫃,“就上你們這邊的招牌菜便是,外加一壺酒。”

    掌櫃應下之後便走了,迴過頭去對著方才的店小二又是一番嗬斥,“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要溫和!溫和!”

    被教訓的店小二小雞啄米般點頭,“是是是……”

    我看了一眼墨晨,正好瞥見了墨晨側麵的窗外站了一個人,一個十分羞澀的女子,看裝扮不像是大家閨秀,如此一想便覺著該是某小家碧玉。我用餘光正好見著她在一簇三角梅後,半遮半掩,輕咬紅唇,一雙含了情的眉目深深的看著墨晨,臉上的一片紅暈就如遮掩她半張臉的三角梅那般紅豔。

    以墨晨的功力不可能不知道外麵有個人在偷看他,所以,我覺著他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的罷。

    隻是我一時無聊,便覺著該找些事來做做,我傾了身子向著墨晨,在他耳畔輕聲道:“墨晨,窗外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正在盯著你看,我覺著她定是看上你了。”

    他意義不明地看我,挑了眉道:“然後?”

    “呃,要不……請她進來坐坐?”我好整以暇,“左右她也吃不了多少,就是多了一副碗筷罷了。”

    墨晨輕飄飄地掃了一眼窗外,輕描淡寫道:“隨你。”

    我大喜,十分期待等會那位小女子與墨晨同桌吃飯的場景。到時,我就坐在旁邊當是看一出民間女子情竇初開遇上微服出巡的皇子的戲,想想也是十分精彩的。

    “那我這就去請。”

    墨晨抿了一口茶後,放下茶盞,“不過,既然是你請客,那這一頓自然是要你來付賬。”

    “呃,還是罷了,看她樣子飯量還是蠻大的,若是請她進來,我們定是要餓肚子了。”我剛起來的身子又坐了下去,瞥了一眼窗外那個還在癡癡地看墨晨的女子,心裏覺著一出好戲該是沒了。

    上了菜,我便隻顧著填肚子去了,等再次想起窗外的那位女子,往外看時早已不見了她的蹤影,大抵也是餓了,所以迴去吃飯去了。

    用了膳,自然是不好趕路的,我便與墨晨在這客棧之中坐了會。客棧一下子湧進來好幾個彪形大漢,看樣子還是有些來頭的,腰上都配了刀,大涼天氣的還坦胸露背,我十分佩服,不冷麽?

    隻見那幾位大漢在我們身後的桌子落座,粗獷的聲音響起,“小二,溫幾壺酒再加些小菜一並送來!快些,老子餓得慌!”

    那邊小二立馬應道:“好的好的,立馬就給幾位爺送來!”

    許是我想象力太豐富,總覺著待會這家酒樓會成為一片廢墟,也不知為甚,看得武俠小說裏江湖中人都喜歡在客棧大打出手,翻桌子摔椅子,身後總有一個愛錢如命的掌櫃在哀嚎要下手輕點,別弄壞了桌椅,上次弄壞好不容易修好經不起這麽折騰。

    我掂量了一下,這差不多都齊全了,剩下的就是等另一幫反派出現,然後展開一場隻破壞客棧擺設不殺人的打鬥!

    可恨的是這些場景沒有出現,害我那想看戲的願望再次破滅。不過,他們倒是說起了一件稀奇事,也算是見駭人聽聞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你一言我一句,我不知曉到底是誰說,背著他們便聽到了如下。

    “最近連著好幾個月都有修道人被吸了精魄,我看這定是哪個江湖人士幹的,故意來擾亂武林!”

    “老二,你這個說法也太勉強了些,我聽說那些修道人死後都隻剩下一副皮包骨,其他東西都被吸了去,哪有人能做到這份上的,怕是隻有妖怪才能做到。”

    “我也這麽覺著,若是江湖人士故意製造事端擾亂武林,那何必隻局限於修道人士,還是大哥說得對,絕對是妖怪幹的。”

    那老兒一拍桌子,“老子我就是不相信這世上有妖怪!”

    “老二,你這是沒見過妖怪,並不代表他就沒有!說不定他就在咱們身邊都說不準!”

    是的,他說對了,在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就有一隻老鼠精。

    “有膽她出來讓老子見見,不然老子絕對不信!”

    “你不信自然有人信!我聽人說這就是一個蛇妖做的,因為有個僥幸跳脫的修道人說,那蛇足足有缸口那麽大,對著人一吸,那人就成了幹屍。”

    他們說的蛇妖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一百多年前我與她大戰過一迴,結果是我十分光榮地敗了。

    說來也是話長,這蛇妖樰姬與我做了百來年的姐妹。她要比我大五十歲,因著同是住在紫陽山的妖便認識了,我與她一同修煉,日見夜見自然也是有幾分感情的。隻是沒想到,會發生後來那件事。

    爹爹是鼠族的戰神,一百多年前因著為鼠族除去了一個貓族恃強淩弱的惡霸而被鼠王賞賜。賞的不是別的,正是這鼠族的寶物——朱邢丹,若是妖精吃了它便可增加三百年的修為,效果十分顯著。

    爹爹十分疼愛我,便將這朱邢丹賜給了我,我很是歡喜,便好好地收下了,一直想找個十分合適的時間吃了。因著吃了朱邢丹要好好調養一些時日,所以,我便要找一個沒事可做的時間。想了想,還是待這紫陽山下雪再說,那時我不經常出去,留在宅子裏靜養也是十分合適。

    隻是,萬萬沒想到,還未等到冬天這朱邢丹便不見了。我找了很久也未能找到,後來在娘親口中得知,朱邢丹不見那日樰姬來找過我,見我不在便又急衝衝走了。

    那時我並不大相信樰姬會是偷朱邢丹的人,因為我與她少說百年交情,自然是一顆朱邢丹無法比擬的。隻是,當我去到樰姬的居洞,見著她正在運氣調養,身邊一圈紅色光,正是朱邢丹的光芒。

    當時,我心裏又恨又怒,念了一段術語便召喚出了我的紫仙劍,想趁著樰姬沒有將朱邢丹全部融為自己體內時將它打出來。

    樰姬自然不肯,便也詔出了蛇鞭與我大戰了一迴。雖說樰姬比我大五十歲,但是因著我從小就受爹爹的影響,修煉十分刻苦,所以要比樰姬的妖力厲害些,可是如今她有了朱邢丹做輔助,我竟然落在了下風。

    那時我對紫仙劍還甚是不熟,但是朱邢丹還未在樰姬體內消融,她並未得到朱邢丹全部力量。我掂量一番,這一戰我還是有勝算的,隻是,終究還是敗的幾率大些。

    朱邢丹這是鼠族的寶物,世間總共不過五顆,如今一顆在一個蛇妖體內,想想都是有些氣憤的。

    與她大戰了半日,我身受重傷,隻得眼睜睜看著樰姬逃走。樰姬逃離紫陽山後便杳無音信,後來我也沒去追索她到底去了哪裏。爹爹安慰我說下次再給我弄一顆,當時我知曉,那真的隻是一句安慰的話。

    如今,他們口中那個吸修道人精魄的蛇妖也不知是不是樰姬,倘若是,那她這一百多年來也是活得窩囊了些,竟然要淪落到吸人精魄來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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