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嫣然無疑是幸運的,其他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對她來說都垂手可得。最近,她又收獲了浪漫的愛情,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華遠誌如同王子般拯救了她。當時,華遠誌溫柔的嗬護,如同一個大提琴手奏起了愛情的樂章,讓她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她本來期待一個完美的婚禮,但不湊巧的是,兩人愛情的結晶不期而至。她想把孩子生下來,為此寧願把婚禮推後。方嫣然知道自己的身體不適合有孩子,但她更相信好運會如從前一樣,降臨在自己頭上。

    她的遺傳病來源於父係,母親當年也是扛著巨大的壓力生下了她。父母拿倔強的女兒沒辦法,隻能盡力為她找最好的醫療團隊,除了家裏的營養師和護理師,還有王玉蘭這類經過專門訓練,從全國各地選拔來的特級護理。

    跟王玉蘭一批的四個護理師,不但專業能力好,長得也漂亮,每人都有一手絕活,可以為病人提供快速有效的服務。幾個人中,王玉蘭年齡最大,資曆最老,還生過孩子,方母也是看中這一點才把她留下。

    護理團隊的小頭目是方家原來的護理師,她希望手下每個人發揮自己的長處,全心全意為雇主服務。但王玉蘭沒事不往方嫣然跟前湊,隻完成職責內的任務。小頭目覺得她不好管,有意無意的冷落她。

    這正中王玉蘭的下懷,她對與程偉家有關的人和事都帶著排斥的心理,怎麽可能全心全意為病人服務。

    上崗沒幾天,她就成了個邊緣人,這讓她有跟多的時間沉下心觀察。方嫣然的確心思淺,身上帶著嬌小姐任性的毛病,但這些在華遠誌麵前,都不是個事兒。她拚了命的想生孩子,也是被華遠誌的花言巧語糊弄準了。

    王玉蘭不知道方家的父母怎麽想,但如果換成是丹丹,她絕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玩弄於股掌。華醫生的確有迷小姑娘的本錢,護理團隊的小頭目帶頭,其他三位漂亮的護理姑娘跟上,隻要看到華遠誌,都隱隱的有些搔首弄姿。

    華遠誌也不是什麽好鳥,經常趁著方嫣然休息的時候揩油。王玉蘭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媽,華遠誌可能覺得太老了,沒有衝她放電的衝動。但對年輕漂亮的護理師完全不一樣,王玉蘭看到過好幾次他有意無意的碰小姑娘們的敏感部位。

    王玉蘭從程偉家身上吸取了教訓,把以前說話沒把門的毛病改了不少,她輕易不對周圍的事情發表意見,別人也覺得她是個不大機靈的老實木訥的女人,這讓她有機會聽到不少方家的私事。

    方嫣然習慣了被人眾星捧月的哄著,她從小身體不好,親戚朋友對她都禮讓有加。她習慣了別人對她的笑臉,對木頭樁子似的王玉蘭不喜歡,覺得她不會念書,也講笑話哄她開心。小頭目順著方嫣然的心意走,想盡辦法不讓她露臉。

    王玉蘭不管她這些小動作,沒事兒就呆在一邊裝傻,不撥一撥不動一動。有次方嫣然在太陽下睡著了,王玉蘭找了個陰涼地,對著她凸起的小腹發呆。看著看著,她模模糊糊感覺到方嫣然腹部氣息亂成一團。

    她不自覺的拿出銀針,上前想幫忙。還沒走幾步呢,方嫣然就捂著肚子犯病了。旁邊的醫生護士忙做一團,就她傻乎乎的又被擠到角落。

    又一次的有驚無險之後,方嫣然迴臥室休息,方母跟醫生討論病情。護理小頭目卻把王玉蘭叫到邊上,冷了臉訓斥了她一番,說她天天躲在後麵找清閑。

    王玉蘭覺得這個狗仗人勢的姑娘麵目可憎,沒有跟她說廢話的欲望。小頭目看王玉蘭不說話,說話的語氣更不把她放到眼裏。

    沒幾天,王玉蘭就被發配到廚房幫忙,成了半個家政服務人員,負責給方嫣然端飯菜。她不在意別人嘲諷的眼光,要不是惹不起程偉家,她早就走了。

    廚房的大師傅熬得一手好藥膳,王玉蘭在廚房值班,偷師學藝的機會不少。大師傅喜歡講古,每頓飯都能讓人吃出個門道,王玉蘭也跟著長了見識。

    慢慢的,王玉蘭感覺到方嫣然腹部生氣越來越弱,大人孩子的身體都出了問題,犯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醫生堅持孩子保不住,方嫣然在這麽固執下去,她的小命也懸。

    在又一次發病之後,經過父母同意,醫生給方嫣然做了引產手術。王玉蘭跟著鬆了一口氣,方嫣然的身體負擔不了一個正常的孩子的營養。有好幾次王玉蘭都忍不住要出手,但都被人有意無意的擋在前麵。

    方嫣然知道孩子沒了之後,沒有發生王玉蘭估計的那種歇斯底裏的情緒發泄。相反,她很平靜的接受了現實。等她做完小月子,護理人員與華遠誌被一塊請出了方家大宅。

    方嫣然的前後大轉變的態度讓人困惑,華遠誌在一堆行李中,聲情並茂的跟方嫣然表白心意,被掃地出門的他感到又難堪又迷惑不解,不知道哪裏做的不合方小姐的心意。

    王玉蘭看夠了熱鬧,拿著自己三個多月的工資被程偉家請上車。程偉家把八萬的支票從王玉蘭手裏接過來,有些嗤之以鼻的說,“哼,這就是你全部的價值,看來是我錯了,還以為在你身上會有奇跡發生呢。算了,看在這些錢的份上,就把你送迴家吧。”

    王玉蘭麵無表情的跟著他上車,絲毫沒意外他把別人的勞動所得放到自己口袋裏,他做這個已經習慣成自然。程偉家沒有聽到王玉蘭的意見,心裏稍微舒服了一點,這個女人終於知道在他麵前應有的態度。他從後視鏡裏輕蔑的看著王玉蘭,“王護士,知道自己的斤兩了吧,別以為自己在平月被人誇兩句,到了北京城還好使。”

    王玉蘭點著頭,她現在喜歡盯著一個東西不錯眼的看,時間長了就能感受到不一樣的東西,仿佛有生命氣息在流動。王玉蘭的臉上有了笑模樣,她能清晰的感覺到程偉家切除脾髒的位置,以及肝髒都出了問題。程偉家現在三十歲了,身體狀況開始走下坡路,真好。

    王玉蘭笑了,看著程偉家逞威風,把他貶損的話當成唱歌,還笑眯眯的跟他揮手再見。老天爺有眼啊,多行不義必自斃,看來他也嘚瑟不了幾天了。

    王玉蘭哼著歌到門口的雜貨店買了個萬年曆,邊翻邊猜程偉家還能活多久,三年?五年?,據說肝髒出了問題會很疼,哎呀哦,可憐見的,這可怎麽辦啊。

    王玉蘭拿了兩瓶啤酒對口吹,還跟萬年曆幹了一杯,喝著喝著就哭起來,隻有沒本事的人才指望六月飛雪老天爺睜眼。趁著暈暈乎乎的勁兒,拿起抹布做衛生。她要好好等著,看這個把她家搞得支離破碎的程大少怎麽跪下來求她。

    蔣鬆終於從四川迴來,把王玉蘭約出來見麵,順便給她介紹個病人。與潘青宰大戶的風格不同,蔣鬆給王玉蘭介紹的客人五花八門。不分職業不分年齡,看的順眼就把人往給她跟前領。

    王玉蘭喜歡潘青的高付出高迴報,有效果就直接點錢的行事風格。但無論從錢的角度還是從人情的角度,蔣鬆介紹的客人她也不能不當迴事。

    三個人在一家茶樓見麵,稍微寒暄一下,蔣鬆就示意她瞧瞧病人的情況。病人姓高,看著挺年輕的,卻得了種怪病。這人的病灶在腿上,隔一段時間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疼一次,每次疼的地方都不一樣。不疼的時候跟正常人一樣,跑跑跳跳的都沒問題。在醫院裏檢查了一番,沒發現什麽異常。

    王玉蘭拿出她的工具,捏捏敲敲,嘴裏詢問著病情,還要把腦子放空,感覺了一下病人的病灶。病人是個火氣方鋼的小夥子,王玉蘭這麽摸摸捏捏的,就起反應了。

    王玉蘭笑了,年輕人精力不錯。把他的腿放下,仔細詢問他到過什麽地方,吃過什麽東西,或是被什麽東西咬過。高先生是個驢友,喜歡到處閑逛探險。王玉蘭從他的態度上看出了不在意,笑著說自己技藝不到家,還是去正規醫院治療。

    病人也是湊巧碰到蔣鬆,想跟著來一塊說說話。聽到王玉蘭讓他去醫院,也鬆了口氣,這女人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什麽來路,怎麽可能治得好病。

    小高很健談,跟程家有著七拐八彎的關係,知道一些程家的狀況。程孫氏本來想把四個兒子團結在一起,與程老爺子定下的繼承人鬥上三百迴合。但仗還沒開打,幾個兄弟先窩裏反了。戰爭的起因很簡單,程二伯家的獨子跟人爭風吃醋,被打斷了脊椎躺在了床上。

    事情本來很簡單,打人的罪犯賠完了錢等著賠命,這事兒也就到此為止。但程三伯家的浪蕩子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這事是程偉家背後搗的鬼。

    程二伯家的孩子這輩子算是完了,程二伯悲憤傷心之餘,聽到這個小道消息,也不管真假,趁老太太到醫院看孫子的機會,跪在地上不起來,要求老太太做主把程偉家掃地出門。

    程偉家的父母程老四也不是吃素的,叫囂著要跟二哥對簿公堂。也不知道怎麽翻得小腸,牽連出來當年讓程偉家讓損失了一顆脾髒的車禍是程二伯幹的。

    這件事情在北京城的上流社會鬧得沸沸揚揚,到現在都沒個結論,大家都在看程家的笑話。要王玉蘭說,這種事情狗咬狗一嘴毛誰都幹淨不到哪裏去。根據她對程偉家的了解,他翅膀硬了,起意報複的可能性最大。

    那人說到這裏被個重要電話叫走了,蔣鬆看著王玉蘭,“聽到這些有什麽感想?”她能有什麽感想,王玉蘭笑了笑沒說話。蔣鬆猶豫了一下,問“小高的病,你真看不了?”

    王玉蘭點頭,“我有些拿不準,不過挺感興趣的,要是你隔段時間再讓我見見他就好了。不過,我覺得不是什麽好病。”蔣鬆的眼睛裏充滿了好奇,“不就偶爾疼疼麽,醫院裏檢查也說沒事。”

    王玉蘭笑了,“我也就是懷疑,這世界上說不清楚的事情多了,醫院也不能治所有的病,所以才有我賺錢的餘地啊。看這人的症狀,可能被下蠱了,這裏麵的很大因果可大了,你別亂插手。”

    蔣鬆嚇了一跳,這種神秘兮兮的東西最難纏,要真的是那樣就麻煩了,“你確定?”

    “就是不確定才跟你說,就瞎猜的。”王玉蘭低頭喝茶,“在康定的時候聽一個老婆子說過這事兒,今天也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想起來了。”

    蔣鬆愣了片刻,看看嚼茶葉棒的王玉蘭,“那是不能隨便給治。不過,王護士,小高要是就這麽下去的話,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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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玉蘭想了想笑了,“不良於行是最好的結果,可能還附帶不能人道。蔣總,你以後也注意點,招上這東西可能糊裏糊塗就賠上一輩子。”

    蔣鬆做了個深唿吸,“這也太狠了,他這是招惹了什麽人了,解放了都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有這種封建欲孽。”

    王玉蘭差點笑岔氣,“有因就有果,看你朋友的樣子,最大的可能是惹了情債,我聽說這些驢友對男女關係可不怎麽在乎。”

    蔣鬆想起雞皮疙瘩,趕緊轉移話題,“你老公孩子在英國還好吧,前段時間我山裏,也沒能幫上什麽忙。”

    王玉蘭這次笑的挺開心,“丹丹挺好的,現在給我打電話都用英語,我都聽不懂了。房建的工作也挺順利的,他的工資也按時寄迴家,等年底了一塊算給你。”

    蔣鬆白了她一眼,仔細看了看她,“那你有什麽打算,接著做護士?”

    王玉蘭搖搖頭,“家裏覺得我這段時間太累,嫂子幫我在醫院門口租了個門頭,賣保健品,都是賒的潘姐的貨。”

    蔣鬆嘁~~了一聲,“看你這點出息,這麽小打小鬧到死我都是你的債主。這樣吧,我們公司想收購歐洲的一個機械公司,正在那邊找代理人,我想這個活不如讓房建幹,這樣你也不用壓力這麽大了。”

    王玉蘭瞪大了眼睛,高興的咧著嘴笑,“真的麽,蔣總,哎,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都不知道你怎麽感謝你。”

    蔣鬆給她倒茶,“行了,你就別拍馬屁了,又拍不到地方。我隻是給他一個機會,抓得住抓不住看他自己。要是幹的好,以後合作的機會有的是。”

    王玉蘭雙手合十,衝著蔣鬆做點頭叩拜裝,“蔣鬆,你真是我的大菩薩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蔣鬆笑了,“得了,我是看不得你這個大恩人發愁,半年不見,皺紋都出來了。房建不是給你留文件了麽,離了得了,一身輕鬆的重新開始多好。”

    王玉蘭歎了口氣,揉了揉眉頭,“你一個老光棍知道什麽,我和房建是結發夫妻,怎麽能說離就離,沒法跟丹丹交代。”

    蔣鬆翻白眼,“你現在的日子跟離婚有什麽差別,三十多歲的女人,正式□□焚身的時候,身邊沒個男人,怎麽能受得了,要不要我自薦枕席?”

    王玉蘭伸手打了他一下,“就你,這麽個大個子,還要我背著從山裏走出來,也好意思。要不是看欠你錢,我早就想教訓你了。”

    蔣鬆呲著牙笑,“你不說我都忘了,早知道你會欠我這麽多錢,當時應該讓你抱著我下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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