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蘭在豐城的新家是郝建軍派公司裏的人幫著裝修的,二十一世紀即將來臨的中國大陸,每個城市都在搞開發,新區開發區遍地開花,高樓大廈如雨後春筍般起了一棟又一棟。這讓很多人跟著發了財,其中就包括郝建軍。

    自打在省城開展了第一筆業務,郝建軍就敏感的察覺到以後的趨勢,做就要做大,小的建築隊隻能跟在別人屁股後麵撿剩飯吃,隻有做成正規的公司,才能大塊吃肉,大口喝酒,與其他公司競爭。

    郝建軍的小公司成立了,掛靠在房建所在的豐城建築公司底下,名正言順的挖牆腳。他們掙了這筆錢還不滿足,又成立了一家裝修公司,提供一條龍服務。

    王玉蘭對房間這種吃裏扒外的行為很擔心,警告過他不隻一次,幹這種事兒就是擦邊球,不查沒關係,一查全是錯。房建聽進去了,建築公司和裝修公司的股東名單上都沒有出現他的名字,每年分紅多少就看哥倆的交情。

    公司成立三年,郝建軍那邊沒出幺蛾子,兩個人的關係處的很融洽。房建暗自留意過公司的進出賬,沒發現郝建軍有什麽小動作,還笑話王玉蘭的小人之心。王玉蘭拿眼瞪他,要不是房建年紀輕輕就升了公司的副總工程師,加上有翟大哥在省城的關係,郝建軍怎麽可能每年分他那麽多錢。她警告房建別太貪,見好就收才是正經。這話房建沒聽進去,誰嫌錢多咬手啊,站在岸上幹看著別人賺大錢他可受不了。

    房建拿迴家的錢向來都交給王玉蘭,邵陽那邊的分紅她心裏有數,這個表弟跟她親近,房建有多少分紅他都會提前透漏給表嫂。但房建在郝建軍那裏分多少錢她不知道,郝建軍向來看她不順眼,分給房建多少錢肯定不會告訴她。

    不管私底下有沒有截留,房建明麵上交給她的錢已經讓她覺得很咬手。家庭賬本上的進出賬的數額越來越大,王玉蘭跟著提心吊膽,就怕丈夫為了錢走上歪路。她擔心的受不了,悄悄把實話告訴了翟大姐。翟大姐幹了一輩子財務,處理這種事情肯定比她在行。

    翟大哥升值副局,目前在省城建築管理局上班,正好管著房建幹的這一行。房建能在公司當上副總工程師,也有他在後麵起作用。男人都是錢和權的奴隸,房建不但想賺錢,還想在職務上升一升。翟大哥就是他後麵的大樹,緊緊抱住肯定是沒錯的。

    翟大姐對王玉蘭跟她說實話很滿意,她悄悄迴了一趟豐城,把王玉蘭的賬本看了一遍,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王玉蘭苦著臉跟她發牢騷,“大姐,你天天跟錢打交道,不覺得有什麽。我可不行,超出了能力範圍之外的財務,我拿著都不踏實。”

    翟大姐喜歡王玉蘭對錢的態度,迴家後跟老公說他們的好話,有王玉蘭在邊上看著,房建想犯錯誤也不容易。翟大哥現在處的位置很關鍵,稍微不注意就惹一身的騷,選人用人的時候很謹慎。王玉蘭不到二十歲就進了他們家看護翟天宇,她的脾性夫妻兩個都心裏有數。要說信任,倆人都把她排在前麵。

    單位分給房建的房子不大,設計也不合理,大臥室和廚房在陰麵,冬天冷夏天熱。廚房比大臥室還要大,廁所在個角落裏,最多兩平方,不通風沒采光,上完廁所要立刻通排氣扇。

    但就是這樣的房子,也是房建超規格享用的,公司年終報獎的一件明星工程,拿到了省部級一等獎,他在其中起了關鍵作用。為了獎勵房建的貢獻,公司破例提前給他分房。要不然按照他的資曆和年齡,等到猴年馬月也輪不上。房建帶著老婆孩子站在裝修好的房子裏,很得意自己這兩年的發展。房愛國工作了一輩子,分到的也是兩室一廳,隻不過麵積比他的大一點。

    按照房建的想法,家裏的一切都要最好的,能達到讓每個進門的客人看的閃瞎眼才是理想的效果。王玉蘭把他推到一邊,自己做主買家具。她不喜歡裝飾城裏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看著漂亮是漂亮,但用兩年之後就掉漆的掉漆,生鏽的生鏽,別提多鬧心了。

    王玉蘭在平月請了最好的木工師傅,到家裏量尺寸,弄好後拉過來裝上。邵陽第一次上門,轉了一圈後,跟房建偷著歎氣,“表哥,我怎麽覺得跟進了中藥房似的,黑乎乎的,到處是櫃子。”

    房建繃著臉,“你沒去過趙大夫家麽,師徒倆一個風格。”邵陽站起來,這裏摸摸那裏摸摸,沒一會兒手裏就一把吃的,遞給跟房建一塊分享,“這樣也有好處,想吃什麽東西拿著方便。”

    房建歎了口氣,什麽事情隻要往好處想,就沒什麽不能接受的。做家具用的可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木頭,木工師傅誇下海口,這屋裏的家具用到他們退休沒問題,形式不足,原料來補,這也算是個安慰吧。

    搬新居那天,房建把家裏人請來吃飯。房愛國看著家裏的裝修直點頭,大媳婦的眼光還不錯,符合他的審美。房玲抱著一歲多的兒子,在房子裏邊轉邊跟李涵嘀嘀咕咕。

    張蘭心不在焉的看了看,就到廚房給王玉蘭幫忙。丹丹正是調皮的年紀,跟著王玉蘭搗亂,房建拉都拉不走。張蘭有些羨慕,自從守喪期間第一次流產之後,她又流了兩次,去北京檢查了一番,說兩個人身體都沒問題。許桂梅急的什麽法子都想,中藥西藥吃了一大堆,除了把身體吃的越來越差,狀況一點沒改善。

    房玲覺得房子裝修的太老氣,又不是七老八十,家具上用那麽重的顏色幹什麽。她抱著孩子站到廚房門口,看著豐乳肥臀的王玉蘭,很自得她生孩子後保持了好身材,“嫂子,丹丹都三歲了吧,你怎麽還不趕緊減減肥,不是過幾天就上班了麽?”

    王玉蘭歎了口氣,小姑子說話還是哪疼紮哪兒,“丹丹剛斷奶沒幾個月,哪裏有那麽快啊。”

    房玲哈哈大笑,衝著客廳喊,“老公,老公,你知道丹丹吃奶吃到幾歲嗎,兩歲半,我的個天哪,我第一次聽說有吃到這麽大的,哈哈~~~。”

    王玉蘭衝房建翻白眼,她也不想喂到那麽大,但房建聽不進科學道理,堅持讓丹丹多吃一段時間,美其名曰增強抵抗力。王玉蘭一反抗,他就給北京的老丈人打電話,王勝把女兒叫過來不分青紅皂白一頓猛批。王玉蘭沒辦法,喂奶一直喂到丹丹自己不吃為止。這不,給人看笑話了吧。

    張蘭這次幫著王玉蘭說話,“孩子願意吃就讓她吃唄,看丹丹的樣子,就比普通孩子健康。”

    這話房建愛聽,丹丹身高體重比同齡的孩子大,他歸結於從小的母乳喂養,王玉蘭給孩子吃的好東西都是輔助作用。房建吐沫星子飛濺從各個角度誇讚自己家的大姑娘,房愛國聽的眯著眼笑,也覺得自己的孫女地上少有。房玲也有孩子,而且十天有八天待在娘家,但沒血緣就是沒血緣,假外甥叫千聲姥爺,比不上親孫女一聲爺爺。

    許桂梅跟著房愛國轉了一圈,就矜持的坐在沙發上喝茶。她的感覺跟房愛國一樣,丹丹的奶奶叫再親也叫不到她心裏去。坐在大兒子的房子裏,她心裏五味雜陳,房玲和房城工作都沒大的進展,讓她在大兒子麵前有些受挫。房玲自從懷孕之後就辭掉工作,一直在家裏呆到現在。如果她能堅持上班,房建升職之後,說不定她就變成合同工了。

    張蘭這個小兒媳的脾氣不錯,雖然在錢和老公兩方麵把的很緊,但對他們老兩口很孝順,婆媳倆從沒紅過臉。他們就是在孩子的問題上不太順,醫院不知道跑了多少家,房城也跟著受罪,耽誤了事業的發展。

    送走了各有心思的房家人,郝建軍和劉萍兩口子帶著孩子登門溫居。劉萍很會打扮,頭發是最流行的離子燙,畫著淡妝,高檔首飾點綴的也亮眼。跟腦袋大脖子粗的郝建軍站在一起,真是有天壤之別。

    王玉蘭再次感歎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把這一家三口迎進門。郝建軍的女兒萌萌比丹丹大一歲多,長相有點隨父親,但劉萍比王玉蘭會打扮孩子,萌萌跟個小公主似的,穿著雪白雪白的跳舞裙,頭上還帶了個皇冠。跟在平月大街上跑的黑不溜秋的丹丹站在一起,對比太明顯了。

    劉萍笑著在心裏對比著兩個孩子,充滿了自家女兒贏了的自豪感。她今天是第一次見到丹丹,生怕自己女兒被比下去,出門前收拾了又收拾,最終取得了完美的成功。

    但小孩子不知道這些,丹丹領著郝建軍做到沙發上,沒等他喘口氣就就蹦到他的大肚子上玩,她最喜歡這個伯伯了。說來也真有意思,王玉蘭跟著趙大夫學了三年中醫,服務時間最長的病人就是郝建軍。

    郝建軍的病有些難以啟齒,他有很嚴重的痔瘡,犯起來難受的要命,呲牙咧嘴看的房建都於心不忍,建議他去醫院看看,不行動手術算了。但郝建軍別的不在乎,對別人看自己的菊花很是忌諱,難受的再厲害也隻是到藥房買點藥膏抹抹。

    房建迴家問老婆有沒有辦法,王玉蘭懷孕八個多月的時候也長過這玩意兒,當時沒用完的藥還留著不少,廢物利用直接打包送給了郝建軍。從那之後,郝建軍就成了她的長期顧客,看郝建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邁樣子,這種關係還要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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