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幾輛車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送孫張氏迴家省親。王玉蘭下班後,有好事兒的街坊告訴她這個消息,催著她趕緊去張家瞧新鮮。

    王玉蘭顧不上湊熱鬧,她餓的前胸貼後背,先迴家填飽肚子是正經。再說現在正是吃飯的點,這時候去別人家,讓人以為是專門去吃飯的。王玉蘭沒著急,家裏還有找她紮針看病的。吃了飯,打發幹淨人,晚上八點左右,王玉蘭提點東西去張家拜見。

    進了張家門,嗬~~,兩大桌子吃飯的人,平月縣有頭有臉的人都在,這還是來早了啊。王玉蘭進去轉了一圈,跟認識的人都打了聲招唿,退出來到廚房裏給師母幫忙,都這個點了,菜還沒上幾個呢。

    廚房裏人也不少,都在下麵忙活,敢上鍋炒菜的隻有師母,看到王玉蘭來了,她鬆了口氣,把在一邊幫不上忙的張苗苗攆一邊去,“蘭蘭,你趕緊來幫我一把,我都糊塗了,不知道哪個配哪個。”

    “嬸兒,你打個電話啊,我還怕來的早了趕上飯點,要是知道你忙不過來,我下班就直接過來了。”

    “你家裏事兒也多,再說我真沒想到有這麽多人留家裏吃飯,這一忙亂,找不到頭了。”

    王玉蘭把師母替下來,讓她坐著歇會兒。張自在的老婆不擅長幹這個,今天可能也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為。

    廚房裏有了王玉蘭,大家忙的開始有條理。幫廚的人嘻嘻哈哈的開著玩笑,使勁兒打探她的新婚生活。這些人跟王玉蘭在一條街上生活了二十多年,現在看到還挺親的。

    王玉蘭喜歡這樣的氣氛,這裏的人,大家都活的直白自在,誰出了醜也不大往心裏去,哈哈一笑就過去。一堆人幹著活聊著天,沒一會葷話就開始滿院子亂飛。王玉蘭臉皮向來不薄,現在又是已婚婦女,跟她開個帶色兒的玩笑跟撓癢癢似的。倒是待字閨中的張苗苗,沒一會就臊的沒邊,躲自己屋裏去了。

    王玉蘭把大部分菜做完,剩下的師母可以應付。看天不早了,趕緊迴家休息。醫院在最好的時間段給王玉蘭排的大夜班,大年三十到年初二晚上的黃金時段都是她的。她明天還要提前把過年的飯菜準備出來,雖然家裏隻有兩個人,但也不能湊活著過。

    大年三十,王玉蘭早上起來開始忙活。整了一大桌子菜,包了兩簸箕餃子,不知不覺得就到了中午。匆匆的吃了兩口,把包好的餃子送到娘家一半,又給娘家準備好年夜飯,不知不覺到了上班的時間。王玉蘭迴家的時候,房建在豐城還沒迴來,不知道被什麽事情絆住了。

    她上班到半路,碰到了迴家的房建,他和郝建軍開著一輛破破爛爛的小轎車迴的家。王玉蘭幹脆打電話把王勝和趙四叫到家裏,兩家湊一家,吃頓年夜飯。

    過年這幾天醫院病人不多,王玉蘭坐在護士站胡思亂想。人結婚後真的不一樣,以前在娘家操的心少,管好一家三口的吃喝拉撒就萬事大吉。結婚後這才幾天啊,對比也太明顯了。進了臘月她就沒休息,過得很累,要忙工作,要管家裏,還想著辦法充充電,娘家也要照顧到。天天跟個陀螺似的,滴溜溜的轉。

    沒結婚她想的不錯,哥哥離得遠,照顧父母的事情自己就承擔起來。這話說的容易,做起來難。她現在天天累得跟狗似的,要是以後再添個孩子,那日子會怎樣啊,王玉蘭不敢想。

    過年值班的好處之一就是活不多,還可以睡一覺。王玉蘭下夜班的時候挺精神的。迴到家,房建在床上打唿嚕,看著廚房裏堆得亂七八糟的鍋碗瓢盆,王玉蘭坐在凳子上不想起來。家裏這些人也真是的,不知道給自己留點。滿滿一桌子菜,就給自己留下這些髒盤子髒碗。王玉蘭感歎自己真是可憐啊,活全幹了,一口沒吃到。趙四這個媽也真是,吃完了就不知道打掃幹淨,讓自己省份心。

    王玉蘭閉了閉眼,就當沒看到那些醃臢。自己下了盤餃子,先吃飽再說。房建聽到動靜,從他們那個小院出來,昨晚上看來喝的不少,眼珠子都是紅的,滿嘴的酒氣也沒散盡。

    王玉蘭熬上養胃粥,房建喝頓酒好幾天不愛吃飯,好幾天才能養迴來。但是過年這幾天沒辦法,不喝也得喝。房建在王玉蘭麵前轉了一圈,看她吃完飯就乒乒乓乓的收拾廚房,想轉身走。

    王玉蘭跟他商量,“房建,我這幾天都給你準備好吃的東西,你到哪裏吃飯先填飽肚子,省的犯了胃病,今天出去拜年,就先燉個湯吧。”

    房建點著頭,“行,你做主,去你娘家吃也行。不過我受不了丈母娘的愛心午餐,你掌廚才行”兩個人都笑了。他們剛訂婚的那段時間,趙四想在女婿麵前表現表現,給房建做過一次飯,房建也給麵子,恨不得把盤子都舔幹淨。趙四是高興了,房建可胃疼好幾天。

    王玉蘭抽空察看了一下泡的藥酒,琢磨著這麽占地方的東西,孫張氏怎麽運迴北京。就在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張自在打電話來,說孫張氏讓他們兩口子晚上去拜年,順便在那裏吃晚飯。白天人太多,沒時間跟他們說話。

    王玉蘭忙不迭的答應,臉上笑開了花。孫張氏還挺為她著想的,看來托她的事情有門兒。她蹦到房建跟前,“老公,師傅說讓我們晚上再去他家,你好好表現啊。”

    看老婆這麽高興,房建也跟著心情好。他吃完了早飯,神秘兮兮的拿出來個布包,“蘭蘭,來,給你看樣好東西。”王玉蘭打開一看,粉紅色的毛爺爺正看她呢,還有零有整。王玉蘭笑的眯著眼,誰不喜歡錢啊。

    仔細數了數,竟然有四萬多,“房建,你可真能幹,半年的掙的頂我好幾年的。”房建很含蓄的嘚瑟起來,“這隻是一部分,建軍在省城接了點活,先期墊了不少進去,要不然還多。”

    王玉蘭很奇怪房建的錢是怎麽賺的,這撓到房建的癢處,也不管王玉蘭聽得懂聽不懂,房建就開始給她普及搞工程的那些貓膩兒。

    王玉蘭大部分時間一頭霧水,但房建算得精她聽出來了,“老公啊,我覺得你不應該幹建築,幹的再好也是賣力氣,這活太委屈你。你該去放高利貸,那絕對沒別人的活路啊。”

    房建就當老婆在誇她,“你知道什麽,放高利貸太沒技術含量,弄不好就人人喊打。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工程師,用自己的專業賺錢才顯得有本事。”

    王玉蘭看著臭屁的房建,覺得這時候排他個馬屁是應該的,“有你這個想法的人可不多,我爸眼光真不錯,看中你這個女婿。”

    房建覺得王玉蘭這種低調的表揚太複合他的品味了,“那是,蘭蘭,知道自己膚淺了吧,看男人不能隻看表麵。雖然我長得一般,但我肚子裏一團錦繡啊。”

    “怎麽個錦繡法啊,給我說說,讓我聽聽你的淩雲壯誌唄。”王玉蘭笑著問他。房建說了這麽長時間,口渴了,“跟你說這個你也不懂,你知道你老公厲害就行了。”

    王玉蘭呸了一下,開始收拾散落的鈔票,房建想起一件事情,“對了,蘭蘭,給我留出五千,我有用,其他的你都存著。”王玉蘭隨口問,“這麽多錢,你有什麽用啊。”

    房建自己倒水喝,“郝建軍昨天告訴我個消息,省城明年要開始建商品房,以後有錢可以自己在省城買,不用非得等單位分房子,當然價錢肯定很貴。這股風很快就會吹到豐城,像我們這種單位以後分房的機會可能越來越小。我今年想走走關係,不管大小先在單位占一套,以後我們如果去豐城住兩天,也有個地方。”

    在這些事情上,房建肯定比王玉蘭會打算。王玉蘭把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丟到一邊,整理包裏的零錢,王玉蘭滿足極了,“你也真是,這些零錢直接送郝建軍算了,不差這一毛兩毛的。”

    房建看著她笑,覺得王玉蘭假大方,“整數是郝建軍分我的,零散的我的工資和獎金。”

    王玉蘭的眼睛睜大了,“你自己領工資了,房玲沒跟你鬧起來?”房建冷笑一聲,“肯定鬧啊,要不然昨天我能迴來這麽晚?單位鬧了家裏鬧,差點撓我臉上。”

    王玉蘭不高興了,房建現在可是自己人,“咱爸咱媽怎麽說?”

    房建笑不出來了,“咱媽沒說什麽,咱爸說工資我領了就領了。以後是個什麽章程,等房城他們度蜜月迴來再說。”

    王玉蘭站起來,嚴肅著臉看著房建的眼睛說,“下次迴家我們一塊迴,你放心,這個時候我肯定跟你共進退。我倒要聽聽房玲憑什麽那麽理直氣壯的領娘家哥哥的錢,什麽東西,給臉不要臉。”

    房建見識過王玉蘭的戰鬥力,多個幫手他也願意,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隻要要求不過分,我們能答應就答應,畢竟我們是做大哥大嫂的。”

    王玉蘭點頭,有房建帶迴來的鈔票打底,給家裏交點錢她能接受。但交錢是交錢,話也要說清楚。兄弟兩個,父母總要一碗水端平吧。

    王玉蘭沒繼續問房玲是怎麽鬧得,看房建的樣子就知道當時的場景很不愉快,這種丟臉的事情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出來,房建這次也真豁出去了。

    房建對老婆的態度很滿意,夫妻兩個就是這樣,有唱白臉的有□□臉的。說到底都是為了自己的家,兩個人一塊努力,這日子過起來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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