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迴去,王勝和趙四都在家裏等她,看她臉色不好看,都不敢隨便開口。王玉蘭坐下歇了會,“我看最多能撐三個月,活半年是老天照顧。”

    王勝攆著趙四去端飯,“蘭蘭,你多吃點,以後你有時間就去那邊看看,說說話,盡自己做兒女的心意。”

    王玉蘭點點頭,覺得人的血緣關係真是奇妙,今天就去了這麽一趟,自己打心底裏就跟武峰親近,“爸爸,我想托人給武叔買點營養品,翟家那大姐有門路。”

    “行,爸爸待會給你拿錢,下次去問問他喜歡吃什麽,你做好了帶過去,你手藝好,又是做護士的,肯定比那個侄媳婦強。”

    王玉蘭點頭,時不時的就去武家看看。王玉蘭在中醫院被分到兒科,專跟小孩子打交道。科室的人七拐八拐都能扯上關係,兒科護士長的娘家哥哥以前跟王勝以前都在屠宰場工作,他提了點東西讓護士長直接把王玉蘭要到她手下。

    小警察在王玉蘭剛迴平月的時候打了幾次電話,後來看不到一點兒希望,倆人聯係就越來越少。王玉蘭很無奈,但家裏也一堆的事情,自己的那些風花雪月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也消耗的差不多。

    武峰的精神越來越好,臉上還漲了點肉,高興的時候,他也跟王玉蘭提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曆。王玉蘭聽的出來他這些年在外麵過得不容易,剛開始的時候,和趙五兩個人跑到東北,兩眼茫茫,舉目無親,越走越遠,最後在一個山上的林場落腳,後來就有了王玉蘭。

    說到這裏的時候武峰的臉上放著光,兩個年輕人加個孩子,帶著對未來的憧憬,生活的艱難而幸福。不過後來林場要關門,他們這些寄居在這裏的人開始重新做打算,武峰想跟著別人去煤礦幹幹試試,憑著力氣博一個未來,反正他與趙五生米做成了熟飯,還有個孩子,老家的人不可能不認。

    但什麽事情都要往最壞的地方打算,年輕時的武峰就是想得太簡單。趙五一迴家,事情就不受自己控製了。武家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他老家根本沒有女人和孩子的地方。趙五隻能帶著孩子迴娘家,而趙家的的安排則是大丫頭姓了王,趙五另嫁。

    武峰說話的語氣中,沒有一絲對趙五的埋怨,隻有濃濃的眷戀。王玉蘭很不舒服,愛情當然美好,但那都是大人的事情,當時那個四六不靠的大丫頭又算什麽呢,

    “叔,我小姨跟你說了麽,我給她要了三千塊錢。”

    武峰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走到生命的終點,原來在乎的很多東西都像是過眼煙雲。他這一生也算命運多舛,吃了別人兩輩子的苦,唯一覺得幸福的也就是在林場的那幾年。他生無可戀,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後,直接就放棄治療,想著幹脆早死早投胎,下輩子找個好人家。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臨到死,卻有個生了沒養的姑娘的照顧,雖然王玉蘭是捏著鼻子來送自己最後一程,不情願寫在臉上。但照顧他的時候卻很盡心盡力,態度也越來越軟和。王玉蘭能做到這一步,他已經很滿足,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孤單了二十多年,這時候有個女兒在身邊,也算是老天有眼。武峰看著垂著眼給他紮針的王玉蘭,夕陽的餘暉映射在她的臉上,平和中透著認真,

    “說了。蘭蘭,我和你小姨都對不住你,如果給你點錢能讓你好受一些,三千塊不多,你爸爸媽媽養你花的比這個多得多。”

    武峰特別會說話,王玉蘭心裏有些難受,要是武峰健健康康的來到他的麵前,她可能會卷起袖子跟他幹一架。但現在的武峰在外麵吃了這麽多苦,好不容易迴來,又得躺在床上治病,心裏的埋怨慢慢的轉變成了可憐。

    王玉蘭不同意武峰對趙五的那些美好想象,覺得他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於是她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王家與小姨家的雞毛蒜皮,表達著埋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嫉妒,尤其是說到過年迴鄉下姥姥家時,小姨對她表弟從心裏的疼愛,王玉蘭的語氣別提多酸了。

    “叔,你我一個五歲的孩子,吃穿能有多少,當年小姨真的困難到連我吃飯睡覺的地方都沒有麽?這個我不信,你也別說那種她當時做不了主,這麽多年,小姨是怎麽樣的人,我看的很清楚,她的能耐大著呢,我姥爺和大舅可做不了她的主。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我原諒誰都不會原諒她。不過也算我運氣好,我爸媽對我真沒說的,要不然我才不會讓她好過。”

    王玉蘭衝武峰笑了笑,“這些話我沒跟我爸爸媽媽說過。剛到王家的時候,我老跟我哥打架,他吃了虧就攆我走,我就盼著小姨或者你能出現把我哥揍一頓,再帶我走。時間長了就忘了,不過現在看來,那時候你可能在外麵正吃了上頓沒下頓呢。”

    武峰看著自己漂亮的女兒,王玉蘭長得集合了武峰和趙五所有的優點,身材高挑,性情開朗,這種女孩子不管是在什麽年代都非常受歡迎。武峰很驕傲,這個善良的孩子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延續,但他也很愧疚,捫心自問,這麽多年他一點都沒機會找迴自己的女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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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蘭,你現在上班一個月多少錢?”

    “這個月發了85塊,工資是不多,但旱澇保收啊,我是有編製的,醫院裏什麽福利都有我一份,幹的時間長了還能分房子,中醫院的新樓房,正建著呢。”

    “聽說是你自己找到的機會?”武峰越來越喜歡看女兒圍著自己轉悠,他想對孩子多了解一些。

    這話正撓到了王玉蘭的癢處,這是她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最值得誇耀的事情。剛才的不愉快眨眼就被她忘得一幹二淨,也不用武峰接著問,王玉蘭嘰嘰喳喳的把自己誇了個夠。

    武峰聽了直點頭,順口一句話就把王玉蘭捧得高高的,王玉蘭收拾好了東西走的時候,高興的嘴都笑的閉不上。

    王勝跟著王玉蘭來過兩次,剛開始是怕王玉蘭在這裏別扭,放不開。後來又怕王玉蘭跟自己的親爸感情好了,忘了自己。王勝跟武峰接觸多了,發現人家不愧是闖過關東的人,說話做事非常有套路。了解的越多,他越可惜,這麽年紀輕輕的咋得這種病呢。

    王勝越來越喜歡跟武峰聊天,有時候王玉蘭上班時間緊,他就自己溜達著找武峰聊聊天,說說話。武峰的侄子和侄媳婦剛開始還陪著王勝,後來他來的太勤,夫妻倆也不當迴事了,打聲招唿該做什麽做什麽。

    王家的仁義讓平月縣知道的人都豎大拇指,王玉蘭在相親市場上更炙手可熱,這個王勝深有體會。他半個月的時間見了不下十個小夥子,聽著哪個都好,但配著自己的女兒又覺得差一截。

    他把這個幸福的煩惱分享給武峰,想聽聽他的意見。武峰打聽的很仔細,家庭背景,脾氣本性什麽都問。兩個人有了共同的目標,更是喜歡在一塊。他們恨不得把平月正當年的小夥子都捋一遍,也不怕挑花了眼。

    王玉蘭沒當迴事,看人這件事情她挺相信家裏老人的,雖然王勝看歪了袁力,但現在多了個武峰,不可能兩個人都看錯吧。再說有點事情忙,武峰也有活下去的勁頭兒,王玉蘭給他安排的中醫院的檢查現在也不那麽排斥,吃藥打針的都不耽誤。

    轉眼間,王玉蘭在兒科工作了兩個多月了,她別的本事沒顯出來,但會給孩子打針是得到護士長的誇讚的。王玉蘭打針俏的很,不管多怕打針的孩子到她的手下最多哭一聲,還沒等第二聲張嘴,針已經打完了。

    後來,護士長就專門安排她給孩子打針,有時候科裏的人開玩笑,等她退休後,王玉蘭可以很驕傲的說,她把平原縣大多數人的屁股從小摸到大。

    王玉蘭不反感摸小孩的屁股,但慢慢的,有些老人也找她打針。這讓她不太高興,她是兒科護士,又不是療養院的。這些老人沒孩子好哄,給點吃的玩的就高興的忘了疼,給他們打一陣的時間能打完五個小孩屁股。

    這其中有一個姓房的老太太,七十多歲,人胖的不像樣,走路一步一喘,來醫院也沒個晚輩陪著。她有嚴重的糖尿病,高血壓,需要定期到醫院開藥,打針。這老太太自從讓王玉蘭紮了一次針之後,就認準了她。

    坐下喘氣的功夫,老太太慢悠悠的把王玉蘭打聽了個透亮。王玉蘭的話本來就多,看她喘成那樣,就順手給她順順氣。房老太笑眯眯的,跟個如來佛似的。眯著眼抬著頭仔細打量她,邊打量邊誇王玉蘭漂亮,是個好姑娘,順便邀請她去自己家玩兒,王玉蘭下班迴家的時候經過房老太家。

    王玉蘭當這個老太太跟自己客氣,也沒當迴事。看老太太來趟醫院能掉半條命,實在不容易,幹脆把電話號碼留給她。如果來醫院隻是買藥的話,王玉蘭可以在下班的時候捎著給她。後來,王玉蘭知道了老太太是一個人住,幹脆順手把針也給她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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