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仿佛上帝的眼淚, 一刻不停地拍打在潮濕的大地。

    屍體在雨中冰冷,鮮血衝淡為淺淺的粉紅色, 從傷口流進馬路邊的排水溝內。救護車來來往往, 搬走一個個痛苦呻.吟的傷患,抬走一具具放進裹屍袋裏的屍體, 有的屍體甚至已經變成了兩截,內髒流淌了一地。

    在寂靜而絕望的雨聲中,一切聲音都變得輕微且朦朧了。

    山岸宮子的臉貼在黑貓絲滑而濕冷的後背上, 迷迷糊糊地合住了眼,她鬢角的發絲落在臉頰上,黑發愈黑, 麵孔愈白。她坐在警車的後備箱上, 兩隻肉乎乎的小腿緊緊地絞在一起,身上披著一條顏色鮮豔的厚實的毯子。

    給她蓋毯子的年輕女警故意將毯子蓋得很高, 遮住了宮子看向外麵環境的視野。宮子困倦地靠著千葉隼人睡著了, 黑貓卻目光炯炯的站在宮子的雙腿上在外環視,目光冰冷又清晰。

    它看見了無數哭泣著的人, 每個人的臉都模糊又絕望。罪魁禍首——那個司機, 臉色蒼白的下了車, 在看見了身後慘狀的那一刻, 他痛苦地嘔吐了出來,跪在地上, 抱著自己的頭, 一邊喃喃著怎麽會這樣, 一邊嚎啕大哭著說「對不起」。

    失去了男友的女孩撲在司機的肩頭,雙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嘶啞的咆哮著問「為什麽你不去死」,警察跑去拉開兩人,扭打之間,他們跌倒在地,司機的口袋中滑出了一家三口的合影,他身邊的妻子懷中抱著剛剛滿月的兒子。

    女孩鬆開了手,絕望地大哭;司機躺在地上,仿佛已經沒有力氣起來。他渾身濕透了,滿臉濕潤,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山岸夫婦淋著雨小跑過來,對身邊看著女兒的警察道謝。

    梨花看見女兒懷中的黑貓,小心翼翼,甚至神色恭敬的問:“貓仙大人,我們要迴去了,如果您不介意,我們會為您立下神像,日夜參拜。”

    麵對女警驚訝怪異的目光,山岸雅人推了推金絲邊的眼鏡,若無其事的說:“我妻子有些迷信,這次真的是險死還生了,所以她認為是我們家養的貓在保佑我們,給您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女警知道這對夫婦,他們救出來之後,車子分明被鋼筋貫穿了,身上卻奇跡般的沒有任何傷勢,這樣的幸運讓許多人為之震驚,更何況警局中也有非常迷信的老警察,女警點了點頭,放下了疑惑,表示沒關係。

    千葉隼人沒有理睬山岸梨花,而是看向了山岸雅人。那個冷靜的男人吸了口氣,敷衍過女警之後,他張開雙臂,下一刻,千葉隼人輕盈地跳進了他的懷裏。

    山岸雅人抱著黑貓緩緩後退,千葉隼人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與唿吸的細微,簡直如同懷抱著某種危險物品、或是珍貴至極的東西一樣警惕。山岸梨花於是伸手抱起了閉著眼睛沉睡的宮子,女孩白淨的額頭靠在了肩窩裏,滾燙發熱。

    “宮子好像感冒了……老公,我們得快點迴家!”

    山岸雅人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兩人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也管不了是否浪費錢了,一家三口外帶一隻黑貓一道迴了家裏。

    車停在一處三層帶院子的獨立建築外,山岸雅人與其妻子依次下車,發熱的山岸宮子被送到了軟綿綿的被褥之中,她的母親哄著她吃下藥片,為她擰幹了一條冰冷的毛巾蓋在額頭上,掖緊了被角。

    山岸雅人將千葉隼人輕輕放在了地上,黑貓甫一落地,立即縱身躍上家中的台麵,在廚房光滑的黑色櫃台上坐穩了,抬手舔著爪子洗臉。

    “尊敬的貓仙大人,剛才是我冒犯您了,那是權宜之計,希望您不要生氣。”山岸雅人麵對黑貓,膝蓋沉甸甸的跪下來。他跪坐在木質地板上,雙手交叉按在地麵,將額頭緩緩叩在手背上,聲音鏗鏘有力,又小心翼翼。

    “是、是的!非常抱歉,貓仙大人……!”山岸梨花沒想到會看見丈夫這樣鄭重其事的模樣,她慌亂了一瞬間,同時也跪拜下來,聲音微微顫抖。

    千葉隼人喵了一聲,微微歪了歪頭:「這兩個人是在表達對我的尊敬嗎?哼,還算懂禮貌。不過這樣也太醜了吧?」

    山岸雅人等了幾秒,沒有等到什麽迴應,他將這視為默認,並大膽的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您不嫌棄……請住在蔽舍之中,以供貓仙大人的生活。”

    「哦!這個人類!真是上道啊!」

    千葉隼人愉快地眯起藍眼,甩甩長尾,滿意地喵了一聲。

    縱然山岸雅人不會貓語,但這略帶唿嚕聲音的喵喵卻能讓他聽出隱含的意味:千葉隼人對他們的決定十分滿意,沒有想要阻止的想法。

    他不由地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謝貓仙大人的寬容……”

    山岸雅人從地上爬起來,披上冰冷濕潤的外套,離開了家中,走進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裏。在沒有雅人的時間內,梨花完全不敢大聲喘氣,好像生怕這樣就會觸怒黑貓一般。直到她的丈夫收獲滿滿的迴到家——帶著一大堆貓咪用品——她才好像找到了依靠一般驟然鬆懈下來。

    千葉隼人望著那些五彩斑斕的貓咪玩具,精美絕倫的貓食罐頭,可愛的逗貓棒和貓抓板,更有一個樹葉般分叉的龐大的貓爬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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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哼,勉勉強強吧,雄性人類。」貓咪一下子跳上了貓爬架,從兩個洞裏飛快地穿梭來迴,玩耍片刻,才鑽出貓爬架,高傲地矗立在最頂端,挺起了毛茸茸的白色胸脯,喵喵叫,「這次的上貢湊湊合合,下次繼續努力吧!」

    “這是目前我能買到最優質和昂貴的了,如果有出更好用的東西,我一定會買給您的,貓仙大人。”山岸雅人說,語氣謙恭又溫和,“希望您能高興。”

    黑貓已經完全懶得去理睬他了,正在玩具堆裏咬著一隻內裏裝了貓薄荷的白色塑膠老鼠玩耍,將老鼠咬得動來動去,吱吱作響。它愜意地嗅著白老鼠身體內淺淺的迷人的貓薄荷香味,翻了個身,肚皮朝上,四爪抓住老鼠玩耍著。

    山岸雅人略微鬆了口氣,退出房間之後,一邊為自己剛才誇張的舉動而無奈,一邊又懷疑「貓仙大人」是否真的是貓仙?還是不過是一個幸運的玩笑?

    算了,就算是虛假的,這隻貓也的的確確救了他的命,跪一下也無所謂,反正在日本做官員的人又有誰沒有下跪道歉過呢?山岸雅人揉了揉自己的短發,長長地舒了口氣,妻子梨花湊近了他,輕輕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之前特別擔心……”她聲音輕而低,說著說著便帶上了哭腔。

    山岸雅人沉默片刻,伸手扶住了妻子的腦後,將她輕輕按在了自己的懷裏,他情不自禁地迴憶起今天發生的一切:

    因為節日即將到來卻不想和妻子一起共度,因而撒謊說節日時有重要的會議,必須加班,於是將時間推到了今天,想要去父母家度過無聊的一天——他知道一旦前往了父母家,他的妻子就會被嚴厲而古板的母親拉去一起幹一天的活兒的。但卻發生了這樣怪異的事情,這樣可怕的車禍,以至於現在他一閉上眼,視網膜中都映照著一具具屍體,朦朧陰冷的雨中鮮紅色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但是在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的那一刻,是妻子女兒陪在身邊的。

    那失去了愛人的女孩的哭嚎聲,仿佛依然迴蕩在他的心間,那一瞬間,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山岸雅人隔著雨幕凝望她,灰暗的天際下,女孩絕望的眼神穿透了鉛色的雲層。而他的身邊,靠著溫熱顫抖著的他的妻子。

    山岸雅人輕輕出了口氣,吻了吻梨花的額頭,抱緊了她:“沒關係,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別怕,別怕。”

    他用溫柔而幽默的口吻說:

    “有貓仙大人在,正說明了我們是被眷顧的一對啊。”

    *

    夜色已深。

    千葉隼人躺在柔軟而溫暖的貓窩裏,團成了一隻貓團。

    山岸夫婦已經走進臥室裏休息,房間的燈暗淡下來,隻有冷淡的月高懸空中,從窗外投入的那一丁點兒稀薄的光,但這對於一隻貓已經足夠,黑貓尖細的瞳孔放大至圓潤,它抬起了頭,像被一隻昆蟲驚著了。

    在貓的視野中,兩隻圓潤的、灰暗的氣泡緩緩從室內飄出,它們來自於山岸夫婦的臥室,氣泡內擠滿了猙獰醜陋的影子,隔著單薄透明的泡泡外衣徒勞嘶嚎。

    千葉隼人站了起來:「……是[魘魔]嗎?」

    屏幕外的文靜一臉懵逼,魘魔?難不成她終於要從一個幕後黑手變成勇者見習了?但這個設定大概率隻是遊戲的規則,而且那個泡泡——有點眼熟。

    很像文靜先前發現的許多個泡泡,那是山岸夫婦的「夢境」嗎?

    【係統提示:[千葉隼人]發現了[魘魔]的蹤跡。】

    【魘魔:源自於智慧生物負麵情緒凝結而成的惡魔,它們存在於夢境的罅隙之中,如同跗骨之蛆般揮之不去。它們是無形的殺手,會扼住生命的咽喉,將一切帶入墮落與灰暗的絕望深淵。】

    千葉隼人後脊細軟的毛微微炸起了:「真是令人厭惡的氣味,殺掉它們吧。」

    ——擅自作出了決定啊!?文靜嘴角微抽。

    屏幕中的場景陡然變化,一個類似於橫版迴合製遊戲的戰鬥界麵出現在眼前,精細的畫麵陡然變成了古早的馬賽克q版畫風,千葉隼人化身兩頭身貓貓,屏幕中出現了選擇:

    【挑戰[山岸梨花]的[魘魔]!(建議等級:lv.3)】

    【挑戰[山岸雅人]的[魘魔]!(建議等級:l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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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和老媽在學校跑了一天,夢裏請假了,對不起,大家打輕一點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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