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陸眷卿在寢殿外等候皇上,裴洹收拾妥貼一出門,就猝不及防被大將軍用一件寬大的銀狐裘氅裹了個嚴實,被王侯公主拐出了宮,直奔京郊。


    途徑淮原王居處,略作停留,裴洹進院子,從淮原王手裏抓了把肉幹兒餵了會兒貓,兄弟兩人沒說話,裴珩和柔章帝姬過來,一人挑了一隻貓抱了會兒,帝姬的手臂不一會兒就酸了,把滿臉高貴冷艷不情願的獅子貓放開:“小十二,你餵太狠了啊,看那貓胖的爬不動樹了吧……”


    裴珩也不再逞強,鬆開臂彎裏直撒嬌唿嚕的波斯貓:“這隻別說上樹,上炕都困難了。”


    淮原王衣著樸素幹淨,宅子簡樸,但什麽都不缺,一家人未必還有多少機會齊聚,他笑笑,笑容裏盡是淡然:“姑姑快成婚了罷?草民祝帝姬和提督大人百年好合,世代安康。”


    柔章帝姬看著小十二半天,到底說不出一個字,撂下一句“快過年了,來看看你”,便紅著眼眶走了,裴洹餵完了手裏的肉幹,讓貓兒舔舔自己手心,也起身走了,裴珩上前抱了抱小十二,隨即離開。


    眾人一路往西,橫水崖下是一處暖潭,潭水溫熱青碧,周圍是初秋景色,遠些就是冬景,就地安營紮寨,點篝火,架起肥嫩的羊羔烤著,十幾壇陳年佳釀搬出來在潭水裏溫著。


    營地笙歌對飲,落日餘暉披灑在遠處長坡盡頭,酒香四溢,裴珩早早就被灌得半醉,在安靜處縮在胥錦懷裏,兩人倚在獸皮氈毯上烤著火,耳鬢廝磨地看著燕雲侯和裴洹他們圍著篝火笑鬧。


    裴珩仰起頭吻了胥錦的唇:“給我家相公拜個早年,過幾天白鶴來了,一塊兒進宮包餃子。”


    胥錦低下頭加深了這個吻,支起身子,單膝跪地摟住裴珩,長腿蓄力,輕鬆地抱著他起身,繞道身後帳子裏,把帳簾一合,布了結界,壓著裴珩在厚厚的氈毯間細吻:“都聽你的。”


    裴珩白皙如玉的皮膚很快暴露在空氣中,陷在密實的獸皮上,緞子般的長髮散亂,唿吸急促迷離。他修長腿纏緊了胥錦,迎接他一浪強硬過一浪的攻勢,脖頸間微微泛了粉,甜美的汗水沿著鎖骨流淌,眼角也不禁被胥錦幹得蓄著薄淚,輕輕咬著嘴唇,無辜地看著胥錦,像是要求饒,又像是在索求更多。


    胥錦嘴角挑起一抹笑,欣賞著裴珩的模樣,低聲道:“主人……”


    “承胤,叫出來,他們聽不見。”胥錦在他肩上咬了一下,“叫出來。”


    他們的身體上,靡麗的刺青大片舒展,相同的圖騰糾纏在一起,像是要融為一體。


    裴珩終於難耐,微微張開嘴,在胥錦吻下來的同時一遍又一遍摻雜著低吟,喚著胥錦的名字。


    鬧騰著,眾人陸續都睡了。


    隻睡了一個多時辰,眾人就被裹著裘皮襖的小皇帝挨間帳子叫醒了,燕雲侯抱著睡眼惺忪的顧少爺出來的時候,望著手提銅鑼的兇殘小皇帝,心生敬畏,小皇帝腦袋裏是埋了一座滴漏麽?說二更醒就絕不會拖到三更。


    皇帝親自叫早,臣子紛紛抗命,陸大將軍親自給阿洹守夜,此事神清氣爽,看起來半點疲憊也無,燕雲侯算脾氣好的,堵著顧少爺的耳朵在銅鑼聲裏起來了,柔章帝姬沒睡夠,暴怒地扔出一隻枕頭:“阿洹,你要小姑的命嗎?”


    皇帝把枕頭裹了一層酥脆的雪扔了迴去:“小姑,雖然這兒沒人敢惹你,但你再不起來,孤就讓呂厄薩進去了!”


    “啊啊啊!”柔章帝姬暴怒長喝,終於被冰枕頭徹底喚醒了。


    溫戈和呂厄薩喝多了,兩人抱著酒罈子假裝聽不見皇帝敲鑼,被燕雲侯強行鬧起來,瑞王的帳子則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溫戈揉著太陽穴,看了看道:“嗯,王爺他……胥錦設了結界。”


    燕雲侯說:“溫大人,你破這個結界不難吧?”


    呂厄薩說:“然後咱們一起衝進去。”


    柔章帝姬冷笑一聲:“一起給王爺拜年。”


    裴洹有點兒於心不忍:“小姑,你就別往裏沖了,給皇叔留點兒麵子。”


    話音剛落,帳簾掀開,裴珩和胥錦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們:“諸位,欺負神仙不犯法嗎?”


    陸眷卿帶著皇帝同乘一騎,率先帶路上山,沿雪林間的峰嶺小徑,半個時辰後登頂,橫水崖一峰獨秀,屹立於群山間,山上積雪亙古不變,一輪火紅緩緩東升,長夜驅散,天地間剎那開闊明朗,雄鷹盤旋長唳。


    裴珩與胥錦十指相扣,身邊故人新酒,歡歌笑語,古老王朝還將迎來無數個璀璨日出,三界萬物生生不息將會永世綿延,裴洹輕輕湊到裴珩身邊,低聲問他:“皇叔,下輩子我若不記得皇叔,叔能不能來找我?”


    裴珩笑著點點頭,給了他一個不會反悔的允諾。


    胥錦在裴珩鬢邊一吻,他們彼此對視,萬古山河,盛世千秋,盡在這不朽的一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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