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這麽懂?”


    “因為我少不更事的時候招惹過悶騷,久而久之就總結出了套路。”


    “難不成組長的內心世界其實很豐富?”


    “越是沉默寡言的,內心世界就越豐富。他們這種人,即便哪天看著自己的摯愛攜別人的手步入婚姻殿堂,恐怕也隻會麵無表情地遞個紅包,一聲不吭地吃完一頓飯,然後若無其事地走人,迴到家之後才把房門一鎖,哭得肝腸寸斷。”


    雖然知道這隻是個誇張的舉例,跟喻宵本人沒關係,楊一雯聽完之後心裏依然很不是滋味,“這麽虐的嗎?”


    “我就是想說,對於這一款,你永遠不能指望他主動說喜歡,隻能自己懟上去,有什麽說什麽,越直白越有效。”


    楊一雯暗嘆一聲,“會嚇到他的。他顯然不會喜歡這麽奔放的做派。”


    “夠火候了就能接受了,總之加油吧楊姐,我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


    楊一雯無奈,“噗……麽麽噠!”


    “看上悶騷款就是糟心。”張晴頗為同情地做了一個總結。


    何言看完了喻宵小組交上來的片子,屁股底下的椅子轉了一圈,評價道:“你們組那幾個小朋友看著調皮,做起事來倒還挺靠譜。”


    喻宵憑著豐富的工作經歷和出色的業務能力很快升任了新聞中心一組組長,同組其他人在台裏呆的時間都比他長,即便剛開始多少有點不服,跟他搭檔一段時間後都看到了他的實力和人品,久而久之也就不把入職時間長短這迴事放在心上了。


    他們組比他年紀小的隻有張晴一個人,聽何言說“小朋友”的時候,喻宵的心情有點微妙。他努力擺出一張寫著“能得到何主任的肯定是我們的榮幸”的真誠笑臉,雖然他嘴角上揚的弧度之淺實在無法讓何言覺得他是在笑。


    “肉毒桿菌素眼外肌注射?”何言打趣道。


    喻宵早就對這個梗習以為常,知道何言在委婉地說他麵癱。他淡定地迴了一句:“我不用打瘦臉針。”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喻宵的撲克臉幾乎在新聞中心成了招牌,何言感覺在他麵前皮這一下非常開心。


    他笑嘻嘻地問道:“進度如何?”


    “跟二組合拍的片子正在剪,成品三天後出。”


    “效率相當高,跟那群小朋友說這個月的獎金可以期待了。”何言好容易說了句有用的,然而下句話一出來,話題又開始跑偏,“哎我聽說你們組那個女剪輯師好像對你有點意思,你覺得……”


    跟喻宵的撲克臉一樣,何主任三句話後不走正題的尿性在新聞中心也是赫赫有名的。


    何言何言,何必多言呢。


    喻宵依然麵無表情,“主任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何言盯著喻宵那雙形狀優美的鳳眼看了半天,還是隻能讀到“拒絕向您透露任何無關工作的信息”這一句話。他不禁感嘆這人水太深,八卦難挖,隻好先把這茬放一放,談正事先。


    “兩件事。第一件,台裏要做一個師大的專題報導,這兩天你帶你們組去拍。主題是‘師大的歷史沉澱與人文情懷’,具體要求我一會兒傳給你,你把握好就行。”


    師大就是顧停雲任教的學校。喻宵眼神微微一閃,然而這朦朧的期待還沒來得及凝成光,便很快地暗了下去。


    他應道:“知道了。”


    何言接著說道:“第二件。明年有一個墨脫的項目,台裏要出一個工作組,新聞中心有十個名額,你想不想去?”


    聽到“墨脫”的時候,喻宵眼底剛熄下去的光又亮了起來。這一剎那的神色被何言捕捉了下來,他已經猜到了喻宵的答案,於是眼角愉快地翹了起來。


    喻宵張了張嘴,像是在思考什麽,沒有立即給出答案。


    何言補充道:“去的畢竟是墨脫,你知道的,一定的危險是不可避免的。但機會難得,錯過一次再等十年。”


    換作幾年前,如果有一個去墨脫的機會擺在喻宵麵前,即便他很清楚一旦出發就有再也迴不來的可能,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出發。


    但現在他說:“嗯,我考慮一下。”


    顧停雲站到講台上的時候,溫和的外表下包藏著的那顆極具攻擊性的心就會顯露出來。


    漢語言1401班的學生都知道,上顧老師的課是不能打瞌睡的,打瞌睡會讓顧老師爆種,最後哭的是自己。但就是有同學偏偏愛往槍口上撞。


    “第三排左起第二個,對,就穿大紅襖的那位,中學生物課上老師問鯽魚的唿吸特徵,會迴答‘唿吸困難’的就是你這種同學。姿勢調整得很快,不用站起來,這兒不是中學課堂,我上的也不是生物課。不過你既然都站了那我也不能讓你白站,這節課我們講的是建安文學,不過我估計你也沒帶腦子聽。不管你聽沒聽,《七哀詩》第一首背我聽聽,背不全今天我午飯你請,兩葷一素一湯帶水果的。”


    被顧停雲點到的同學一會兒站一會兒坐,宛如一根彈簧。他苦著一張臉,看看投影幕布上的ppt,再看看顧停雲,感覺到自己的學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他淩厲的眼神勾走,窘迫得耳根紅了一片。


    “等不困了再坐下。”顧停雲用電子教鞭敲了敲講台,麵向全班同學,“開學第一堂課我就跟你們說過了,我不太好說話,要摸透一個人的脾氣哪能光看外表。”


    坐在第一排的一個男同學立刻搭腔,“老師我建議你下次戴墨鏡來上課吧。教鞭已經不能滿足你了,帶根皮鞭比較帶勁。”


    “陳歡殷是吧?”顧停雲半眯起眼睛盯著他看,“說得好。作為對你的充分肯定,明天請交一份檢討上來,沒有字數限製,允許自由發揮。”


    陳歡殷被顧停雲看得頭皮有些發麻,但誰叫他從小就以插科打諢為第一業餘愛好,沒忍住一句話又從嘴角溜出來,“老師,我寫檢討的文采還沒寫情書的一半,你看我能不能用情書代替?”


    顧停雲乜了他一眼,“也行,我會帶著欣賞的態度去閱讀的,不過我不希望在文章裏看到‘皮鞭’這種關鍵詞,建議你把其他可能引起讀者遐想的詞也打個碼。以上,下課。”


    第二天,顧停雲收到了一張被各色螢光筆劃滿的a4紙。他把整張紙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又倒過來看了一遍,沒作評價。


    “老師,我按照你的要求,全打碼了。”陳歡殷用大無畏的眼神直視著顧停雲。


    顧停雲扶了扶眼鏡,“你的心意我大概了解了。不過陳同學,寫情書應該用小清新碎花信紙,追了那麽多年女孩子連這點經驗也沒有嗎?難怪我們院男女比例1:9你也沒找到女朋友。”顧停雲把手裏花花綠綠的“檢討”團成一團往陳歡殷桌上一扔,“差評退貨。好了我們開始上課,今天我們講唐詩。南北朝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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