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要是到了三十一歲還沒有成親,大概率這輩子都不會再結婚了。


    而顧主管今年三十五歲了,還是一個老光棍,以他這個情況,怎麽可能會突然跟人談情說愛?


    所以那一日蘇無問見到的女子必然不是顧風年心悅之人。


    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早就該放棄了對愛情的憧憬,腳踏實地幹事業才是他應該做的事。


    蘇無問的心安穩了不少,縱然她不好意思去問,她也不必再提心吊膽地總是想著這件事情。


    她是個聰明人,不會沒有察覺到,近來自己的思緒被顧風年和那個女人占滿了。


    可能是她太閑了吧,所以整天東想西想的。


    她確實挺閑的。


    蘇老爺子看見蘇無問在書房裏坐著發呆,端著一盞茶,過來討好她。


    蘇老爺子把茶杯遞到了蘇無問跟前,腦袋湊近了她的耳旁:“無問,風年準是快要成家了。”


    蘇無問突然從思緒中驚醒過來,騰地一下站起身,這老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爹,你整日裏嘮叨著這件事情做什麽?顧主管哪會成家,他跟我情同手足,他要是喜歡上了誰,我怎麽會不知道。”


    “可不是我整日裏嘮叨著,難道不是你整日裏想著?”蘇老爺子打趣道,


    “這種事情是兒女私情。何為私情?這可是個人的私事。哪能讓你一個外人知道?”


    聽到外人兩個字,蘇無問的臉色變得有些青灰,蘇無問推了推蘇老爺子,要他讓出條道來,她要走出去。


    “我現在就去問問他。”


    蘇老爺子不讓,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怎麽問?”


    “我問問他,那日那個女子是誰?”


    蘇老爺子拋出了個話題:“你怎麽知道那一日他在跟一個女子吃飯?他要是問起來,你怎麽解釋?”


    蘇無問吃了一驚,她總不能說,那天她在跟十個男人相親……


    這實在是有些羞於啟齒。


    蘇老爺子見蘇無問陷入了沉默,知道自己的話說對了,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算了,無問,人家的私事,你管他做什麽?你不也有私事嗎?你總不願意讓顧主管知道你一口氣跟十位公子相親。”


    蘇無問氣急敗壞道:“爹,這還不都是你安排的。”


    “腳長在你自己腿上,我還能強迫你去不成?”


    “我事先又不知道——”


    “事實擺在眼前,你縱然事先不知道又有什麽用?”


    蘇無問被她老爹氣得半死,轉頭一想,這有什麽關係?她相親是她的事情,她為什麽要瞞著顧風年?顧風年要是問起來,她就說實話便是。


    “爹,我跟誰見麵與顧主管無關,我幹嗎要瞞著他,他要問起來,我便直接告訴他便是。”


    蘇老爺子一拍手心:“對嘍,所以顧主管要跟誰見麵也與你無關。你這麽氣勢洶洶地去質問他,算什麽意思?難道上司還不能讓下屬成親?”


    “這——”蘇無問被她老爹問得呆住了,這似乎確實不妥,可這明明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朋友之間難道連過問一下都不行嗎?


    怎麽開口去問竟然如此艱難?


    他們難道不是好朋友嗎?


    好朋友難道不應該無話不談?


    蘇老爺子看出了她心裏的遲疑:“無問,你該不會喜歡上風年了?”


    蘇無問臉漲得通紅,急忙辯解:“這怎麽可能?顧主管與我出生入死,是我的生死之交,我們二人情同手足,怎麽可能會有其他想法?”


    蘇老爺子點點頭,看起來好像他什麽都懂:“我懂的,我懂。”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那無問,你這麽關心風年的事情做什麽?”


    “我這不是怕他沒經驗被人給騙了麽,顧主管也算是我們家的一份子,是您的義子幹兒,我怎麽能讓一個隨隨便便的人嫁入我們蘇家。”


    蘇老爺子點了點頭,好像他現在正因蘇無問的用心良苦而感動得不行。


    “無問,你說得太對了,你這麽一說,我也認識到了此事的嚴重性,之前是我考慮不周——”


    蘇無問連忙補了一句:“是啊爹。”


    蘇老爺子忽然眼神一亮:“我有辦法了,無問,咱們也別直接去問他,咱們悄悄跟著他,看看他最近在做些什麽,跟哪個姑娘見麵,等搞清楚了那姑娘是誰,再行定奪也不遲,這姑娘要是身世清白,咱們也同意了。要是心懷鬼胎,可不能讓她嫁給顧風年。”


    蘇無問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


    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聽爹爹一說,又覺得頗有道理。


    不過她心裏仍有個疑惑,先前見到的那女子也不一定就跟顧主管相好,為什麽不直接把話問清楚,說不定隻是一場誤會,怎麽事情聊著聊著就變得這麽複雜了。


    蘇老爺子似乎對她心裏的想法渾然未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這種事情聽爹的就行了。爹爹可有經驗了。”


    蘇無問隻得又點了點頭,雖然她也不知道爹爹到底有什麽經驗。


    白天的時候,顧主管不是在郎窯,便是在蘇家窯,隻有到了傍晚吃晚飯的點,以及晚飯後的這段時間,才是顧主管自由活動的時間。


    蘇老爺子弓著腰躲在一堵牆後,對著後頭的蘇無問招了招手:“過來,快過來,我看見他了,咱們快跟上。”


    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跟著顧風年一路往前,顧風年穿過大街小巷,走進了一家酒樓,找了個位置坐下。


    就坐在一樓。


    蘇無問與蘇老爺子悄悄過去坐在欄杆下麵,顧風年似乎是在等人,他提起桌上的茶壺往自己的杯盞裏倒了一杯。


    他舉起來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這茶不好喝,而且茶水已經涼了。


    他把手伸到了欄杆外,手一翻,把茶水倒了下去,這水兜頭澆到了蘇老爺子的身上。


    蘇老爺子吃了啞巴虧,不敢出聲。


    此時隻聽顧風年道:“小二,這茶冷了,換一壺溫的來,不要熱的,隻要溫的,我現在便要喝。”


    小二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端著一壺新茶來了。


    “客官您的茶。”


    店小二把茶壺放到桌上,把原來的那壺茶放到了自己的托盤裏,轉身退了下去。


    顧風年又往自己的茶盞裏倒了杯茶,舉起來喝了一口,還是不行。


    這茶水澀而無味,而且有一種油膩厚重之感,像是添加了什麽其他的東西,不是純正的清茶。


    顧風年把手伸到了欄杆外頭,蘇老爺子仰頭看著頭頂的茶盞,有些害怕。


    顧風年手一翻,又把一杯茶水倒了,兜頭全澆在了蘇老爺子的腦袋上。


    蘇老爺子用力吹了吹鼻子上貼著的一片茶葉,拉了拉蘇無問的手,壓低了聲音湊在她耳旁。


    “咱們換個地方。”


    蘇無問見她老爹如此可憐,便點了點頭,兩個人往迴走,與顧風年拉開了一段距離,躲在他背後的一個犄角旮旯處。


    這時有個女子嫋嫋婷婷走了過來,這女子濃妝豔抹,打扮得異常妖豔,酥胸半露,一見到顧風年,便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顧風年驚覺,迴首看向來人,連忙站起身推開了她的手,向她行了一禮。


    距離太遠,蘇無問聽不清兩人在說些什麽,隻見那女子在顧主管對麵坐了下來,舉起茶壺親自給顧主管倒了一杯茶。


    這姑娘一瞧就不是正經人家。


    蘇無問一著急,又要衝上前,蘇老爺子一把拉住了她:“你做什麽?”


    蘇無問道:“我過去問問這人是誰。”


    “過去了你怎麽說?難道你要告訴風年你在跟蹤他嗎?”


    “這——”


    蘇無問心想,這難道不是老爹的主意嗎?


    那女子把座位移到了顧風年的側邊,接著又越移越近,半個人都快躺在他身上了。


    蘇老爺子拚命拉住怒氣衝衝的蘇無問,安慰她:“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先不要打草驚蛇,看看這個女子是誰。”


    足足在後頭看了一個時辰,這兩個人聊完了,顧風年與那女子雙雙站起了身,顧風年施了一禮,一轉身要走了。


    顧風年身子轉過來的那一瞬間,蘇無問嚇得心髒撲撲直跳,生怕他看到自己,連忙與蘇老爺子一個側身躲進了側邊的院牆後頭。


    等再次探頭出來的時候,顧主管已經沒人了,剩下那個女子朝著遠處走去。


    蘇無問拉上了蘇老爺子:“走,爹,咱們上去瞧瞧。”


    兩個人跟著女子一路往前。


    那女子走到了煙雨樓跟前,抬頭望了望門上的匾,心裏冷笑一聲,保住了顧風年這條大魚,就再也不用在這煙雨樓忍氣吞聲了。


    她扭扭捏捏地走了進去。


    蘇無問與蘇老爺子沒跟進去,煙雨樓?這可是景德鎮上最大的青樓,難道這女子是個青樓女子。


    顧主管怎麽會跟這樣子的人攪和在一起?


    不行,顧主管若真是看上了她,蘇無問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爹,我現在就去找顧主管,跟他說個清楚,說什麽也不能讓他跟青樓女子在一起。”


    蘇老爺子連忙拉住了她:“你急什麽?你沒發現這女子跟上次不是同一個嗎?咱們先多觀察一陣,風年他也不一定就看上了這個女子。我看他這段時間在私會許多姑娘。”


    蘇無問聽到這番話,臉色鐵青,但顧風年是她的手足,兄弟要相親,她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點了點頭,答應了老爹的看法。


    她原是個非常有主見的人,可這會兒竟然六神無主,對老爹唯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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