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鱗抬眉望去。


    “九爺!”


    一道粗糲的漢子嗓門裏喊出了閨中怨婦的腔調。


    徐大滿臉鼻涕的飛撲過來,毫無之前的沉著冷靜。他隻會在頭狼王九鱗不在片刻,充當一下頭狼的身份。其他時候隻會無腦衝。


    “九爺,你可想死俺了!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的怎麽過的。”


    這模樣太誇張了,自然有三分是假的。不過,徐大真的賊想王九鱗。這幾天手裏管著幾百號躁動的狼崽子,差點要把他腦袋撐爆了。


    王九鱗又是欣慰又是嫌棄,這廝還是這樣,混不著調。一腳毫不客氣的招唿上去。


    後退兩步的徐大眼睛一亮,對了!就是這個力道!前麵肯定是俺家大人了!


    身後一群人衝了上來,尤其是周生,熊孩子抱抱一般砸進王九鱗懷裏。


    “頭兒,你可想死我了。這幾天我都吃不下飯了。”


    王九鱗感受著周生圓滾滾的肚子,翻了個白眼。


    周圍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對前途的恐慌和迷茫蕩然無存,全部變成了欣喜和激動。


    徐大這時才有時間上下打量王九鱗,見胳膊齊全、氣息又強盛幾分。頓時鬆了口氣。就是身上那件沾血的布衣有些紮眼。


    外麵那群屍體,答案昭然若揭了!


    俺家九爺怎麽能穿平民的衣服呢!掉檔!還好我有先見之明,隨身帶著九爺的官袍。徐大抬起頭,驕傲地想著。


    “九爺,我把你的官袍帶來了。把身上沾血的衣服換了吧。”


    徐大從身後的包裹裏掏出一套整齊的銀紋飛魚服遞過去。


    王九鱗也沒客氣,身上這件都快臭了。擺脫開這群長不大的狼崽子走進一間客房。


    換衣服的時候,王治等人聞著外麵的響動,打開房門走出來。疑惑著看向外麵詭異一幕。


    “不是,諸位兄弟是?”王治拱手問道。


    縮在人群裏的時遷伸著腦袋迴應,他在京城廝混十幾年,上到千戶,下到小旗都認識。


    “王小旗官,我們是洪副千戶派來,專門來保護藥王穀柳如意,以防往生教妖人搞小動作。”


    王治聞言大喜,“哈哈哈,諸位兄弟來的正好!”


    柳如意抱肩看著外來的一群錦衣衛,美眸流盼。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


    這群錦衣衛不太一樣啊。不對啊,我怎麽天天跟一群錦衣衛廝混?應該去遊曆江湖,救死扶傷才對啊。是不是劇本拿錯了?


    周生看著站在台階上,亭亭玉立的柳如意,心髒砰砰砰地狂跳著。


    不對啊!我的心怎麽跳這麽快,沒吃錯藥啊。周生在心中羞恥道。


    眾人寒暄了一句,一同走進大廳裏。


    徐大人精的踢了下時遷,後者點頭會意,沒有說關於王九鱗的任何情況。


    他最懂自家九爺的脾性了,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不利用一下呢。


    王九鱗穿好飛魚服,腰胯玉柄龍和貪狼,懸掛白銀腰牌和雪山派令牌。這才走進眾人聚集的大廳。


    腳步剛邁進去,王治一行人頓時不說話了。


    銀紋飛魚服???副千戶!!!


    這才幾個月?


    剛見麵已經是百戶了,此時再見已經是副千戶了!


    王治隻感覺這世界不能呆了,有些人變態是真變態。完全不能當人。


    他心中忽地咯噔一聲,那豈不是說往生教長老是王九鱗生擒的!


    徐大樂嗬嗬地解釋道:“俺家九爺,副千戶,七品武者。”


    王治的臉色更是震驚,眼前一陣的頭暈目眩了。人家都七品了!自己還在原地不動。


    他努力的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驚駭撫平,指著昏睡的虎魄問道:


    “王...副千戶,此人可是往生教長老虎魄?”


    徐大也問道:“對了九爺,外麵死的一百多個往生教的教眾,是不是你宰的?”


    王九鱗端坐在木椅上,喝了口涼茶潤了潤幹澀的嗓子,才慢悠悠說著。


    “出去撒尿無意間遇到,順手宰了。沒想到裏麵還有一個長老。你帶去審審,看能不能問出點東西。”


    “好咧!”


    徐大笑嘿嘿地拖著虎魄走出大堂。


    王治現在不是震驚,隻有後怕!


    沒有王九鱗,他們這幾十個人定然不是往生教的對手,後果不敢想象。


    柳如意是藥王最疼愛的弟子,一旦出了事,別說錦衣衛,整個江湖都會顫上一顫。


    旁邊幾個校尉麵麵相覷,也想到了這點。


    柳如意指尖繞著發絲,喃喃道:“我又要欠一個人情,哎呀呀,好煩。”


    “多謝王大人救命之恩!”


    王治本想準備單膝跪地叩謝的,肩膀被人扣住,死活跪不下來。


    王九鱗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同袍相助,自當是應該的。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說完,他扭頭衝著柳如意笑道:


    “柳姑娘,這次的恩情,藥老先生已經替你還過了。”


    眾人撓著腦袋不明所以。也許藥王以前救助過王九鱗。


    柳如意眨眨眼,心裏驕傲的想著。


    那真是白骨生肌丹的味道,我果然沒聞錯。


    她邁步走到院子裏,石凳上坐著一人,手裏翻弄著泛黃的書籍。


    好奇心驅使下,柳如意湊上去問道:


    “你在看什麽說?”


    周生想也沒想,直愣愣的迴答:“《平章相術》三卷。”


    話音剛落,周生突然迴首,然後麵色羞紅。


    柳如意大大方方地坐在對麵,撇撇嘴,語氣不屑。


    “這都正德二年了,還有人看兩百年前的書。這書我師傅說錯誤很多,除了看相觀症,其他不值得一看。”


    周生被說的體無完膚,臉色漲紅。


    這本書是他路上在書店買的。醫書比武功秘籍還難尋得,這一本還是書店老板用來墊桌角的。


    或許跟久了王九鱗的緣故,周生不在意一口被人否定,就算對麵是藥王穀的人。嘴唇結結巴巴反駁道:


    “我覺得書裏寫的病由心生的觀點很有見解,病由麵顯也是沒錯的。”


    柳如意愣了下神,思考著周生的話語,片刻之後,才緩緩點頭。


    “你說的沒錯。確有此解。”


    周生臉色更紅了,小手緊握著。他第一次為了醫術跟最權威的藥王穀爭辯。


    柳如意眼睛瞪得大大的,隨即從腰間的包裏掏出一本醫書拍在周生麵前,笑眯眯地說道:


    “你很好!想學醫術,看這個!”


    周生被嚇了一跳,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封麵上的字。


    《本草綱目(卷一)》


    柳如意背過身,偷著笑。


    “很好,今天救了人,還給師傅老人家收了個徒弟。又是成就感滿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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