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無法入睡的老人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心裏很不是滋味,自己所居住的這幢房子是三層小洋樓,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那樣的孤寂,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蛙聲,伴隨著蛐蛐的叫聲,讓本就心亂的自己變得更加煩躁,偶然間傳來一兩聲貓頭鷹的叫聲,讓星空下的夜晚變得更加陰森恐怖,這讓原本煩躁的自己感到不安,這難道是上了年齡的人的通病,隨便有點聲響都會影響睡眠,失眠難道是老人的專利,老人深深的吸了口氣,默默的數著數字,三千零五,三千零六,已經數到五千多,可自己還是無法入睡,如今兒子和兒媳還在醫院,自己可愛的孫女白天被她小姨帶走,如今,這麽大的一幢樓裏就隻剩下自己孤身一人,房間的拐角處有一兩隻老鼠在揪揪亂叫,她拉開床邊的開關,(為了方便自己晚上起夜,兒子特意為自己安裝的開關),老人睜開眼睛,首先望見的是床頭丈夫的遺像,雖然丈夫已經走了,可是每到天晚上,自己都會把丈夫的遺像放在床頭,讓他望著自己入眠,這麽多年來,每當自己心情煩躁,難過的時候,自己都會對著丈夫的遺像傾訴。

    “老頭子,每次心情不好我都會找你傾訴,你耳朵已經長滿老繭了吧?你還記得你走時對我說的話嗎?你要我好好的把兒子養大,讓他結婚生子,這些我都辦到了,可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幹什麽,或許是對兒子的愛,或許是兒子太象你,這麽多年來,我都在不由自主中幹涉著兒子的一切,你知道嗎?人們常說的養子象父,養子不教父之過,你走了,這本不該我過問的事都必須過問,兒子和你一樣倔強,如果他認定的事,就是十頭牛都拉不迴,就說拿他結婚這件事情來說吧,當時我不同意這門婚事,原因是兒媳滿臉的桃花像,而且她和兒子八字又不合,可那條倔牛就認定了她,他說:除了她,誰都不娶,我沒辦法,當時我征求你的意見,你還記得當時我對你講的話嗎?當初我對你講,兒子的婚事讓你做主,如果你同意,我就答應兒子,當時的我在你麵前丟出三枚硬幣,並且禱告過,如果出現的是硬幣的正麵,就代表你同意,當時我連丟三次,結果三次出現都是正麵,當時我想,那是你的意願,最後我才同意兒子的婚事,可是,你這做父親的,為什麽要害自己的兒子,我真沒想到,在那邊的你,到底還是沒能夠預料到前幾天事,開始是兒子服藥,挽救兒子的過程中,緊跟著是兒媳婦昏迷不醒,這難道都是你在那邊保佑的結果嗎?”老人的眼淚掉了下來。

    “老頭子,其實我不想埋怨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呀?我真的感覺到好累,你知道我這麽多年是如何過來的嗎?寡婦門前是非多,為了兒子,為了這個家,我過得真不容易,好多時候我真的好想哭,好想找個人傾訴,可我能找誰說呢?你知道的,我天生就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我不希望兒子看到我的軟弱,我希望兒子感覺不到他和別的孩子有什麽不同。”

    “老頭子,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作為母親的我,雖然盡量扮演好一些角色,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這做母親的所能做到的,就拿父親這個角色,在兒子心目中是我沒辦法替代的,兒子會對父親講的話,可不願意對母親講,我已經老啦,可我的某些脾氣還是沒辦法改變,如果你在,我就不會走極端,你知道嗎?我們兩個人是互補型,你知道嗎?單身女人活著真的很累,有時我真的好想找一個人的肩膀靠靠,我感覺到很累,你知道的,我膽子小,我怕毛毛蟲,怕老鼠,每當我害怕的時候,你都會在我身邊,每當我無法入眠的時候,你都會讓我靠在你胸前,那時候的你很溫柔,總會用你的手捏捏我的鼻子,叫我膽小鬼,你還記得嗎?當時的我好兇,總會對著你大吼大叫,那時的你都是寬容的對我笑笑,因為你知道,那是一個妻子對自己的丈夫撒嬌,那樣的時光已經一去不複反,那隻能在我夢中出現”

    老人起身,走到丈夫的遺像前,輕輕的拿起床頭的像片,用力把它抱在自己的胸前,緊緊的,就象抓住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過了很久,她重新拿出那伴有自己體溫的像筐,深情地像筐中的丈夫,丈夫還是那樣的年輕,像筐裏的丈夫留下的還是剛遇見自己時的傻笑,這是丈夫遺留在世界最後的笑容,他已經伴隨自己好久,好久。

    現在已經是淩晨五點左右,自己和丈夫已經傾訴了好幾個小時,天已經蒙蒙亮,窗外的月色越來越淡,星星完成點綴夜空的使命,悄然蒙上麵紗,羞答答的躲進雲層,窗外的蛐蛐好象已經口渴,不知什麽時候離開她們賣弄歌喉的舞台,悄然消失,那談情說愛的老鼠,擁抱自己的愛人,躲在沒人知道的角落,自己親熱去了,還有那貓頭鷹,完成夜晚的恐怖點綴,迴到自己的小家唿唿大睡,隻有時光依然,繼續著千萬年來的規律,日夜交替。

    床上的被蓋已經被老人揉成一團,曾經平整的床單,已經亂成一團,縮在老人腳的一邊,老人感覺到頭很沉,經過一晚的傾訴,現在心情已經恢複平靜,沉沉的睡了過去。

    醫院的病房,一個胖都都的小女孩,用手搬開母親的眼睛,用自己的小臉往床上昏迷中的病人臉上蹭,在病床旁邊,一個憔悴的男人,靠著病人蒼白的臉蛋,睡了過去,眼角還有一粒晶瑩的淚滴,久久不願離去,無聲的敘述著男人對女人的深情。

    小女孩用力往上蹭,往外翻,嘴裏叫著“媽媽,媽媽,醒醒,丹丹怕怕”,女人的手動了動,好象要抓住什麽。

    小女孩已經爬到母親胸膛,小手還在搬母親的眼睛,可是,由於用力過度,雙手滑下女人的臉蛋,胖胖的小腳搭在女人胸膛,眼看就要從一米多高的床上翻滾下來,就在此時,女人的手一下活動過來,蹭開靠著自己手上男人的頭,一把抱住床邊上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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