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看到的?”

    路德摩挲著沒有胡須的下巴,陷入思索。

    從安德森現階段展現出來的“記憶”,可以推斷出他是伊克萊夫家族的嫡係子嗣,身上背負著神秘的詛咒。

    並且,最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這位被恐懼折磨的帶孝子,為了擺脫家族的詛咒,做出了許多瘋狂的嚐試。

    崇拜“原始之靈”……

    把某種危險的靈體生物,引到家族墓地……

    甚至於!

    不惜謀殺家族的旁係成員!

    因此,這張厚重而巨大的圓形長桌上,每個位子麵前都殘留著一片血汙。

    這是那場兇案,唯一留下來的證據。

    “這就是我所看到的。安德森用下毒的方式,殺掉了所有參與聚會的家族旁係成員。”

    瑪德琳點頭,眼中帶著一絲驚悸,繼續道:“他把這些人的靈魂,都獻祭給靈界中的存在,以此換取晉升!”

    “真是瘋狂啊。”

    路德感慨了一聲。

    其實站在安德森的立場去想,他的確也是個悲劇人物。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負著無法活過三十歲的可怕詛咒。

    他的爺爺、他的父親,無不如此。

    對於死亡的恐懼,迫使著安德森走上一條瘋狂的道路。

    “他是幾階的超凡者?”

    路德收斂思緒,迴到正題。

    “‘巫師’序列,三階的‘沉默術士’。”

    瑪德琳低下腦袋,輕輕揉動著有些暈眩的太陽穴。

    看來連續兩次的通靈,給她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當時正處於靈性衰落的時期,超凡者的晉升之路,相當艱難。所以安德森才會想著通過獻祭家族的旁係成員,換取更強大的力量。”

    瑪德琳特意解釋了一下,那時候是工業紀元的初期階段,靈氣浪潮衰退消失,機械和槍炮成為人類世界的主流。

    “三階?那家夥是安德森本人?”

    路德想起巫毒娃娃,曾經提及過自己生前是一名三階的超凡者,還掌握著“巫師”序列的職業信息。

    一切的線索,似乎都能串連起來。

    安德魯的“記憶”裏,說過原始部落的自然崇拜者,能夠幫助他擺脫根植於血脈深處的邪惡詛咒。

    而巫毒娃娃也說過,他是被獵頭人部落的獸靈薩滿殺死,靈魂囚禁在用稻草編織而成的“軀殼”裏。

    “這麽慘的嗎?好不容易獻祭家族旁係,斬斷羈絆,遠渡重洋,來到阿非利加洲,想要找到擺脫詛咒的方法,結果……被土著把腦袋砍掉了?”

    路德嘴角抽動了一下,短暫地給安德森默哀一秒鍾。

    轉而他又想到,如果說安德森就是巫毒娃娃裏的靈魂,那豈不是說明,這個伊克萊夫家族的帶孝子,間接擺脫了詛咒?

    “所以說,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站得有些累的路德,隨手拉開一張椅子。

    他一隻手拄在圓形長桌上,撐著側臉,思考道:“解密到這一步,應該隻剩下傑拉德家族的……”

    “我找到一本日記!”

    瑪德琳的聲音傳來,其中摻雜著一絲驚喜。

    “給出線索的方式,這麽簡單粗暴?”

    路德表示,這個副本的狗策劃真是毫無水平。

    雖然說,解密進度到達固定的數值,就放出下一部分線索,這是常見的操作。

    可是……

    至少也得有個探索過程吧!

    自己之前搜索一遍,沒有找到絲毫的線索。

    結果瑪德琳這樣的工具人,直接發現一本日記。

    “說不過去啊!”

    帶著憤憤不平的情緒,路德看向新的線索。

    是一本封皮發黃,沾滿灰塵的日記。

    “你在哪裏找到的?”

    路德抬頭問道。

    自認為做出巨大貢獻的瑪德琳,嘴角微微翹起,用雀躍的語氣說道:“就在靠近牆壁的角落裏,有一塊地磚是空的,裏麵藏著這本日記……”

    “一點兒都不走心!”

    路德遏製著內心想要吐槽狗策劃的強烈欲望,抬了抬下巴,示意瑪德琳把那本日記翻開,看看裏麵有沒有什麽具體的線索。

    盡管有很多人調侃,正經人誰會寫日記。

    但是,在解密類副本裏。

    隻要涉及到過去的隱秘,曆史的真相,大多都會出現日記本這種道具。

    瑪德琳伸出手,翻開第一頁,仔細閱讀。

    “不是安德森的。這本日記的主人,叫喬納森-芬恩伯格。”

    路德似是來了興趣,他湊近腦袋,連續翻動幾頁。

    裏麵的內容,平平無奇。

    或許是因為從少年時期寫起,記錄的事情都很瑣碎。

    不是暗戀某個胸脯豐滿的同齡女生,就是和死黨做了什麽惡作劇。

    稍微有點意思的內容,也就是偷看磨坊主老婆和長工偷情——主要是記錄的太詳細,連在什麽地方,用什麽姿勢,兩人之間充滿淫褻意味的放蕩對話……都一一寫出。

    “不愧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人……這貨很有寫情色小說的天賦啊!”

    即便是隔著粗糙泛黃的莎草紙,路德都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荷爾蒙氣息。

    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差點把尋找線索的事兒,拋到腦後。

    一旁的瑪德琳卻臉頰微紅,連忙撇過頭。

    “咳咳……我是想從這些內容裏,判斷喬納森-芬恩伯格是個什麽樣的人。”

    路德看到末尾,磨坊主老婆和長工倒在稻草堆後,獲得靈與肉的圓滿,頓時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似是感覺到瑪德琳鄙視的眼神,他咳嗽兩聲,不自覺加快翻動的速度。

    從求學,到家庭落魄,給鞋匠去當學徒,最後成為某個家族的隨從……

    “他是伊克萊夫家族的隨從,更準確來說,安德森的隨從。”

    路德眼眸微動,認真地翻看起來。

    後麵的幾篇日記,具體時間已經變得模糊,辨認不清。

    隻有內容還比較清晰——

    “伊克萊夫先生很有錢。聽人說,他是一名巫師,不,應該說,他們家族的每個人,都是巫師。本來我是不信的,直到後來真正見識到那種神奇的手段。究竟是什麽樣的力量,才能把一頭貓頭鷹,變成一襲華麗的長袍呢?”

    “或許是因為那些流傳甚廣的巫師故事,我對伊克萊夫先生,既敬畏,又害怕。他其實是個性情很溫和的年輕人,除了因為常年住在城堡裏,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以外,沒有別的缺點。”

    “二十一歲生日的那天,城堡裏來了很多人,他們都是伊克萊夫家族的旁係成員。每年伊克萊夫先生的生日,他們都會過來參加,從未有過缺席。真是讓人覺得溫馨……對了,那個叫伊琳娜的女人,她應該也是一名巫師,否則怎麽會有一雙那麽美麗、那麽神秘的眼睛,像是寶石一樣。”

    “倒黴的一天。我因為接近伊琳娜,被她狠狠地羞辱了。她是一名高傲的女巫師,而我隻是一個卑微的仆從……如果不是伊克萊夫先生說情,她或許會殺了我!不是每個巫師,都有伊克萊夫先生這樣的好脾氣。這一天太糟糕了,我要去跳蚤窩找雪伊,把頭埋進她溫暖的胸脯裏。”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伊克萊夫先生最近很不高興,自從那一次生日聚會結束以後,他變得了無生氣,很少出門,吃得也不多,像是身軀裏的靈魂被抽走一樣。為了消解這種鬱鬱寡歡的情緒,我給伊克萊夫先生提了個建議,讓他去找個女人,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女人更能讓男人興奮起來!伊克萊夫先生拒絕了,他說沉迷肉欲,是不被學派所允許的。”

    “今天早上,我為伊克萊夫先生送飯,他從瑪麗和賽娜的身上爬起來。看得出,他很高興,也很滿足。我有點羨慕伊克萊夫先生,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也能像他這樣,做一名不斷發起衝鋒的勇敢騎士……現在我連應付雪伊都有些力不從心,她的舌頭太柔軟了,靈活到像是能在我的騎士槍上打上一個蝴蝶結!該死的女人!我今天還要去找她!”

    “伊克萊夫先生說,我是他的朋友。他最近又迴到原來的狀態,連女人的肉體都不能讓他提起精神……他說,自己快要死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伊克萊夫先生才二十六歲,身強力壯,怎麽會想到死呢?他說自己得了病,死神會在三十歲生日的那天,取走他的性命。說實話,我有些擔心他。”

    “一切都向著更加糟糕的方向發展了!我看到伊克萊夫先生,在城堡的地下室裏所做的事情!他在研究黑魔法!那是不被教會允許的!我很害怕,但伊克萊夫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告發他,那會讓他後半輩子都在牢房裏度過!偉大的天父,告訴我該怎麽做?”

    “瘋了!他瘋了!安德森徹底瘋了!他幻想著做出長生不老藥!他每晚都會去墓地!鎮子上最近有不少人消失了,那些流浪漢,乞丐……我再想些什麽!”

    “二十七歲的生日!安德森說他沒有子嗣,也不打算娶妻生子,伊克萊夫的財產,包括這座城堡,這是他最後、也是唯一能留給我的禮物。我為之前想要去告發他的念頭,感到羞愧!”

    “我殺死了那些人!哈哈哈……安德森告訴了我全部的真相!伊克萊夫家族的詛咒,還有威廉國王的死因!天哪!太瘋狂了!我沒有別的選擇,安德森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給那些人下毒了,曾經羞辱過我的伊琳娜,她倒在那張桌子上!我對安德森說,把她的屍體留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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