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虎還沒有開口,村長旁邊的一人便脫口高唿:“不行!”


    商陸扭頭看向這人,冷哼道:“怎麽,我去梁書吏的家中討口水喝,還需得到你的同意?”


    “他不是這個意思。”


    梁季虎趕緊幫著打圓場。


    但話裏話外,也是在婉拒。


    “我家中狹窄,老母又臥病在床,實在不方便招唿商賊曹和諸位賊曹署的弟兄。”


    村長在這個時候插話道:“這樣吧,諸位官爺要是不嫌棄,到小老兒家中稍坐歇腳。馬上要到午飯的點了,小老兒略備薄酒,替梁季虎感謝諸位官爺幫忙送信。”


    “是我疏忽了,光想著拜訪令堂,卻忘了這茬,梁兄切莫在意。”


    商陸眼珠一轉,先是給梁季虎致歉,隨後又對村長說:“村長一番好意,我們就不客氣了。”


    村長聞言,卻是愣住了。


    他本是想要讓商陸等人趕緊走,卻又怕那般說,會讓商陸等人產生懷疑,便想著虛情假意的客套一下。


    本以為這群官差,著急趕路辦差,不會答應。


    卻沒想到這個商賊曹,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著實可惡。


    但話都說了,不好反悔,否則更容易叫這群官差生疑。


    村長無奈,隻能邀請商陸等人,去往他家。


    但同時也暗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群官差還在村子裏,但隻要遠離梁季虎的家,他們再將人纏住,就不會有事。


    等到吃完飯,再塞點錢,把他們給打發走,秘密就不會暴露。


    再過幾日,等事情成了,這些官差就算再來西平溝,他們也不怕了。


    村長正在心中自我安慰,沒想到商陸卻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梁季虎,笑著說:“梁兄,隨我們同去吧。”


    梁季虎想要拒絕,可是商陸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拉著就走。


    村長張了張嘴,想阻止,又怕讓商陸懷疑,遲疑了片刻後,選擇作罷。


    拉著梁季虎去往村長家的路上,商陸注意到,梁季虎一直在觀察影子。


    或者說,他是在根據太陽的方位,計算時間。


    商陸不著急詢問,靜等著,看他到底是要做什麽。


    同一時間,商陸操控著此前放出去的紙人,讓它們趕往梁季虎的家。


    這些紙人在村中轉了一圈,沒什麽發現。


    綜合村長、梁季虎等人的反應來看,秘密,極可能是藏在梁季虎的家中。


    紙人還沒趕到梁季虎家,商陸等人倒是先到了村長家中。


    村長的家,在西平溝的另外一頭,麵積比村子裏的許多人家,都要大上不少。


    眾人到了後,村長一邊招唿家人殺雞摘菜,一邊搬出桌椅板凳,請商陸等人坐下。


    商陸與心不在焉的梁季虎聊著天。


    實際上,他也心不在焉。


    因為他正操控著紙人,悄悄溜進梁季虎的家。


    雖然此刻是大白天,可是梁季虎家中的門窗,全都關的死死。


    甚至就連門窗的縫隙,都用泥給封死了。


    但這難不倒商陸的紙人。


    這些紙人,完全可以劃開封住門窗縫隙的泥。


    但商陸考慮了一下,沒有那樣做,而是讓紙人爬到屋頂,從瓦片縫隙鑽了進去。


    如此居高臨下,反而是將整個屋裏的情況,都給俯瞰清楚。


    因為門窗緊閉,屋裏的光線很是陰暗,好在紙人不受影響。


    商陸通過它們傳遞迴來的影像,看到屋裏擺著一張床,上麵躺著個五十來歲的女人,雙眼緊閉,似在熟睡。


    這個女人,應該就是梁季虎的母親。


    看上去好像真如梁季虎所說,沒什麽大礙。


    商陸留了一張紙人在屋頂監視,操控著另外幾個紙人,悄無聲息的溜下去,對梁季虎的家,展開細致搜查。


    整個過程中,梁季虎的母親都閉雙眼躺在床上,沒有動靜,對紙人的闖入,也毫無察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很快到了正午時分,太陽到了眾人頭頂正上方。


    梁季虎的家中,忽然有了動靜。


    躺在床上閉目熟睡的梁母,猛然睜開眼睛,張嘴發出淒厲的唿喝,並激烈的掙紮了起來。


    到了這一刻,商陸方才通過紙人發現,在梁母蓋著的毯子下麵,居然是被堅韌的牛皮繩索,給捆縛了手腳。


    同一時間,村長家中,一直心不在焉的梁季虎,猛然起身道:“商賊曹,不好意思,我得迴去給家母喂藥了。您且在村長家中稍坐,我去去就迴。”


    說罷,他也不等商陸表態,就轉身急匆匆的跑出了村長家。


    申屠用眼神詢問商陸,要不要派個求盜跟上,被商陸輕輕搖頭拒絕。


    有紙人在,他很清楚掌握梁季虎的行蹤,派求盜跟上,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村長等人一直在關注著商陸他們的反應,見他們“沒有在意”,頓時放下了心。


    急忙上菜,招唿商陸等人吃好喝好。


    梁季虎一路飛奔,迴到了家中,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又立刻反身關牢。


    他沒有發現家中闖入了不速之客,看到床上掙紮嘶吼的老娘,急忙安慰:


    “娘,我迴來了,馬上就給你喂藥,你馬上就不痛苦了。”


    說著,他從門後拿起一把獵刀,快步走到床榻前,探出左手,揮刀割在腕部。


    鮮血立刻湧出。


    梁季虎強忍著疼痛,將手伸到了梁母麵前。


    梁母毫不猶豫,張開嘴巴,一口咬住了梁季虎的手腕傷口,大口大口的吸吮了起來。


    梁季虎原本就萎靡的精氣神,在這個過程中,進一步的衰弱。甚至就連他的身形,也在進一步消瘦。


    通過紙人看到這一幕的商陸,大感驚訝。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梁季虎給他母親治病的方式,居然是喂食自己的血液。


    不……不對。


    商陸目光一凝,卻是通過紙人,判斷出了梁母並不是生病,而是中邪!


    甚至,這梁母還是不是人,都不好說!


    看來西平溝眾人要隱瞞的秘密,就是此事了。


    他們知道梁母的古怪情況,卻還要幫著梁季虎隱瞞。


    是鄰裏關係夠好,讓他們能夠無視梁母的古怪。


    還是這件事,本身就與他們,與他們口中的那個“大仙”有關?


    帶著滿滿的猜測,商陸起身要去往梁季虎的家中,近距離驗看梁母的情況,看她到底還是不是人。


    見商陸起身要走,申屠等人立馬跟上。


    村長見狀,心頭頓時一慌,急忙詢問:“諸位官爺,馬上吃飯了,你們要去哪兒?”


    商陸瞥了他一眼,故意道:“去梁季虎家中看看。”


    果然,村長聽見這話後,大驚失色,急聲道:“不可!”


    然而這一次,商陸沒有陪他耍嘴皮,徑直帶著申屠等人,大步要走。


    “攔住他們!”


    村長變了臉,高聲疾唿。


    院子外麵,唿啦啦的一陣響動。


    頃刻間,便湧來了上百號人。


    都是西坪村的村民,個個提著鋤頭棍棒,拿著柴刀獵刀。


    虎視眈眈,包圍了商陸他們。


    商陸一行不到十人,可是麵對這麽多的村民,卻毫不懼怕,甚至想笑。


    他們可不是鎮裏的差吏,會被輕易嚇到。


    人多,並不見得就能打。


    “你們想要襲擊官差?真是好大的膽子!”


    商陸冷喝一聲,下令道:“全部拿下!”


    他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因為梁季虎家中,出現了新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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