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明月巷,沒走多遠,商陸就看到了此地的坊長,帶著幾個城鄉縣衙裏的捕快,聚在一家酒肆的門口。


    這家酒肆的掌櫃與夥計,也在門口,指著一麵破碎的門板,向坊長和捕快說著什麽。


    商陸遠遠瞧見這一幕,立馬明白了情況,扭頭瞪著黑雲,嗬斥道:“你不僅私闖,還把人的門板都給踹爛了?好啊,虧你還是官馬,居然入室搶劫,知法犯法!”


    黑雲連聲叫喚,還抬起馬蹄晃了晃,似乎在說:我沒有想踹爛門板,是它太不結實。


    緊接著又連連搖頭,不知道是在否認自己入室搶劫呢,還是在說自己是個畜生,並不知法,所以不算知法犯法。


    “迴去再收拾你!”


    商陸沒好氣的罵了一句,牽著黑雲就往那家酒肆走去。


    黑雲躊躇著不肯向前,又被商陸給罵了一頓:“現在知道錯了?之前盜酒喝的時候,怎麽沒有想過這些?”


    走到近前,正好是聽到酒肆掌櫃與夥計的話。


    掌櫃在迴答捕快的詢問:“錢物沒有丟,就是門板被踹爛,酒丟了幾罐。這賊人也是奇怪,什麽都不偷,隻偷酒。”


    夥計則說:“我睡在店裏,半夜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巨響,正要起身查看,就見到一股黑風席卷而來,將我直接吹暈了過去,後麵發生了什麽事,一概不知了。”


    就在坊長和幾個捕快,準備進酒肆裏搜集證據時,商陸走了過來,對他們說:“這案子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誰盜了店裏的酒。”


    聽到這話,幾個捕快扭過頭來看著商陸,皺眉問道:“你是何人?”


    好在坊長認識商陸。


    昨天商陸搬到明月巷裏的兇宅,坊長還特地過來詢問情況,故此知道商陸的身份。


    此刻見商陸來了,急忙行禮,又給捕快們介紹:“這位是賊曹署新來的賊曹掾,商陸商大人。”


    商陸也在這個時候,配合的將他賊曹掾腰牌拿了出來。


    幾個捕快見狀,慌忙叉手行禮,齊聲道:“見過商賊曹。”


    商陸擺了擺手,讓他們不必多禮。


    隨後從袖兜裏麵掏出了幾塊碎銀子,遞給酒肆掌櫃。


    酒肆掌櫃不敢接,驚訝的問:“大人,您這是何意?”


    “這筆錢,是賠門和酒的。”


    商陸抬手一指黑雲,解釋道:“你們酒肆的門,是我這匹馬踹破的,酒也是它偷喝的。我這馬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喝酒。也怪我昨天晚上沒有把它看牢,讓它溜了出來。以後我會對它嚴加管束,定不叫它騷擾鄉鄰!”


    眾人這才知道,酒肆的疑案,居然是一匹馬犯下的,都在心頭嘖嘖稱奇。


    酒肆掌櫃恍然大悟,隨後連連推辭,不要商陸的賠償。


    但商陸不願意占他人便宜,將銀子硬塞到了酒肆掌櫃的手裏,又踹了黑雲一腳,讓這憨貨給酒肆掌櫃和夥計賠罪。


    黑雲連連垂首,就差沒有屈起前足下跪了。


    在得到酒肆掌櫃的原諒後,商陸方才放過黑雲,牽著它走了,留下一群人在酒肆門口,感慨討論。


    解決了黑雲喝酒鬧出來的事端,商陸沒有著急出城,而是先去了趙琦的宅子。


    宅子依舊被賊曹署封鎖,有求盜在這裏看守,不惜閑雜人等靠近。


    商陸顯然不在禁止之列,見到他來了,守在此處的求盜急忙行禮。


    “弟兄們守了一夜,辛苦了。”說到這裏,商陸從袖兜裏麵摸出一把銅錢,遞給了其中一個求盜,吩咐他:“你拿著這錢,去買點早餐過來,讓弟兄們吃點熱食,暖暖肚子。”


    拿了錢的求盜,拱手謝道:“多謝商賊曹。”


    另外幾個求盜也喜笑顏開,齊聲道謝。


    商陸又囑咐了他們幾句,方才走進趙琦的宅子。


    宅子裏麵,相比昨日,多出了很多的法器。


    都是做法事用的。


    幾個巫廟的巫師,正拿著鈴鐺、皮鼓等物,在宅子裏麵跳來跳去,口中用古怪的旋律隱藏著咒語,以請下神力,淨化此處可能殘留的妖邪煞氣。


    呂巫祝則端坐在暗室門口,閉目誦咒,身上巫氣滾滾湧動,化作了一個個的咒印。


    這場法事,要連做數日,直到趙琦被行刑,砍下腦袋、毀了神魂,才會結束。


    王超卻不在這裏。


    商陸問了宅子裏的求盜,方才知道,王超不善做這種法事,所以交給了呂巫祝全權處置,他則在昨天收到商陸的傳信後,就變作夜梟,飛迴了巫院。


    轉了一圈,確定沒有什麽大礙,商陸叮囑了幾個求盜一番,讓他們好生協助呂巫祝等人,然後才牽著黑雲離開。


    出城後,騎上黑雲,直奔龍崖山。


    和往日一樣,雖然是大清早,可是在龍崖山巫院外麵的酒肆茶鋪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這些人看到商陸來了,既沒有坐視不理,也沒有等著看熱鬧,而是主動迎了上來,與商陸搭訕。


    “見過鎮魔縣尉!”


    “沒想到鎮魔縣尉也來巫院了,真是叫我等與有榮焉。”


    “商師兄好,我是來自黃風鎮的沙萬裏,過幾日我們就是同門了,先認識認識。”


    “商縣尉……啊,不對,應該叫你商賊曹才是。巫院裏麵是個什麽情況,能否給我等說說?”


    “商師兄可知道,巫院的新生考核,是考什麽?”


    麵對這些人,商陸很客氣,翻身下馬,拱手迴禮,一一迴答:


    “諸位好,能認識你們,是我的榮幸……


    我昨天到巫院,是為了一樁案子,所以來去匆匆,並不清楚巫院裏麵的情況……


    是,以後我們就是同門了,還請諸位多多關照……


    巫院考核什麽?我也不清楚,我是麵試入院的……”


    商陸的態度,讓守在巫院的這些人很是滿意。


    就是“免試入院”幾個字,聽著有些刺耳。


    他們圍著商陸,七嘴八舌的發問,讓商陸寸步難行。


    這般持續了片刻,終於是惹得巫院門口的龍虎石像,開口嗬斥:“巫院門外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還不趕緊散開!”


    這一句話,如霹靂般震耳。


    大夥兒不敢得罪龍虎石像,慌忙退迴到了酒肆茶鋪。


    商陸舒了口氣,走到巫院門口,用背擋著身後眾人好奇的目光,給龍虎石像行了個禮,小聲道:“弟子謝過龍師、虎師的解圍。”


    “還算是個聰明人。”


    盤在石柱上麵的龍像,哼了一聲道。


    商陸也是福至心靈,從懷裏掏出一炷香,點燃,敬給了龍虎石像。


    “嘿嘿,這小子還真是個聰明人兒。”虎像咧嘴一笑。


    巫院的大門徐徐打開。


    兩尊石像齊聲道:“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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