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瘤子一覺睡到傍晚日落時分,他醒後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感到非常驚詫,也非常惱怒,想著自己堂堂一代舉世武俠,居然在一個農夫的床上高枕安臥,傳到武林中——一定早已傳遍了整個武林,豈不讓武林同道笑歪了嘴巴。他不再耽擱,催促蒼農趕緊上路,繼續武俠行當的征程。蒼農吃飽喝足了,別了何氏兄弟,感謝了他們的熱忱款待,然後扛著行囊,和一兩大俠出發了。按武瘤子的意思,身為武林中人,一定要配帶一把鋒利的寶劍,當務之急,他要找一流鑄劍師鑄造寶劍。蒼農對此很費解,於是問道:

    “一兩大俠,憑您高超的武藝,沒人是您的對手,為什麽還要多費工夫,鑄造什麽刀啊劍啊呢?”

    “像我這種武功練得出神入化的武林絕頂高手,確實很少用刀劍之類的武器,武俠書籍上都說了,武功練到已臻化境,即使是隨地揀起的碎泥土小石頭都可以當成殺敵武器,甚至僅憑空手就可以克敵製勝,這時候手中有沒有武器已經是相差無幾了。不過,如果配帶武器,那武器意義就發生了根本的改變,武器不再殺敵的工具,而成了身份的象征。所以,我配帶寶劍的目的不是為了殺敵,因為根本用不著,而是為了彰顯身份。因為這個原因,武林絕頂高手大多都喜歡配帶很顯眼而且舉世獨一無二的武器,其目的就在於此,武林中人隻要見了某種獨特的武器,就相當於見到武器的主人,不是畢恭畢敬就是俯首帖耳。”

    “我明白您的意思,”蒼農說,“您無非是說,窮人吃飯用瓷碗甚至木碗,而有錢人吃飯用鐵飯碗金飯碗,瓷碗或木碗彰顯窮人的身份,鐵飯碗金飯碗彰顯有錢人的身份。這種情況我見得多了,我才不會像飛蛾撲火似的,趨炎附勢。”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武瘤子說,“不過從嚴肅和雅致方麵來說,你的比喻太庸俗了,而我說的則高雅幽逸。”

    “我不懂您說的庸俗啊高雅啊的,若論吃飯,我不覺得瓷碗、木碗和鐵飯碗金飯碗有什麽區別,隻是鐵飯碗金飯碗花錢更多罷了。窮人的飯拿命換,與其把錢花在器皿上,我還不如多添置兩個精美的小菜,這樣更實惠,更稱心如意。就像人們說的:殺雞要殺在喉頭上,花錢要花在刀口上。”

    “我早說過了,對於武林中人來說,錢不成任何問題,沒有一個武林俠士會擔心沒錢花。”

    “照您的意思,如果我能成為武林俠士,就能賺更多的錢了,對貼補家裏再好不過了。”

    “要成為武林俠士,絕非像你想象的那樣簡單。首先要練就高強的武藝,單此一項,就成了很多人難以逾越的藩籬,因為,練武這行非常講究天分,不但要求頭腦聰穎、反應敏捷、體魄強健、武學悟性頗高、能自控欲念,而且對諸多武器,如刀槍棍棒之類要又特別的感覺,猶如手臂一樣伸縮自如,如果不是天生的練武材料,即便是練上一輩子也難窺武學門徑。其次要學習博大精深的武俠俠義之道,不僅要博覽武俠書籍、精通武俠文化,而且還要運用自如、遊刃有餘,因此這個門檻也很高;另外,從事武俠行當是一個高危險職業,武林中充斥著明槍暗箭,武學修為稍有不到家之處,隨時可能受傷,甚至體折身殘、一命嗚唿。

    “所以,憑你的條件,要想成為武林俠士,無異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您都作了定論,”蒼農有些頹喪,“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總之是有命無運,怪隻怪爹娘不把我生成練武天才。況且我都一大把年紀了,總不成整日舞槍弄棒,俗話都說了:老來學打拳,腰來腿不來。事到如今,不管撈魚不撈魚,且去混混水,隻求您錢花不完的時候,多分我幾個子兒。”

    “你不必擔心這個,你既然是我的侍從,自有足夠的錢供你花。眼下,我隻想快點找到一流的鑄劍師,鑄造一把獨特的寶劍。”

    “您有能力配刀配劍,我嘛,就免了。不過,我想知道您說的刀劍是什麽樣子,個頭比菜刀、鐮刀大還是小。”

    蒼農的話趣味多多,武瘤子止不住笑了起來,說:

    “蒼農,不論怎樣,你還是免不了庸俗,竟用鐮刀菜刀和寶刀寶劍比較。告訴你吧,寶刀寶劍通體豪闊頎長,刃口鋒利無儔,氣勢逼人,通身明晃晃的透出殺氣,讓人甫見之下,頓覺寒意透骨,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所以武林高手配帶寶刀寶劍,讓對手一見就心生怯意,還沒有戰鬥就贏了一成。”

    蒼農聽完此話,禁不住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怯怯說道:

    “照您說的,寶刀寶劍真叫人膽寒,不是什麽好東西,我還是敬而遠之為好。不瞞您說,我天生就有些缺陷,最不想見到明晃晃而帶著殺氣的刀劍,一見到這個我就兩腿直哆嗦,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隨時擔心那玩意兒什麽時候不高興了,在我身上割一條傷口,捅一個窟窿。”

    “對於你來說,你的擔憂不無道理,不會武功的人配帶鋒利的刀劍很容易傷及自身。不過,你這個毛病必須要改,至少你的膽量必須練大一些,你跟了我,以後見到刀劍的機會多著呢,而且還會見到手持刀劍打鬥的場麵。”

    “一兩大俠,求您千萬不要逼我,我的毛病確實夠大的,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多半是從娘胎裏帶來的,改過來的機會非常渺茫,就像我的臉形,爹娘生成什麽模樣,就長成什麽模樣,人們都說了: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改不了樣啦。我隻有順其自然,而不是妄圖改變,那隻會無功而返,否則,隻有毀容。”

    “不必毀容。你的憂慮太過其實,見得多了,自然見怪不怪,有了防備,就少了危機。你見識刀劍和打鬥多了,就懂得怎樣防備,懂得了防備,就不再懼怕。”

    “您說的有些道理。但是我一想到要和明晃晃的刀劍照正麵兒,就忍不住心裏發磣。隻求您讓我從遠到近,慢慢接近,慢慢適應,如果我感到不適,能及時離開。”

    “你有了上進心,我會給你時間,你終究會適應的。”

    主從兩人說著,不知不覺天色已晚,當晚就在一片草地上過了夜。第二天一大早,武瘤子叫醒蒼農,整裝結束,朝東麵進發,不久,他們遠遠看到到了一處市鎮,朝著市鎮行去。兩人沿著彎彎曲曲的黑黃泥土小路一隻前行,不大一會兒就到了市鎮邇郊。走進市鎮,一派農家景象在眼前鋪展開來,武瘤子對此不感興趣,而蒼農卻很高興,睜著兩隻眼睛打量著一切:其時寬闊的水泥平地兩旁早已等候著不少小攤位賣主,攤位前擺滿了裝著各類農產品大大小小的籮筐和竹兜,攤主吆喝叫賣聲嗡嗡震響耳際。清脆欲滴的黃瓜、小南瓜嘀噠著清露,鮮嫩透紅的番茄透著霧氣,身軀細長的豆莢,淺綠的萵筍、卷心菜、苦瓜,脆嫩的玉米棒子;一應農家產品應有盡有。此外,豬肉販子赤著上身,手拿刀具在砧木上剁著肉,他們麵前的平木板上堆放著大塊大塊的新鮮豬肉;肥實的魚兒不知禍端將至、自在歡快的在大木盆裏遊動;雞鴨歸籠叫嚷成一片,等候被拔毛清髒送進烤箱;有的點製了鮮嫩的豆腐,有的別出心裁,製了水靈靈的涼粉、精美的涼拌小菜。

    武瘤子向路人打聽了市鎮是否有鑄劍穀或是鑄劍鋪之類,問了幾個路人,路人見他相貌詭譎、裝束怪異,非常害怕,還沒作答,就溜開了。蒼農看出了個中端倪,讓一兩大俠別在嚇人了,而自告奮勇打探了起來,他問了幾個人,都說沒有聽過鑄劍穀,最後,一位好奇心稍重的青年告訴他,此鎮沒有什麽鑄劍穀、鑄劍鋪,隻有一間鐵匠鋪,在市鎮南麵靠邊緣的地方。沒有打探到鑄劍穀,蒼農本想繼續詢問,豈料一旁的一兩大俠說已經找到了。

    “不用找了,蒼農,我要找的就是鐵匠鋪。”武瘤子說。

    “您大俠不是要找鑄劍穀嗎?怎麽會是鐵匠鋪?”蒼農問。

    “鐵匠鋪和鑄劍穀本是一家,”武瘤子答道,“鐵匠鋪就是鑄劍穀,鑄劍穀就是鐵匠鋪,沒有什麽分別,若有什麽分別的話,那就是,鐵匠鋪是古代的稱謂、世俗的說法,而鑄劍穀是武林中的說法。”

    “一個是鋪子一個是穀,”蒼農對此頗有異議,說,“牛頭對不上馬嘴,無論如何也不能扯到一塊兒,怎麽能將它們等同對待呢?”

    “這隻是叫法不同,功能相差不大,意義卻有了很大的變化。大體說來,以前,鐵匠鋪既鑄造世俗人所需的日常用具,也承接武林俠士鑄造刀槍劍戟的活兒;在武林中,鐵匠鋪稱謂太俗氣了些,因此改成了鑄劍穀,功能也發生了逐步改變,逐步向專為武林俠士訂造寶劍的方向發展。”

    “這也太古怪了。依我說,要改名也改個好記的名,什麽穀不穀的,叫鑄劍鋪多順口,免得別人誤會,以為是一個山穀呢。”

    “蒼農,對於你來說,你提出這樣的疑問是很自然的,不過,還是那句話,這恰恰顯示了你的見識的膚淺。鑄劍穀是武林通稱的說法,沒有鑄劍鋪這種說法,武林興起之初,鑄劍穀確實是座落於一個山穀中,專為武林俠士鑄劍的所在,後來從事武俠行當的人越來越多,鑄劍穀也相應越來越多了,這時鑄劍穀的選址不再局限於山穀,市鎮、街道、山村、小道旁都有了它的影子,隻是因為叫慣了,武林中人還一如既往地稱之為鑄劍穀,而意思也變化了,變成了鑄劍之所的通稱。”

    “就算您說的是對的,可是我聽起來還是覺得很別扭。”

    武瘤子不答,催促蒼農快走,主從兩人風風火火朝南麵趕去。不久,就看到鐵匠鋪了,遠遠看到鋪裏有兩人正忙著準備開張,依照武瘤子的說法,那兩人一定是穀主,也就是鑄劍師。走到離鐵匠鋪不到二十米的距離時,看到一人手拿一個酒葫蘆,走進了鋪裏,和兩位穀主攀談了起來,由於相隔甚近,而且環境寧靜、天光甚朗,他們的舉止和談話都清晰地可見可聞。

    那人走到屋簷下,穀主中的一位發現了來客,首先招唿道:

    “嘿,肖老弟,歡迎光臨。”

    “老朋友,您正準備開張生意嗎?您還是那麽生龍活虎,幹勁十足。”來客迴應道,他看見了另一人,又說道:“瓜木何,你也不賴,你真是你父親的好幫手。”

    “肖老,您怎麽這麽早就出門了?我看您意興高昂啊。”瓜木何說。

    “我嘛,正趕著去市鎮張羅生意,路經這裏,走得累了,順便坐坐。”那肖老說。

    “天時朗朗,正是幹活的好光景。”那位鋪主,也就是瓜老,說道。這時他發現了肖老手中的酒,頓時來了興致,接著說道:

    “您竟然將您的好搭檔也帶來了,一見到它我就嘴饞。等我一下,老朋友,我去屋裏收羅兩隻碗,咱們好好對飲一迴。”

    “請便。”肖老道。

    瓜老一手提著兩隻矮凳一手提著一張小木桌出來,在空地上擺放好,又進屋拿了兩隻小白瓷碗,放在桌上。那碗碗口有拳頭大小,外圍印著花草圖案。兩位老朋友對著桌子坐下,肖老打開酒瓶蓋兒,朝碗裏斟了酒,兩人舉碗一碰,湊到嘴邊,咂了一口。瓜老咂叭著嘴皮,說道:

    “好酒!吃進肚裏,爽在心裏。老朋友,這酒是不是從山密沙老頭那裏買的?”

    “您說得沒錯。”肖老說,“我最愛喝山密沙老頭釀的酒,山密沙手藝精湛,釀的酒勁大,夠味兒。”

    “我現在覺得全身充滿活力,”瓜老說,“這酒真是上好的東西。”他扭頭對瓜木何說道,“兒子,你也來嚐嚐,喝點酒衝衝勁兒。”瓜木何答應一聲,進屋拿了一隻碗,斟了小半碗一口吞了下去。

    “好酒!”瓜木何說著又斟了小半碗。

    三人又對飲了一迴。肖老說:

    “時候差不多了,我該趕去我的店鋪了。”

    “再坐坐嘛,急什麽,”瓜老挽留道,“再喝幾杯。”

    “不了,生意要緊,日後有閑暇的時候再喝。”肖老說著,起了身。

    “嗯,這也是,酒雖好,但不可誤了正事。眼下精力充沛、肌腱有力,正是開工幹活的時候。”瓜老說。

    “我走了,老朋友,祝您生意興隆。”肖老說完,提著酒葫蘆走了。

    “也祝您生意興隆。”瓜老說。

    “肖老,慢走。”瓜木何朝著肖老背影叫道,肖老應了一聲,自去了。

    武瘤子和蒼農剛走到鐵匠鋪,肖老正好走出來,見到兩人裝束,微微驚異,不過,他腳不停步,徑直往通往市鎮的路上——也就是武瘤子和蒼農的來路——走去。

    這時已可以清晰地看見了整個鐵匠鋪的麵貌:但見鐵匠鋪的房屋由大石料砌成,幹硬的油皮紙傾斜向上,搭成了尖翹的屋頂。油皮紙沿房簷而下延伸了兩尺來長,如同一個鬥笠罩住了屋宇之地。屋門上貼著一聯:一帆風順吉星到,萬事如意福臨門;橫批:財源廣進。想是貼得很久了,紙張破損,墨字上堆了一層灰,顯得沉黯。屋子前方的中央空地上,是一座由石塊砌成的四方形煉爐,煉爐裏側安放著五尺來長的一座風箱。瓜木何正握著抽風箱的手柄來迴拖動,哐噗作響,在靜謐的清晨中遠遠傳了開去。想必是風箱與煉爐之間連著一根鐵管,煉爐裏的碎煤被鼓吹得通紅,吐著青黃的火舌,燃燒的旺盛歡快呢,不一會兒,就躥起熊熊火舌,火舌一直向上延伸,幾乎碰觸到了低矮的屋頂。煉爐外側的一片泥土空地上擺放著一些紙皮或淺木箱,上麵放著已經打製好的各種鐵器,鐵鍬、鐵鋤、鐵叉、鐵撬、鐵鉗、鐵鉤、馬掌以及配套的扁頭鐵釘等,琳琅滿目,發出暗淡的光澤;煉爐後麵堆放著亂七八糟的廢舊鐵器、鐵皮、鐵塊;煉爐一側立著一根一尺來粗的木樁,上端有一個方形凹槽,另一人正從屋裏提出打鐵砧插合進凹槽,用鐵錘打入木楔子加固。

    武瘤子和蒼農這時鑽入屋簷下,和兩位鋪主照了麵。瓜老看上去四十多歲年紀,皮膚黝黑,嘴巴和鼻子之間留著濃密的黑胡須,臉上、手上布滿了繡花針般粗細的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很顯然,長期的熔鐵的星濺在他臉龐和雙手上留下了無數的烙印;他頭上戴一頂舊氈帽,手臂上戴著布套,穿著舊藍色衣褲。一如主人麵龐,氈帽、布套、衣褲孔洞叢生。他的住手瓜木何二十三四歲年紀,裝扮和他父親如出一轍,隻是他麵龐又黑又黃,皮膚較為光潤。瓜老精神矍鑠,瓜木何年輕氣盛,兩人興致濃濃。鐵匠鋪正準備開張。

    武瘤子對瓜老說道:

    “鋪主先生,在下是鼎鼎大名的絕代武俠武瘤子,江湖人稱一兩大俠,意欲鑄造一把可堪匹配的鋒利武器。”

    兩位鋪主見來人頭頂紮著發髻,打扮怪誕,額頭長著一隻角,頓時慌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時見他話語怪異,又驚訝不已。瓜老經曆甚豐,很快定了定神,不無熱情地迴應了來客。

    “貴客臨門,自當效勞。”瓜老說,“不知這位先生要鑄造什麽鐵器?”

    “我想打製一把寶劍,”武瘤子說,“長三尺寬三寸厚三分。”

    此語一出,兩位主人都犯了糊塗,不明白來客的意思。

    “這位先生,”瓜老問道,“您是說您要一把劍?不是鐮刀、菜刀和鏨刀這些?”

    “我是武林俠士,我不用你說的哪些刀,我是說用以殺敵的寶劍。”武瘤子又說明道。

    “先生,您不會是說那種會武功的人用的寶劍吧?”瓜木何這時問道,“關於這個,我隻是在武俠書籍上見過,而且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現實中卻沒有見過,您是絕無僅有的一個提出這種要求的人。”

    “你說的沒錯,”武瘤子說,“就是那種劍。”

    瓜老問他兒子道:“兒子,他要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說直白一點,”瓜木何迴答說,“照這位先生的意思,就是長三尺寬三寸厚三分、有兩麵鋒刃的長劍。”

    瓜老似乎明白了,於是說道:

    “原來是這種東西。以我以往的經驗,這種武器塊頭讓人夠戧,不但要求工藝高超,而且選材也得非常講究。”

    “鑄造這種寶劍,必須用寒鐵、玄鐵之類的上好材料。”武瘤子說。

    “我們區區小店,哪有寒鐵玄鐵的,我們隻有普通的鋼鐵。”瓜老解釋道。

    這種情況武俠書籍上沒有提及,武瘤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怒道:

    “按照書上所講,鑄劍穀不但材料齊全,而且鑄劍師手藝一流,沒見過這樣羞澀寒酸的鑄劍穀!”

    “先生,請聽我說,”鋪主解釋道,“這裏不是鑄劍穀,隻是一間小鐵匠鋪,我也不是什麽鑄劍師,我兒子也不是,我們隻是鐵匠而已,小本經營,自負盈虧。”

    “鐵匠和鑄劍師完全是一迴事,”武瘤子怒氣不減,說,“隻是武林俠士和世俗人士的叫法不同罷了。”

    “不管鐵匠也好,鑄劍師也好,”瓜老說,“總之,您說的那種玩意兒,我自從幹鐵匠這一行以來,還沒有見過,更別說鑄造過,我隻鑄造過小飛刀小飛梭小鐵鉤之類的小武器,這些武器用材普通、又不複雜。”

    瓜木何腦袋機靈,他感覺到來者腦袋有問題,見武瘤子又要發怒,急忙接過父親的話頭,試探問道:

    “大俠先生,您是說我們的這個鑄劍穀上書了?”

    “武俠書籍上提到的鑄劍穀多得數不清,”武瘤子說,“但根據你們這裏的地形和風土人情看來,沒有關於你們這個鑄劍穀的記錄。然而,同樣是鑄劍穀,絕對不會有任何差別。”

    瓜木何自此斷定來人神經果然有問題,謊稱道:

    “您大俠說的沒錯,所有的鑄劍穀完全一樣,我們這鑄劍穀裏什麽材料都有,保證給您打造出一把稱心的寶劍。”

    瓜老聽了兒子的話,頓時惶惑萬分,他想出言駁斥,卻見兒子一個勁向他使眼色,他明白兒子的意思,不再說什麽。

    “既然說定了,你們就好好鑄造。”武瘤子說著,叫蒼農拿出錢付了定金。蒼農非常不願意,但不能推脫,磨蹭著拿出了一遝紙幣,點了一些,付給了鋪主,說道:

    “鑄劍師先生,這是整整十元,您可要看清楚。算是定金,您先收下。”

    “定金已付,就請兩位鑄劍師如約踐行。”武瘤子說,“我三天之後來取劍”。

    “先生,三天之限,太過倉促,”瓜老說,“慢工出細活,您就多給我們一些時間。”

    “嗯,你的要求很在理,”武瘤子說,“不過不要太久,我的職業要求我必須爭分奪秒,我可沒有多餘的時間。”

    “不會太久,”瓜老說,“最少得需要十天時間。”

    “十天長了點兒,”武瘤子說,“不過我就給你十天時間,你要保證寶劍質量絕佳。”

    “我保證盡力而為。”

    “既已商定,我們先告辭了。”

    主從二人在附近逛悠了十天,到了取劍之期。他們迴到了鑄劍穀。武瘤子取了寶劍,隻見劍身粗糙,黯淡而沒有光澤,武瘤子大怒,吼道:

    “這是什麽東西?看起來荒唐透頂,難道這就是你們給我鑄造的寶劍!?”

    “大俠先生,這就是您要的寶劍,用玄鐵鑄造的,如假包換。”瓜木何解釋道。

    “胡說!寶劍通體閃亮,寒氣逼人,沒有你這樣的寶劍。”武瘤子怒道。

    “這寶劍剛出爐,隻是坯子,還沒加工細磨,等我稍稍加工,保證和您要的一樣。”瓜木何道,他接過寶劍,讓武瘤子稍等,然後進了屋,取了水,在一塊黃色的磨石上唰唰地磨了起來。一頓飯的工夫,他拿著那劍出來了,隻見通體閃亮,武瘤子接過,試了試,感覺劍口非常鋒利,似乎也感到了劍上透出的寒意,竟然相信了確實就是他要的寶劍。瓜木何見了,心中暗暗發笑,他迴屋取了早已準備好的劍鞘,那劍鞘嶄新發亮,讓我們的一兩大俠高興不已,他接過劍鞘,把寶劍歸鞘,非常適配。一兩大俠又叫蒼農付錢,在加點賞錢,蒼農又磨蹭著加付了二十元,讓瓜木何當麵點清,瓜木何高高興興接過。不管怎樣,我們的一兩大俠終於有了一把稱心如意的劍,就當他是上好的寶劍好了。他心懷舒暢,拿著寶劍,剛想走,這時又想到了什麽,說道:

    “險些忘了,鑄劍師先生,我還要鑄造三十個小飛彈,對於我輩武林俠士來說,這非常必要。”

    “您想用什麽材質的?飛彈尺寸要多大的?”瓜老在一旁忙著幹活,這時問道。

    “普通的材質就行,這種武器不必講究。至於尺寸嘛,簡單地說就是一公分直徑的小鐵球。”武瘤子說。

    “這很簡單,沒問題。”瓜木何搶先應道,他又朝父親使了幾個眼色,兩人於是轟轟烈烈開始幹了起來。

    且說蒼農對一兩大俠的決定又迷惑不解,於是問道:

    “一兩大俠,您要小飛彈有什麽用?照您說的,我想起了小時候的玻璃彈珠——除了材質,尺寸差不離。”

    “武林中會出現很多緊急的關頭,靠身體力行未免鞭長莫及,這時就要靠小巧的武器,勁力凝集,驟發於小武器之上,小武器便以勢若閃電的速度飛出,直攻目標,或阻止慘禍發生或阻止奸詐之徒陰謀得逞,或做別的想做的事情,然後身隨器到,將迫促的危機消泯於無形。這就是說,小武器是武林俠士必不可少的好幫手,隨身攜帶,防患未然。譬如說吧,如果遠遠看到一群奸徒手拿利刃,對著一位被縛的年輕女子圖謀不軌,又是拉又是扯,事態非常緊迫,稍微延遲,那女子就會受辱,這時我手一揚,將飛彈激射而出,啪啪啪幾聲響,將一眾奸徒打倒在地,立即可解救女子於危難,而後我猱身而上,把猶不死心的奸徒一頓狠揍,打得他們落荒而逃,隨後解開女子束縛。

    “說到形狀,你說的沒錯,我這飛彈形似彈珠,但相比之下,彈珠容易破碎,飛彈則可以摧枯拉朽、勢如破竹,而且可以循環使用。”

    “您說能激射飛彈而出,這我相信,”蒼農說,“但是飛彈能飛多遠呢,我是說相隔多遠可以命中目標?”

    “相隔距離沒有一定的要求,”武瘤子迴應道,“大體上,從幾米到幾百米不等,在武林之中,我估量這距離大多在幾十米到幾百米之內。我之所以估量,是因為我從沒有看到武俠書籍上有相關的明確說明。”

    “您的意思是,相隔一百米遠(就以這麽長的距離來說),仍出一枚飛彈,並且還要命中目標?”

    “正是如此,不但要命中目標,而且還要像和對手觸手過招一樣,想打哪裏就打哪裏,想揍他鼻子就揍他鼻子,想打歪他嘴巴就打歪他嘴巴。因為,如果奸徒手持寶刀砍向某人腦袋,你發射的飛彈要擊打在他手腕上,並且勁力猛烈,才能將他的寶刀震落,拯救刀下之人;若稍有偏差,擊打在他腿上或者別的無關緊要的地方,那麽刀下之人馬上就成了刀下之鬼了。”

    “這麽說來,發射飛彈真是比登天還難——至少我看來是如此,相隔哪怕十米遠,我也沒法看清對方的臉麵,更別說看清他的鼻子耳朵眼睛了。”

    “不用你幹這種事,因為你根本幹不了,這種事情是我輩武林俠士力當所為的事。”

    “我自然不會去做,若要我去發射飛彈,我敢說,即便是神仙在場也救不了刀下之人,徒增惡業。而且,更可能的是,我根本不會去發射什麽珠什麽彈,一見到這種打鬥的場麵,我早一溜煙躲開了。”

    “蒼農,對於麵對打鬥的場麵,你已經對我作了承諾,你不能一溜煙躲開,你要試著麵對。”

    “關於這點,我作承諾之時,也要求一兩大俠您給我足夠的時間去適應。您不能囫圇塞給我,我會噎住的——我是說若是讓我站在打鬥的雙方一伸手就能把我鼻子揪下來的位置,我會嚇得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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