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薇娍瞧著眼前麵目可憎之人,不覺悄悄握緊了雙手……待鬆開之時,麵容浮現一抹輕笑,“多謝趙良媛關心,花無百日紅,趙良媛與其為我擔心,不如好好為自己想想法子吧。畢竟,再怎麽著,我身後還有整個楊氏一族呢,這個‘良媛’怎麽著都是我的,至於趙良媛……那就難說了。”


    “楊薇娍,你說什麽!”趙娘想不到素來低眉順眼的楊薇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挑釁她,她頓時怒氣大漲。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咱們身為太子的妃妾,有義務讓自己的家族為太子肝腦塗地,趙良媛說呢?”楊薇娍冷笑著道,語氣比她方才的譏諷冷上幾百倍。


    趙娘的嘴角顫了顫,臉色不是一般的難堪,她的出身,一直是她的心結。


    “太子妃至——”


    一道聲音打破了緊張的局麵。


    眾人起身,朝緩緩走出來的太子妃行禮,“太子妃安好——”


    “諸位妹妹今日來得真早。”太子妃看著眾人神色與往常不同,加之方才宮女已向她稟明一二,她自然知道方才有人發生了口角,也有人看了一場好戲。


    “是啊,尤其是趙良媛,今日出奇地沒有遲到。”錢之語開口便扯到怒氣未平的趙娘頭上。


    太子妃是聰明人,明白趙娘已然怒氣衝天,遂沒接錢之語的話,省得撞她的氣頭上,對於這個趙娘,她是能躲就躲。


    眾人今日未多言,太子妃喝了口茶便讓大家迴去了。


    半道上,楊薇娍走在趙娘身後不遠處,依稀聽到她和宮女的談話。


    “出自楊家有什麽了不起,瞧她自命清高的樣兒,我總有一日,要把她趕出去!”


    “就是啊,咱們趙娘可是既得太子寵愛,又有小郎君,她楊薇娍算什麽……”


    楊薇娍停下步伐,看著遠去的婀娜身影,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是時候未雨綢繆了,在東宮,她誰也靠不了,萬一哪日出了點兒狀況,恐怕連李隆基都懶得幫她。


    …………


    幾日之後就是楊薇娍的生辰。


    楊薇娍讓夭桃默不作聲,萬萬不得張揚,直到她生辰那日的夜晚,她交給夭桃一副畫卷,讓她親自送到李隆基手中。


    “這幅畫卷我記得……”李隆基看著手裏的畫卷,喃喃道,“這是薛夫子書房前的杜鵑花。”


    那年荊詞、他,還有楊薇娍三人被薛夫子要求各自作一副杜鵑,楊薇娍的畫技著實把他驚豔到了,而荊詞……李隆基想起她的鬼畫符般的畫作,嘴角不由泛起笑……


    一旁的夭桃見李隆基笑了,輕聲道:“今日是楊良媛的生辰,楊良媛想起曾經的日子,好不懷念。可惜如今身處東宮,沒有家人和朋友,想來誌氣相投的隻有太子您一人,請太子過去共飲一杯。”


    李隆基收起畫卷,遞給身後的貼身太監,“好。”


    夭桃心一喜,想不到他這麽爽快地應下了,趕忙給李隆基讓路。


    …………


    楊薇娍的殿內。


    沐浴過後的佳人如出水芙蓉,楊薇娍穿了一襲豔色襦裙,略施淡妝,氣質出塵,竟有些嬌媚。


    一席豐盛的晚宴已擺好,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


    “太子至——”


    楊薇娍走到殿門口,微笑著朝走向她的李隆基福身,“恭迎太子殿下。”


    “楊三娘,生辰快樂。”李隆基看著楊薇娍,淺笑道。


    楊薇娍粲然一笑,“太子,裏麵請——”


    晚宴豐盛,桌上還擺了兩隻華貴的夜光杯,以及一壺葡萄酒。


    宮女為二人斟了兩杯酒。


    楊薇娍舉杯道:“多謝太子賞臉來看薇娍,這一杯,妾身敬您。”


    李隆基將杯中酒喝下,“我不知今日是你的生辰,過來急未給你帶禮物,說說看,你想要什麽?”


    “薇娍最欣賞太子的畫作,太子的畫作中總有一股傲然正氣、剛毅凜然,薇娍很是喜歡,太子可否贈一副畫給我?”楊薇娍笑道。


    “好說,”李隆基點頭,“不過說起畫作,楊三娘的繪畫技藝是叫我佩服的,你所作的畫,無論所畫何物,都有柔情似水的嬌媚感,畫如其人,大概說的就是這般。”


    “不瞞太子,楊府的孩子自小就被長輩安排各自專攻一項技藝,我約五歲起就學畫,為了把畫畫好,吃了不少苦頭,不比書生十年寒窗容易。”


    “是啊,出自世家大族的,哪個都不容易。”


    楊薇娍親自為李隆基布菜,站在他身旁,邊夾菜邊道:“楊府幾姐妹裏,荊詞是最幸運的,她自小放在表舅家教養,性子活潑,快快樂樂地長大了,直到十五歲才迴來楊府。”


    今夜,她主動提起荊詞,就當時賭一把了。


    李隆基心緒未有大變化,“我記得,你和荊詞是同母所出。”


    “嗯,”楊薇娍點點頭,一顆提著的心頓時鬆懈不少,“我們是至親姐妹,我雖是長在阿娘身邊,但總是羨慕她來得多。我羨慕她有快樂的童年、有知己好友,一顆爽朗的心胸,永遠那般赤誠……”


    “是啊,這是楊四娘的可貴之處。”李隆基的嘴角浮現極其溫和的笑。


    一切已然徐徐展開……


    “誰說不是呢?”楊薇娍亦笑得幾位柔和,“她喜好自由,故而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得不多為她擔待些,畢竟她身上那一份東西,難得可貴。因著是我所不具備的,所以我不希望她失去。”


    “所以這是你代她進東宮的主要原因嗎?”李隆基抬頭看著她。


    楊薇娍放下為正他布菜的筷子,停下動作。她低頭看著李隆基,輕輕咬了下唇,然後一臉真誠地點點頭。


    李隆基看著眼前的女子,輕歎了一口氣,“你坐吧。”


    他提起酒壺為楊薇娍倒了一杯酒,“無論如何,祝你生辰快樂。”


    楊薇娍與他一同舉杯,笑著柔聲道:“至少今年還有李三郎為我慶賀生辰,憑這一點,我就該慶幸。”


    倆人一來二去,喝了好幾杯。


    楊薇娍又將話題扯到畫作上,說得興起之時,讓夭桃把她珍藏的名家之作拿了出來,與李隆基一同鑒賞。


    李隆基是愛畫之人,聽聞有名家之作,更是興趣盎然。


    葡萄酒本不醉人,但在夜色、畫卷的襯托之下,顯得分外迷人。


    不知不覺,夜色漸濃,葡萄酒喝光了,畫卷亦賞完了。


    燭光有些暗,外麵的月色映射進來,平添一分浪漫之氣。


    楊薇娍手持畫卷,將它輕輕放在桌上。李隆基站在她對麵,神色寧和。


    倆人對視,麵容皆浮現淺淺笑意,不得不承認,在畫作的學問上,他們的心意是互通的。


    楊薇娍的指尖有些僵硬,故作一臉平靜地柔聲道:“更深露重,太子今夜是否留宿在妾身這兒?”


    李隆基看著眼前的佳人,毫不令人意外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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