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這般無禮,”芳年不悅地嘟嚷,“四娘子勿擔心,奴婢去瞧瞧。”


    “不必。”荊詞製止,她聽得出是何人的聲音,遂啪地推開車門。


    沒錯,是他。


    “你們先迴去。”她對芳年與青女道,接著一躍而下,穩穩落地。


    來者騎在高大的駿馬之上,一旁的隨從另牽了一匹。


    荊詞一言不發,利落地踏上隨從所牽得馬,“駕——”與來者默契地駕馬而去。


    芳年看著主子這一連串動作,甚是錯愕,主子與這崔郎君的相處模式是不是太……奇怪了……


    荊詞駕著馬歡快前行,側頭看了眼旁邊的崔琞,“怎麽?知道我今日行笄禮,特地來送禮物?”她從不低估他打探消息的能力。


    “嗯。”崔琞語氣神色甚是淡淡。


    “不用這麽小氣吧……”荊詞眨巴著亮晶晶的雙眼,“上迴算我錯怪了你還不成?待會兒請你吃大一頓,如何?”


    崔琞哼唧,“上哪吃?”


    “聽聞東市有個鋪子還不錯……”


    “長鵲樓。”


    “就倆人幹嘛這麽鋪張,那家鋪子的餛飩很好吃的……”


    “長鵲樓。”


    荊詞朝他翻了翻白眼,見對方依舊一張臭臉,頗為無奈,“得得得,長鵲樓。”畢竟那日是她冤枉他在先。


    不知從何時起,荊詞與他處起來覺得甚是隨意舒坦,不必想太多、猜測太多,做事完全可率性而為。此人除了將錢看得重了些外,其他還是挺好的。


    片刻,長鵲樓。


    倆人對坐,桌上擺了七八道菜。


    “你掙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到底所為何?”荊詞對埋頭吃菜的人道。


    崔琞從菜上桌便一心吃菜,像是餓極了。


    “我不是說了麽,娶妻生子,救國救民。”


    她失笑,“如何救?”


    他笑笑不作迴應。


    荊詞撇嘴,什麽救國救民,她可管不了這麽多。於她,隻要過好自己這一生就好了。她是自私的,什麽朝綱、蒼生,關她什麽事,她隻要和阿爹平平安安,優哉遊哉的在洛陽過自己的小日子,可惜……這個願望早早就破滅了。曾經蕭嬸嬸說,若她生在春秋,定能遊說四方,自成一派。嗬!蕭嬸嬸錯看她了,她從來就沒這種野心。


    一頓飯尚未吃完,華舟便上前報告消息,看樣子是很急的事。


    “我得走了。”


    果不其然。


    “我的禮物呢?”她牢牢記著了呢,坑了她一頓飯,不逼著要禮物豈不是劃不來?“別再送什麽金銀首飾了,我大把。”


    崔琞笑,“我可沒那麽豪氣送金銀首飾。”


    華舟捧著個東西走上前,上麵蒙了一塊布,看輪廓像是籠子。他此物放到荊詞麵前。


    “該不會是一隻鸚鵡吧?”荊詞輕輕掀開布……


    籠子裏,是一隻雪白的小狗,麵容像狐狸,笑嗬嗬的,它還很小,眼睛非常空靈,好奇地打量荊詞。


    “好是靈動可愛。”


    “這狗來自北部的小海,雖有性子喜自由,但自小養起就會認定主人。”


    荊詞的注意力全在雪白的狗兒身上,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頭,可能還小,竟任她輕柔地撫摸。


    “我得走了。”


    “去吧。”荊詞頭也未抬。


    崔琞頗為不悅地瞪著她,見異思遷,早知就等他走了再讓華舟拿給她的。


    荊詞打開籠子,小心翼翼地把小白狗抱出來,攬著懷裏,小白狗有靈氣,頗為活潑,竟在荊詞柔軟的懷裏打起滾來。


    “你應該還沒有名字吧?姐姐給你取個名好不好?”荊詞笑著用指尖撫摸懷裏的小東西,“嗯……你那麽喜歡打滾,就叫滾寶好不好呀?咯咯咯……看來你挺喜歡這個名字嘛……”


    滾寶不停地在荊詞懷裏蹭來蹭去,引得荊詞連連笑。北寒之地品種,果真靈氣。


    和滾寶玩好一會兒,荊詞把它裝迴籠子,打算迴去筎院給它安置一個舒服的小窩。


    “小二,結賬。”


    小二聞聲小跑過來,笑著道:“小娘子,方才有人幫你們結了賬。”


    “與我一同來的男子結的?”


    “不是崔郎君,是一娘子,就在‘雅’子包間。”小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包間。


    荊詞聞言,神色不禁嚴肅了幾分,連忙起身快步朝包間走去。定是是裴姨來了,長鵲樓‘雅’字號包間乃她們相會之地。


    …………


    “裴姨。”


    “楊家四娘子,當得舒服麽?”裴三凝視著急匆匆踏進包間的人。


    “我……”


    裴三冷著臉,“你倒好,在長安詩酒人生,究竟將王家置於何地?”


    “一群友人為我補辦笄禮,我並未忘記自己的責任。”


    “我看你根本是貪慕楊家的榮華富貴,嗬!王家真是養了白眼狼。”


    荊詞一口否認,“我沒有!”


    “王家滅門就是被楊家利用所致,你倒好,一來到就和楊家親熱上了,果真不是阿郎親生。”裴三冷笑。


    裴三直接掐她的弱處。


    “事實並非如此,”荊詞有些急,“我發誓,我一直都在打探阿爹的事,半刻不曾忘過。”


    裴三盯著荊詞誠摯的眼神,“真的?”


    “絕無半句虛言。”


    “那你查到了什麽?”裴三的語氣略微鬆了些。


    “阿爹的死多半是與武三思有關。”


    裴三眉頭略皺,“過來坐。”


    “世事巨變,朝中動蕩,如今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做……”裴三貼到荊詞耳邊,將要交代的事娓娓道來。


    “查青雲?”荊詞訝異。


    “噓——”


    “阿郎的事遲早會水落石出,你現在先查青雲的事,如今朝局是三角關係,隻怕到時候有一角倒台會愈發難調查。”


    “阿爹的事就快查出來了……”


    “聽我的沒錯!”裴三打斷她,“青雲是阿郎的獨子,找到青雲才對得起阿郎。你放心,我在長安會暗中幫你,你做事聽我吩咐,定能很快找到真相。”


    “可是……”


    “沒有可是,如果你不能跟我一條心,王家的仇何時能報!”裴三頓時憤然。


    荊詞頓了頓,“好吧。”青雲是阿爹的獨子,他的確很重要。


    他九歲失蹤,音信全無,如今已有三年。青雲失蹤後,楊府費了多大的心力來尋他,以楊府在長安的勢力都沒找到,何況是她呢。


    …………


    見荊詞應聲,裴三凝神,握緊了手,隻要找到青雲,她立刻帶他離開,再也不踏入是非之地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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