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李諶邀約荊詞外出遊玩,荊詞果斷拒絕了。


    她今日有要事忙。


    “四娘。”楊府門外,車夫將馬繩拽緊方便荊詞上車。


    荊詞一早便讓芳年準備車馬。


    “走吧。”


    上迴去蕭府未見著蕭伯伯和蕭嬸嬸,想必有要事纏身,今日她便再次登門特地去拜訪他們。


    不時,蕭府。


    丫鬟為荊詞添茶,一炷香前便有丫鬟同荊詞說阿郎正忙,一時半會兒抽不出時間接待她。荊詞揚了揚手,直道無妨,她可以坐著等。不一會兒,另一邊丫鬟又道蕭母身子不好,見不了客。


    “蕭嬸嬸怎麽了?不願見我嗎?”荊詞眼巴巴看著陪她一塊坐著的蕭安。


    “怎麽會!阿娘喜愛你得緊,”蕭安輕歎,神色頗為煩惱,“我也不知怎麽了,近來阿爹與阿娘氣氛怪怪的,阿娘心情不好,對阿爹甚是冷淡。”


    “那是為何啊?”


    蕭安搖頭,她也搞不清楚。


    丫鬟端了些點心上來,金乳酥、水晶龍鳳糕,以及牛乳。


    蕭安望了眼站在荊詞身後的青女和芳年,“你如今終於有人貼身侍奉了。”


    “你知道我喜歡自由,無奈楊府的規矩。”


    “雖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過得學聰明些,不要太委屈自己。哎,你還記不記得以前那個黃姨娘?”


    “記得,”荊詞點頭,“仗著自己是蘭陵族長許給蕭伯伯的人便飛揚跋扈、頤指氣使,厲害得很,不僅兇我們,還假懷孕,最後終於被蕭伯伯趕出了家門。”


    “何止如此,她還陷害阿娘,一邊僵化蘭陵同阿娘的關係,一邊向阿爹嚼舌根。”


    “不過你怎麽突然提起她?”


    蕭安握住荊詞的手,“黃姨娘這般詭計多端,阿娘是何等柔順良善之人,倘若真的任其擺布,恐怕死幾十次都不夠。”


    荊詞詫異地抬了抬眼,她怎麽記得黃姨娘對蕭嬸嬸頗為恭敬呢?難道另有隱情?


    “其實阿娘早識破了她假懷孕,但一直未拆穿,而是暗地裏防範,待她主動出擊之時,阿娘攢足了證據新舊賬一起算,最終致使她被趕出蕭府,且叫蘭陵的長輩們不敢異議。”


    “原來是這樣。”荊詞若有所思地點頭,蕭嬸嬸真聰明。


    “你如今在侯門後宅生活,當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大大咧咧,要將那些能影響你生活、行事之人拾掇服帖了,在關鍵時刻方不會阻礙你。”蕭安神色認真,這些事,或許隻有她能教她。


    “嗯,蕭安,你說的不無道理。”荊詞認同,要是在關鍵時候被人壞了事便為時已晚,看來該好好整頓筎院的婢仆了。


    “阿郎至——”


    屋外響起一聲。


    接著一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鬢須尚青,眼神明朗。


    “蕭伯伯。”荊詞快步走上前。


    “荊詞啊,這些日子苦了你……”姍姍來遲的蕭至忠含視著眼前的女孩兒,上下打量。


    “能再次見到蕭伯伯一家,荊詞已經覺得是上天垂憐了。”看見如親人似的蕭伯伯,荊詞心裏頓時難受委屈,這些日子,說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瘦了、瘦了……好端端的一個孩子,才數月就變成了這般……”蕭至滿臉疼惜,言語誠摯,“你在楊府住得可還習慣?要是不習慣蕭伯伯定會想盡辦法接你迴來。”


    “我已經習慣了,”荊詞寬慰長輩,“蕭伯伯不必為我擔心,楊家人沒有虧待我。”


    蕭至忠鄭重地點點頭,“你在楊府要乖乖聽話,莫要妄為,你的平安是當下最最要緊得事,亦是你蕭伯伯嬸嬸的牽掛。”


    “荊詞知道,不會胡來。”荊詞乖巧地點點頭。


    待到飯點,蕭至忠留荊詞用膳,蕭平也恰好從外麵歸來。


    蕭府一家坐到了同一張桌上,荊詞望著一桌人,跟在洛陽時一模一樣,以前阿爹去莊園沒迴來,她便時常跑到隔壁蕭府蹭飯,她喜歡蕭府一家歡聲笑語,喜歡同他們開開心心地吃飯。


    隻是今日缺了一人。


    “蕭嬸嬸的病情很重不成?我三姐擅長醫理,下迴我請她來給蕭嬸嬸瞧瞧吧?”荊詞掛念視她為親生的蕭母。


    蕭至忠搖搖手,“老樣子了,你蕭嬸的身子你也知道,近來發作得愈發頻繁,久病成醫,你不必過慮。”


    “近來阿娘精神大不如從前,我覺得有必要診一診。”蕭安道。


    蕭平歎氣,“阿娘的性子我們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忌醫,誰診都沒用。”


    “罷了罷了,先吃飯吧。”


    蕭至忠瞧了瞧滿桌子菜式擺設,瞪了旁邊的丫鬟一樣,“淩波菜放那麽遠作甚?”


    丫鬟連忙上前取來……


    “水晶龍鳳糕、燒鵝炙、湯浴繡丸,還有金粟平,端到荊詞麵前來。”蕭至忠繼續指揮,“這五道是你愛吃的菜,廚子是我們從洛陽帶來的,味道與從前一模一樣,你今日多吃些。”


    “嗯,我今日敞開肚皮了吃,吃到走不動為止。”荊詞笑。


    蕭平揚起嘴角,“當心吃撐了,吃不完的打包帶迴去即可。”


    “大不了每日叫廚子做,做了叫小廝給你送楊府去。”蕭安道。


    “好啦你們……”荊詞彎著嘴角,眼眶卻不覺紅透,“楊府還不至於餓著我……”


    諸人看著荊詞,笑意皆不住浮上麵容,幸好,幸好,還能一桌吃飯。


    …………


    在蕭府留至日落,荊詞才依依不舍地告辭。


    蕭至忠送至府門外,語重心長道:“在楊府該遵循的就遵循,但也別太委屈了自己,若受了欺負,一定迴來,蕭伯伯說什麽也要為你做主。”


    荊詞微笑乖乖點頭,蕭伯伯素來是極疼愛她的。


    “蕭嬸嬸的病……”


    “不用擔心,我會請長安名醫為你蕭嬸嬸診脈醫治。”


    “風大趕緊上車吧。”寒風唿嘯,蕭安催促荊詞上車。


    馬車咕咕動了起來,蕭平不忘在後頭大聲叮囑,“有事記得叫人傳個信來——”


    冬日雖寒,荊詞的心卻暖烘烘的,有家人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


    迴到楊府,荊詞突然想去一趟玉音院,想來她有些日子沒見阿娘了。


    玉音院。


    阿沅姑姑見著荊詞甚是開心,一如既往的熱絡。


    王婠剛抄寫完佛經,難得沒趕荊詞走,而是與她一同飲了一杯茶。她待荊詞終於不再像上迴那般冷漠無情,倒也是平淡無奇。


    “我喜靜,以後若沒什麽事,盡量少來玉音院走動。”王婠突然淡淡道。


    “阿娘……”


    “這是為你好,荊詞。”王婠抬眼,一雙眸子平靜如水。


    “荊詞知道了。”她扯了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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