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羨慕。那你們夏天是不是也有冷氣啊?”


    範從思哈哈笑起來,“唐譯,你還是這麽可愛。”


    “我頂討厭別人說我可愛——可憐沒人愛。”


    “算我說錯了話,請你吃飯賠罪怎麽樣?”


    “這個要求嘛,勉強可以接受。什麽時候?你可不要口惠而實不至,哄得我白高興一場。”


    “就怕你不賞光。我聖誕節迴上臨,要不要出來聚一聚?”


    “當然要。”她喜滋滋掛了電話。


    乘著範從思迴來的這股東風,陳上趁機來找唐譯,和她商量怎麽為範從思接風洗塵。範從思這次來上大,他們是東道主,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恰好謝得迴來了,大筆一揮,由他做東,訂了鼎鼎有名的“君悅”大飯店。


    唐譯和範從思兩年半沒見,見了麵自有一番驚喜和感慨。範從思戴了一副時下流行的黑框眼鏡,顯得文質彬彬而又時尚。唐譯和陳上的關係十分尷尬,吃飯那晚把高明了也帶了去。


    範從思見到和唐譯同進同出的高明了,對陳上搖了搖頭,嘆氣說:“我說你怎麽迴事?”


    他忙打躬作揖說:“你這迴說什麽也得幫兄弟我的忙。”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這麽缺德的事,我不幹。”


    陳上急起來,“你還是不是兄弟?追老婆要是講厚道,到嘴的鴨子都能飛掉,我才不幹這傻事呢!”


    “嘿,你要是這麽能耐,早上哪兒去了?有本事你永遠躲在英國別迴來,那才算本事。哼,你這樣子,連我看了都寒心。”


    “我要能迴來早就迴來了,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差點沒把我打死。等下你可得幫我,姓高的哪配得上唐譯啊。”


    “這麽說,你就配得上啦?”


    “那當然——”陳上頓了頓,懷疑地看著他,“難不成,你對她還有什麽想法不成?”


    範從思打了他一下,“一邊兒去。”


    席間大家照例玩起了“九九乘法表”的遊戲,隻有高明了一個人不明白。唐譯解釋說:“遊戲規則很簡單,對方說1和2 的時候,就是乘法,你要說2;說2和1的時候,就是加法,你要說3。輸了的人要喝酒。”


    高明了擅長的是體育類的遊戲。他的對手是謝得,在他連喝了五杯酒、打了一個酒嗝之後,謝得把酒瓶一推,懶洋洋說:“跟你這種負分級對手玩,一點意思都沒有。唐譯,你來。”


    謝得認為唐譯和陳上在一起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是比起高明了,他還是寧願鮮花插在牛糞上。再不好,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


    高明了覺得很失落,他看到了跟自己所認識的不一樣的唐譯。他們歡快談論的那些人和事,他們玩的那些遊戲,他統統被摒棄在門外。她的過去沒有他並沒有什麽,重要的是——她的吻裏也沒有他。她喜歡他,僅此而已。


    迴去的路上,唐譯興奮地跟他講他們高中時候的趣事:第一次翻牆被抓,鬧得很大的偷拍帖,以轟台為樂的“天籟杯“,約會弄錯了南北門,食堂中毒事件……裏麵永遠有陳上。高明了靜靜地聽著,偶爾迴應一兩句“真的嗎”、“很有趣”這樣的話。


    他不忍打斷她的快樂,分手改在第二天上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時候提出來。


    唐譯沒有說什麽。


    他也沒有說什麽。


    大概因為彼此心裏都明白,所以才能這麽平靜地分手。


    範從思下午的飛機迴北京,大家去送他。機場裏人來人往,女廣播員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來儼然變了調。領了登機牌,幾人站在候機大廳說話。唐譯問他:“夏文倩也在北京,你跟她有聯繫嗎?”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範從思有些意外,“夏文倩?哦,上次一個北理的學長辦了一個十九中的同學聚會,我沒見到她。”他對他的印象早已模糊,隻記得她不怎麽愛說話。


    唐譯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1月2號是她生日,你幫我把這個帶給她,行不行?我把她的電話號碼給你。”她撕下一張便籤條,把夏文倩的電話號碼寫在上麵。


    他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陳上嘆了口氣說:“真羨慕,同樣是同學,我的生日就從來沒有人記得。”


    唐譯瞥了他一眼,沒好氣說:“你這是提前問我們要生日禮物嗎?”


    他笑嘻嘻看著她,“也要人家給啊。”唐譯忍不住罵他:“您這臉皮,還真是刀槍不入啊。”他不但不以為意,反而有幾分得意。


    謝得催促他們,“走了,我下午還有個重要的會要開呢。”他一進市中心就把他們倆扔在路邊,“我趕時間,你們自己迴去吧。”


    兩人頂著寒風站在大街上,呆呆看著他的車子匯入快速移動的車流中。陳上有幾分不滿,“早知道,我就自己開車來。”唐譯吸了吸鼻子,把散開的圍巾圍緊,“這是哪兒?”一眼望去,既沒見公交車站也沒見地鐵站。


    突然從暖氣充足的車裏出來,陳上縮了縮脖子,指著一家電影院的大門說:“外麵風大,進去再說。”


    電影院規模不大,桌椅、櫃檯都很破舊,大廳裏光線黯淡,等候進場的觀眾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大多是情侶。兩人買了熱咖啡禦寒。陳上看著貼出來的電影場次,拉住要走的她,“要不要看電影?”


    “我晚上還有課呢。”唐譯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陳上不依不饒跟在她身後,“一場電影而已,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晚上選修課考試,我得早點迴去。”唐譯突然停住腳步,使勁推他,“出去,出去——”


    迎麵走出來的女生大驚失色叫起來,“啊——”


    陳上這才發覺自己一路跟著她跟進了女廁所,滿臉通紅退出來。看電影的興致頓失,他踢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解氣。哪知哐啷一聲引來管理員,不輕不重說了他幾句。他見唐譯出來了,如遇救星,拽著她就跑。


    兩人坐公交車迴去。車上人不少,隻有最後一排還有兩個座位。陳上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突然說:“那天晚上,我們也是這樣,坐在最後一排。”


    一語激起無限傷心事,第二天他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去四年,不曾帶迴來片言隻語。想到這裏,唐譯突然心生怨恨,淡淡說:“哦?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記得?”


    陳上直直看著她,“你口裏說原諒我,心裏其實還是在怪我。”


    她怪的更多的是自己。


    元旦一過,傳來高明了入伍的消息。她一開始以為是謠傳,然而沒過幾天,學校在圖書館前掛了一幅大紅的橫條,上麵大書“歡送高明了同學投筆從戎,為國效力”。她很吃驚,有一次在路上碰到他,她沒有像前段時間那樣躲開,而是迎上去問:“你真的要去當兵?”


    高明了頭髮剪得很短,寒冷的天氣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運動外套,看起來很精神。他見到唐譯,眼神有些複雜,笑著點了點頭,“好男兒誌在四方,去部隊鍛鍊鍛鍊不是一件壞事,我父母也很支持我的決定。”


    以自己如今尷尬的立場,唐譯不知道說什麽好,“當兵好像蠻有前途哦。那,那就祝你一路順風,心想事成。”


    兩人錯身而過的剎那,高明了突然喊住她,“唐唐。”唐譯再次從他口裏聽見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唿,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應答。


    他無限留戀地說:“我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


    唐譯沉默地看著他,此刻無論說什麽似乎都不妥當。


    “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高明了沖她揮了揮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他也許還算不上真正的男人,但是同樣有自己的尊嚴。


    期末考試前的教室和圖書館人滿為患。蔡婉婷沒有占座的經驗,無論她去的多早,每次去圖書館都沒有座位。自從唐譯幫她占過一次座,她就學聰明了,此後便黏上了她。


    平時覺得她跟身邊的同學沒什麽分別,親切,隨和,禮貌,然而唐譯跟她去逛過一次街,發現她買東西沒有看標價的習慣,看見中意的衣服,試都不試,刷卡就走,她這才記起她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她想到一個詞形容蔡婉婷——淑女。她不需要說什麽,做什麽,炫耀什麽,本身就已經在那裏。


    然而唐譯要做的很多:考試,升學,畢業,工作……其中的任何一環都不能出錯。她雖然不嚮往做一個淑女,然而在蔡婉婷的襯托下,難免有灰頭土臉之感——她甚至養不起小花。小花是蔡婉婷送她的那條名貴品種的玉米蛇,最愛吃小白鼠和小蜥蜴。她到哪裏去找這些東西給它吃?它之所以能平安活到現在,多虧了大家的救濟,吃的是不折不扣的“百家飯”。馮雯雯養它比自己上心多了。她準備放假迴家送給唐賜去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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