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安站在原地,心情忐忑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旁的馮老爺子釋放出的氣息,猶如洶湧的怒潮。


    但好像隻是在為寂滄海許久未曾來看他而生氣。


    陳念安看得出,老爺子這股不滿的情緒,針對的是寂滄海。


    老丈人承受的威壓,遠比他所承受的要強大太多。


    即便寂滄海身為渡劫境的強者,在這股威壓之下,也被壓製得麵色紅漲,唿吸急促。


    可見馮老爺子的實力是何等的強橫,深不可測。


    而他僅僅隻是被這股威壓的餘波刮到,便已感到如泰山壓頂般的壓力,他身軀沉重,仿佛靈魂都要被擠壓出竅。


    幾息過後,馮老爺子終於撤去了威壓。


    陳念安和寂滄海頓時如釋重負,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黑暗的深淵中被猛地拉迴,重新見到了光明。


    陳念安甚至覺得,自己仿佛又獲得了新生,每一口唿吸都無比珍貴。


    馮老爺子神色稍緩,示意他們坐下。


    幾人趕忙坐在石凳之上,寂滄海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將買來的兩百隻燒雞和三缸紅羅燒取出。


    “哼,你這臭小子還挺不錯的,知道我愛這口。行吧,你這些年不來看我的事情,我暫且不跟你計較。”


    老爺子輕哼一聲,揮手之間,便將燒雞和酒收入了儲物戒指當中。


    寂滄海說出了此行的來意。


    老爺子聽完之後眉頭微皺。


    “東海玄界遊出來的魚?會唱古仙語的歌謠?不去,我可不去!你小子是想坑死我啊!滾!快點滾!”


    馮老爺子變臉比變天還要快,一點也不慣著寂滄海。


    在下界,渡劫境強者跟被罵孫子似的挨罵,屬實難得一見。


    陳念安嘴角抽動,心想自己也算是見證曆史了。


    “老爺子,我知道東海玄界是你的心理陰影,但你就不想了解那裏的秘密嗎?你研究古仙語不就是為了搞清楚東海玄界深處的秘密嗎?為什麽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反而逃避呢?”


    寂滄海頂著老爺子的怒罵試圖勸說。


    “你懂個屁!我跟你說不清楚!妍兒!送客!”馮老爺子黑著臉揮手,起身往隔間走去,不再搭理他們。


    “既然你不去,那我帶妍兒去看看總行吧?我知道你忌憚因果,妍兒去的話可以大大減少你因果加身。再說我都把女婿帶來了,你剛才不是也誇他不錯嘛?請不動你,妍兒我總能請的動吧?”寂滄海大聲說道。


    馮老爺子忽然停下腳步,迴頭凝眸重新打量著陳念安。


    “你說這小子是你的女婿?當真讓寂靈月那小丫頭找到個不錯的夫君!也罷!既然你想要遵守當年的約定。我便應下此事!”


    “妍兒,你跟你寂叔叔走吧,沒啥事兒別迴來了。就在靈泉宗待著吧。”


    馮老爺子改口,屬實讓陳念安有些意外。


    於此同時,陳念安心中頓時有一股不安。


    約定?什麽約定?


    果然老丈人有事情瞞著他。


    來時老丈人說他跟著過來,比較容易請到老爺子,他就覺得這句話很奇怪。


    如今聽了半天,似乎真被他聽出一些貓膩。


    不過現在不是問清楚的時候,他隻能默默地在一旁觀察。


    “爺爺,你真讓我去啊?如今半妖橫行,你自己在這兒我怎麽能夠放心?”馮妍兒擔心的說道。


    “放心吧,下界能傷我的人不多。而且我這一把老骨頭了,能苟延殘喘至今已經很滿足了。就算死了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


    “我唯一心裏放不下的就是你,你娘死的早,你爹那完犢子東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如今你也算有托付終身的人,而且這個小家夥還不錯,我也就能夠放心了。”


    馮老爺子長歎一聲。


    陳念安眼皮直跳,他什麽時候成了馮妍兒托付終身的人了?


    他們兩個好像是第一次見麵吧?


    這會兒他才意識到老爺子這麽說八成跟剛才所說的約定有關。


    “爺爺……”馮妍兒抱著自己的爺爺,眼淚奪眶而出。


    “去吧,去吧。”老爺子十分慈愛的說道。


    隨後將陳念安叫到他的麵前。


    “你小子能活到現在沒有被扼殺,也算是一個奇跡。說明你身上有著大氣運。但以後行事還是要小心一些。這是我研究一生古仙語的成果,你沒事學習學習,對你以後有大用。”


    馮老爺子遞給他一塊靈玉。


    陳念安接過之後,用神識簡單的查看了一下。


    頓時覺得被一股遠古洪荒之氣籠罩,內心倍受震撼。


    “古仙語是最接近道之本源的聲音。好好學習領悟吧,定能助你更上一層樓。”馮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鼓勵。


    “老爺爺,你剛剛為什麽說我沒有被扼殺算是一個奇跡?誰要殺我?我也沒得罪誰啊?”陳念安皺眉問道。


    馮老爺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神秘兮兮的說道:“不是誰要殺你,而是這片天要殺你……”


    此話一出,陳念安的瞳孔狠狠一縮。


    因為他有真實的體會,他以為隻有自己能夠感受到,突然聽到另一個人也這麽說,他心裏有極強的共鳴。


    “為什麽這麽說啊?天怎麽會殺我呢?”陳念安露出一絲苦笑,開始在那裝傻充愣。


    “所謂天妒英才,世間的絕頂天才,大多是曇花一現。你們不覺得此事太過蹊蹺嗎?”


    “而且你們意識到沒有,這片天地多久沒有人飛升成仙了?渡劫境界壓製自身修為,不敢邁出那一步,似乎已經達成了共識。”


    “寂滄海,你說說你為什麽不敢引下雷劫,嚐試飛升成仙呢?”馮老爺子笑盈盈的問道。


    寂滄海麵色複雜,無奈的說道:“每每想要突破,便能感受到大恐懼。千百年來不是沒有人渡劫成仙,而是即便成功抗下雷劫,也無法成仙。”


    “仙門關閉,修士受天道洗禮化仙之後,飛升不上去。下界規則壓製仙人,最終被規則耗死,化成塵埃的不在少數。”


    馮老爺子點頭,讚同道:“沒錯,所以即便渡劫成功,也飛升不上去,想要活下去,隻能自斬一刀。一生活在痛苦之中。”


    陳念安聽完之後,忽然意識到馮老爺子的身體為什麽會變的如此古怪。


    馮老爺子應該就是當年渡劫成功後被仙門阻擋在外,為了活命,自斬一刀的仙人。


    這一刀,不狠不得生。


    必須自斬窮盡一生修來的道果,讓天道滿意才可苟活。可想而知當時的場景有多麽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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