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時候到了


    秦王府。


    “朝廷的事本王不便摻和,不過先帝有托,本王也不能置之不理,現在元啟那家夥想幹什麽漫說是本王了,天下人都看的清楚。”


    “嘉熾小子不明道理不聽忠言,將來必成禍端,而嘉洛是孤自小帶大的,無論是心性還是能力,都勝過嘉熾許多,大譽朝到了如今也該好好拾倒拾倒,洗滌洗滌了。”


    “你將嘉洛帶上,時機合適孤會與你們說明何時揭曉身份的。”


    老秦王看起來老眼昏花似乎糊塗了,然而這一番話說下來,陳平已然明白了為何天啟老兒會把嫡長子托付給他。


    薑還是老的辣,老秦王心思之縝密,將一切都考慮到了。


    陳平麵容嚴肅的答應下來,一副忠臣模樣。


    見陳平如此聽話老秦王也沒再多說,擺擺手令他下去。


    “今日暫且歇息,明日即可出發,孤從王府給你撥些兵馬隨行,免得遭遇甚麽不測。”


    陳平本還想著老秦王不會想到他這個年輕人藏著多大的野心,聽到這話不禁身子一頓。


    “嗯?怎麽?”


    “沒什麽,下官多謝殿下考慮周全!”


    陳平將頭垂下,避開老秦王毒辣目光,這老小子比天啟帝還要敏銳,不得不防呐!


    萬幸老秦王在此之前並未與陳平有過接觸,隻是通過天啟帝知曉陳平一二,所以即使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誰會認為一個年紀輕輕沒有根底的家夥會有那麽大的野心呢?


    在秦王府上待了一夜過後,翌日陳平就看到了石嘉洛帶著一幫秦王府的侍衛等著他了。


    “陳大人,可以出發了。”


    陳平來夏州除了找到石嘉洛之外,本來還想著依靠常德元的關係從西軍借來一支精騎作為殺手鐧。


    但現在秦王給了一支精銳,他也不好再說走一趟西軍了,隻得點頭答應下來。


    匆匆一趟夏州之行,雖是接到了石嘉洛,陳平心裏卻不是那麽的安心。


    一是老秦王老謀深算恐怕不好對付。


    二是這個嘉洛殿下比起石嘉熾那鐵頭娃要精明許多,雖說看起來精神不太穩定,但總還是棘手的。


    如果將來大事辦成,自己被一腳踢開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得為這些早做準備才好,否則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全給他人做嫁衣那就不美了。


    揣著這樣的心思,陳平一路上沒少試探對方,不過這嘉洛殿下似乎心有所感,並沒有透露什麽,然而越是這樣越是叫陳平有所忌憚。


    做這件事他的地位在不斷上升,可根本性的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他仍舊還是個棋子,隻不過從隻能向前拱的小卒子,變成了車、馬這類重要棋子罷了。


    或許在秦王、石嘉洛這些人眼裏,這已是對他難得的恩賜,但陳平並不這樣想。


    棋手製人,棋子受製於人,這些年他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的日子過的足夠多了,若是拚盡全力賭上一切還是隻能做個棋子,盡管變成了重要的棋子,也不是陳平所想要的。


    大任在身,焉能為牛為馬,坐看庸人臨朝荼毒百姓?


    從夏州迴到中州的路上,陳平信念愈發堅定,天啟帝靠不住,永興帝靠不住,這老秦王與什麽嘉洛殿下,自然更靠不住。


    他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而已!


    中州,汴梁府。


    來自南方荊州有關白蓮教肆虐的消息使得這裏的百姓惶恐起來,隻因為白蓮教不止在荊州,在中州也有出沒。


    朝廷的邸報、商販走卒的口傳以及不斷調動的兵馬,都在從各個方麵印證著白蓮教舉旗叛亂並非流言,而是切切實實的。


    不止是普通百姓,就連中州知府亦對此感到不安,進而日日拜訪西南招討使陸威,詢問朝廷對此的應對之策。


    因為他深知以中州多年未曾見過戰仗的廂軍,對上宗教狂熱的白蓮叛賊是絕無勝算的,他能夠指望的就是朝廷而已。


    “府尊大人,陸招討不是說陳副使已經去夏州借兵了嗎?”


    “中州天下要地,朝廷不會放任白蓮賊禍亂中州的,陸招討奉命剿賊正是朝廷的態度,咱們大可心安矣。”


    聽著身邊幕僚的話,中州知府還是不能徹底放心,他一臉憂慮:“話雖如此,可在這個節骨眼上,本府真是經不起折騰的,但凡出點差錯就會被人抓住把柄。”


    “這頂烏紗帽倒不算什麽,怕就怕連累家小啊!”


    從陸威處走出來,中州知府在外麵考慮了許久才要迴到衙門去,正要離開的時候,就看到正西方向一隊騎手縱馬奔騰而來。


    “籲!”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從夏州返迴的陳平一行人,當見到陳平這些人後,中州知府立刻湊了上去。


    “敢問,可是陳副使?”


    陳平瞥了一眼那木墩一樣的官兒,嗬嗬一笑:“沒記錯的話,應當是丁知府吧?”


    身材矮胖的丁知府聞言喜上眉梢,連忙笑道:“陳副使年輕有為,咱這知府算不了什麽,白蓮賊正猖獗,本官還指望陸大人和陳大人出手相助呢。”


    “對了,這些是...”


    不看丁知府指的是誰,陳平便自顧自地答道:“如丁大人所言,白蓮賊猖獗,本官便西去夏州借了一趟兵,秦王殿下在京兆府借了些精銳於我。”


    “還有這位,丁大人還不來見過殿下?”


    陳平笑眼盈盈地衝丁知府招手,轉頭望向那策馬而立的清秀男子。


    這會兒丁大人才恍然大悟,聽得殿下二字,眉眼間情緒轉變,表情也跟著變了起來。


    “下,下官見過殿下!”


    丁大人拱手作揖的同時低聲對陳平問道:“陳大人,這是哪位殿下?”


    沒等陳平迴答他,馬上的石嘉洛便冷聲開口了。


    “孤是秦王幼子,自幼生在王府,性格孤僻不喜近人,所以沒什麽人知曉。”


    說這話的時候石嘉洛神色不動,仿佛在陳述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看到這一幕的陳平眼睛微眯,心中泛起一絲波瀾,為天啟那老兒寄予厚望的果然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如此年紀就有這等心境,若不是精神狀況不穩定,他還真會將之前的大膽計劃掐滅,做個輔世良臣便罷。


    隻可惜,到底還是年輕了,老秦王與他灌輸的權謀心術再多,無人練習也隻是個花架子,被自己到來衝昏頭腦竟當著他的麵癲狂到不能自拔,暴露了他的弱點,這可是兵家的大忌。


    當然,也許是人家根本瞧不上自己,認為他陳平能力再強也不過是蒲草浮萍,算不上什麽威脅。


    嗬,如此也好,陳平想道。


    本來,陳平是想讓石嘉洛暫時不要暴露身份,至少短時間內不要。


    不過老秦王對此並不擔心,說是石嘉洛的身世除了他和已經去世的天啟帝之外,就隻有陳平知道了,而且在秦王府待了二十年,如今越早露麵就能越早的聚集起力量,為將來的大事做準備。


    這話陳平沒法反駁,而且最重要的是當得知他是當今世上唯二知道石嘉洛真實身份的人時,陳平心裏是毛骨悚然的。


    這是看重不假,但這更是一種警告!


    這意味著,一旦石嘉洛出事,他陳平的嫌疑最大,少不得要跟著一起陪葬。


    初時陳平自然是心驚膽戰,不過隨著這一路走來他也是想明白了,恐嚇我是吧?


    想他一個十八歲六元及第高中狀元的青年才俊,竟然被一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恐嚇了,要是真的被嚇住,那他還讀什麽聖賢書,言什麽鴻鵠誌?


    所以,自夏州迴來,陳平心裏就憋著一股怨,天啟帝背刺我,楚王威脅我,永興帝學他爹拿我當槍使,老秦王恐嚇我,這個勞什子石嘉洛怕是也如出一轍,大譽皇族這一大家子就沒一個好人。


    既然如此,也別怪他陳平心狠手辣了。


    迴到中州的翌日,丁知府就再次拜訪,還是問如何應對白蓮賊的事情,隻不過這次他沒那麽焦慮了。


    “丁大人言之有理,陳平,你怎麽看?”


    作為西南招討使,陸威其實對兵事不怎麽通曉,他也知道陳平是個讀書人,但不知為何就感覺陳平會有辦法應付。


    陸威一開口,在場眾人目光頓時齊齊聚焦在了陳平身上。


    作為一個新入官場沒多久的人,陳平本不該受到如此關注,奈何他從一開始也就是還沒進入官場之前就卷入了大譽最高層的爭鬥之中,更在之後展現出了自己的能力,以至於尚未加冠的年紀就擔任了西南招討副使之職,隨同陸威一起鎮壓亂黨。


    對此陳平自是心知肚明,他十分淡定的說道:“白蓮賊狡猾奸詐,中州又是天下要地,在此之前中州已然出現白蓮賊叛亂,所以本官以為中州防務不可輕視。”


    “至於荊州賊患一事,這未嚐不是賊寇的聲東擊西之計,吾等身負皇命,絕不能中賊人的奸計,且荊州乃攝政王封地,官兵皆是精銳,縱然不能殲滅賊寇,也能拖住他們為吾等爭取時間。”


    論起忽悠人,陳平本來是不太擅長的,但是再淳樸善良的人被天啟帝、楚王這一大家子坑過後,也會吸取教訓了。


    何況陳平很聰明,從這些坑裏麵爬出來的時候還順帶學會了坑人的技巧,不對,應該說是官場的生存之道。


    他的這番話堪稱無懈可擊,在場眾人聽完都是頻頻點頭,唯獨陸威似乎有些猜想。


    不過陸威也沒反對,采納陳平的建議下達命令,讓中州官兵嚴防死守,同時傳令給荊州官員堅持抵抗後,找到了他。


    “不即刻拔營前往荊州剿賊,這事兒,沒那麽簡單吧?”


    一聽到陸威這樣問話,陳平心裏就明鏡了,他老老實實地跟陸威交代道。


    “大人眼光毒辣,小子就知道這些三腳貓瞞不過大人。”


    “別跟我貧嘴,說說吧,你是不是想公報私仇啊?”


    陸威嗬嗬一笑,見狀陳平拱手迴道:“公報私仇倒不至於,隻是咱們此行剿賊不是關鍵,京城的局勢才是關鍵。”


    “哦?有些意思,繼續。”


    陳平整理了一下語言,開始跟陸威侃大山:“陛下派大人出來是為了豎立威信剿賊安民,好跟攝政王鬥法,若是這樣私以為大人應當緩剿而非速剿。”


    “一來,緩剿可以等待時機觀察京師局勢,免得剿賊迴去的時候不對,二來則可以讓白蓮賊在荊州肆虐,削減楚王的實力,三...”


    說這些話的時候,陳平心裏是有些愧疚的,因為他這樣做無疑是將荊州以及周圍各州的百姓都推到白蓮賊的刀下,白蓮賊晚一日被剿,受難的百姓就晚一日被解放。


    這和陳平自己所信奉的理念相悖,然而他的理智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更遠的將來,為了更大的責任所做出的暫時犧牲。


    若是因為他的一時惻隱,使得天下局勢有變,最終可能會引起更大的動蕩乃至是戰爭,到時候他恐怕會懊悔現在的自己沒能做出正確的決斷。


    想通了這一點,陳平忽悠人,哦不,應該是闡述自己理論的能力直線上升。


    他的這番言論也讓陸威不住點頭,畢竟陳平考慮的著實周到,隻不過陸威似乎嗅到了這其中隱藏著的陰謀味道,似笑非笑的說道。


    “聰明雖好,但如果總拿來賣弄,可是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大人說的是,所以下官一直謹慎行事。”


    陳平恭敬地迴道,他是副使而陸威是正使,至少在西南剿賊的期間無論做什麽,他們都是榮辱與共的,陳平清楚這一點,更明白團結所有可以團結的人有多麽重要。


    遠的不說,起碼眼前之事他還需要陸威多多助力。


    ........


    招討使的隊伍停在了中州沒有繼續前進,這是一個信號,一個剿賊將是大工程,而不是短促即成的信號。


    陳平有非常充分且合理的理由停在中州,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荊州知府表明了荊州可以自行處理境內的白蓮賊,希望招討使隻需協調周邊各州調兵遣將,將白蓮賊鎖死在荊州。


    這對陳平來說簡直是瞌睡來了有枕頭,他當然知道荊州知府不想朝廷的人馬涉足荊州,但他更明白,白蓮賊不是區區一個荊州能夠平定的。


    不僅是因為荊州的武備廢弛,更因為白蓮賊的肆虐會引起連鎖反應,就如同北宋末年的方臘起義一樣。


    趁著這大好時機,陳平以西南招討副使的名義在中州招募人馬,並通過九龍堂、天香閣為這些人馬提供武器裝備以及訓練餉銀。


    招討使直屬兵馬他沒敢招太多,一是不想太早暴露,二是銀錢不夠,三是他還想留著名額給乾州的子弟,陳平出身乾州,沒理由不用乾州的子弟兵為自己撐腰。


    駐紮中州的時間一天天過去,隨著白蓮賊在荊州越鬧越大,荊州官府幾次剿賊都告以失敗,漸漸不能製也。


    陳平覺得,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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