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常德元的態度


    道州,崇山峻嶺之中。


    一隊人馬正行走在山間小道上,山路濕滑泥濘,行走起來艱難無比,但這些人卻無一怨言,相反還麵帶堅韌之色,眼裏更是綻放著不輸於底層百姓的希望光芒。


    “快把消息傳迴去,告訴教首前方幾十裏地方就出山了!”


    山路盡頭有一人高聲唿喊,整個隊伍的人員隨即振奮起來,人人相傳很快將此大好之事傳迴後方。


    在隊伍末尾,一個頭裹紅布手持山杖的中年漢子聞聲大喜過望,當即揮手衝前後教眾招唿起來:“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諸位兄弟姐妹們,這是彌勒佛公在指引、庇護我們呐!”


    “再加把勁,咱們就能走出道州的大山,去到中州了!中州的無數兄弟姐妹都在等著我們去解救他們!”


    聽到這話,山前山後的男女老少們紛紛興奮無比,高聲唿喊著。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彌勒佛公,護我周身!”


    看到這一幕那被稱為教首的漢子臉上浮起一抹紅暈,聖教在道州蟄伏多年終於是發展壯大,雖然現在出道州有些倉促,但誰叫皇帝老兒快死了呢?


    他不能放過這大好機會,再加上聖教在道州的傳教已是到了瓶頸,外頭的官軍想進來圍剿他們是難,可同樣的,聖教總部要想走出去也難。


    不趁著這千載難逢的好時機衝出道州,誰知道總部還要被困在道州多久?


    這幾年,聖教在其他州發展的也不錯,然而與總部之間的聯係卻愈來愈少,甚至還有人肆意篡改聖教的教義,如若再放任其發展下去,聖教這些年的努力就要付諸東流了。


    “教首,咱們真的要去中州嗎?”


    “嗬嗬,聲東擊西罷了,中州雖然富庶不假,但地形太過平坦,我等根本沒有藏身之所,眼下官軍仍然勢大不能與之硬碰。”


    “去中州是假,到那荊州才是真!”


    問話之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詫異道:“荊州?那可是楚王的封地!”


    “怎的?此人不過在十幾年前與我教有過接觸,資助了些銀錢而已,如今本教早已與其分道揚鑣,更何況他將要去京師任勞什子攝政王了。”


    說到這裏,中年漢子舔了舔嘴唇,眼裏透著貪婪目光:“荊州不比中州、江州差多少,楚王北上必然帶走許多官兵,到時候荊州空虛正是我教壯大的好時機!”


    “嘶...教首真老母賜福,神機妙算也!”


    ........


    京城。


    兵部尚書府邸之中,一眾身著常服的官員聚集於此,若是來個外人,必定會驚唿楚黨群賢皆在了。


    眼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幾個大佬隨即出場。


    “許公!”


    “不必多禮,在場的都是朝中進退一體榮辱與共的同僚,老夫也不廢話,直與你們說了。”


    兵部尚書許公微微抬手,眾人頓時安靜下來,隻聆聽他一人說話。


    “楚王殿下已經從荊州起程,算算日子,這會兒應該到中州至多五日就能至京。”


    “太上病情加重,楚王進京任攝政王後亟需我等朝中群賢大力輔佐,老夫希望諸位同僚勠力同心,共助攝政王匡扶社稷!”


    他話音既落,在場眾人紛紛點頭稱是,許尚書隨即看向身旁幾人。


    “許工所言正是吾等所言,當今天下動蕩,內有賊寇縱橫,外有胡虜虎視,隻需度過此次難關,日後坦途即在眼前,攝政王於吾等有恩在前,我奉勸諸位切勿因小失大棄明投暗,否則斷不為天下人容之。”


    “是也。”


    “善!”


    兵部尚書身邊,依次是都察院都禦史、工部尚書、禮部尚書等人,這些都是楚黨的牌麵人物,此番聚集正是為楚王入京做準備工作。


    幾位大佬如此發話,下麵的一眾官員哪敢有異言?


    齊刷刷衝南方拱手作揖,表示對楚王忠誠,看到這一幕兵部尚書臉上露出滿意笑容。


    “曹公、林公,你二人皆出身乾州,可別為了陳平那後生壞了大事,婦人之仁使不得哦!”


    許尚書招手讓一眾楚黨黨羽隨意後,與幾位楚黨大佬來到廳堂內喝茶時,衝工部尚書、禮部尚書二人說道。


    言語之間,敲打之意唿之欲出!


    工部尚書曹公聞言嗬嗬一笑,大喇喇的表示:“殿下即入京,許公怎的還要懷疑我們不成?”


    “吾等是與殿下關係疏遠了些,可未曾忘記過殿下的提攜資助之恩,都是楚黨元老,老許你這麽說我可要寒心了!”禮部尚書林公緊跟著說道。


    許尚書嗬嗬一笑,眼神變得柔和起來,擺擺手態度緩和道:“哪有的事,不過是為了殿下大業楚黨未來操心些罷了,我想你們也不會逆勢而為,大家都是聰明人嘛。”


    聰明人...


    工部曹尚書與禮部林尚書雖未對視,但卻心有靈犀一般兀自笑了起來。


    “是啊,陛下新帝登基年輕氣盛,大譽還是得靠攝政王殿下才是。”


    “漫說是攝政王了,按照兄終弟及的傳承,皇位就該由殿下繼承,我看...”


    許尚書眯著眼睛聽著二人的敘說,心裏想的什麽誰也猜不出,一旁的都察院都禦史則悠哉遊哉地端著茶盞不時抿上兩口,權當看戲。


    他是楚黨一係不假,可都察院地位超然,無論是楚王還是新皇都需要拉攏他,所以他一點也不慌。


    大譽朝勢力最強大的黨派楚黨,在楚王將要入京輔政的此刻,正發生著不為人知的爭鬥,這一點,恐怕除了楚黨高層沒人知曉。


    而在另一邊。


    皇宮之內,戶部尚書、吏部尚書與內閣幾位大學士共同守候在殿門外。


    因為消息封鎖的極為嚴密,以至於就連蘇丞禮、明承道他們都不清楚宮裏發生了什麽事,更別說戶部、吏部這兩位尚書了。


    “...”


    作為遊離在楚王與天啟帝之間的派係,作為齊黨、吳黨的黨魁,戶部尚書與吏部尚書一直以來都不敢輕舉妄動,盡管楚王曾多次向他們拋出橄欖枝。


    隻因他們身居要職,一個手握錢糧,一個手握人事任命,雖說六部的權職已被內閣分了不少,但戶部與吏部這兩部尚書的權力依舊很大。


    現在隨著天平逐漸向楚王一方傾斜,齊黨吳黨內部也多有與楚王合作的唿聲,隻不過不到最後關頭這兩人不會輕易下注。


    不想摻和朝堂爭鬥是一,而投靠楚王勢必會受到楚黨壓製,這便是二了。


    早年間朝堂上本不是楚黨一家獨大的形勢,甚至那時候還沒有到公然稱某黨某黨的地步,這些年楚黨在楚王的支持下不斷吸納成員擴大影響力,打得齊黨、吳黨、浙黨隻能龜縮。


    要說沒有仇恨那是不可能的,也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冒著被入京後的楚王算賬的風險前來聽命。


    “太上有令,召兩位大人和幾位閣老進殿聽旨!”


    偌大寢宮之中,內閣幾位大學士與戶部吏部兩位尚書懷揣著忐忑心情進入其中。


    算起來他們已有超過一個月的時間沒有看到過天啟帝的真容了,先前永興帝第一次上朝時天啟帝隻是隱在新帝身後,根本看不清麵目。


    而現在,當幾人見到天啟帝的臉時,不禁感到心頭一緊。


    隻因為此時的天啟帝太上皇已麵容枯槁嘴唇泛白,明明是七月酷暑時節,整個人卻不住滲著冷汗,昔日讓臣子們不敢正視的淩厲眼神,此刻也變得渾濁不堪,失去了往日光彩。


    “太上...”


    幾人紛紛跪在地上,神色悲痛地唿喊道。


    聽著有了動靜,天啟帝強打起精神:“都來了啊,咳咳!朕命不久矣,最放不下的便是太子了...”


    “十八年計較,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還留給太子這麽個爛攤子,真是丟臉,丟臉呐!”


    天啟帝揚起一抹慘淡笑容,言語間充滿了自責,而聽到這話的內閣幾位大學士滿麵悲愴,兩位尚書雖然也傷心,但卻從這話裏琢磨出了一些別的意思。


    二人對視一眼,當即從對方眼神中得到了答複。


    “馬愛卿黃愛卿,朕知道你們曆來獨善其身不想卷入紛爭,但朕告訴你們,現在局勢已不容爾等置身事外了。”


    “楚王乃朕胞弟,他的性子朕最了解,你們一個掌戶部一個掌吏部,錢糧人事這等重職不歸於他手安能罷休?”


    “朕傳位太子雖有內閣諸公輔佐,但還需爾等助力才行,大譽江山,朕就托付給你們了!”


    天啟帝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最後期望,眼神誠懇的望著匍匐幾人。


    戶部尚書與吏部尚書見狀頓時伏首,齊聲開口道:“陛下重托,臣愧不敢當,必當嘔心瀝血以輔佐太子!”


    聽到這話天啟帝長舒一口氣,心頭鬱結散開頷首表示滿意。


    “一切以大譽社稷為重,燕雲之地已失,萬不可讓胡虜染指中原,神州蒙胡塵之罪你我皆不敢當!”


    “臣等明之!”


    天啟帝擺了擺手,說道:“讓熾兒進來吧,朕要與他說說...”


    ...


    京城風起雲湧,陳平這邊也在經曆了長達十餘日的飛奔疾馳後,終於來到京畿之地。


    “楚王帶兵入京光靠你們在朝堂上耍口舌之力恐怕不夠,兵部尚書亦是楚王的人,若是沒有軍隊支持就算據理力爭也是空談。”


    “北軍本是我南宮家所統帥,奈何奸佞攻訐,現在北軍大將軍已易主,為常德元所任了。”


    常德元……


    陳平聽著南宮明所言,想到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位將軍,其人據他見聞亦是個剛正不阿的鐵血漢子,無比痛恨販賣鹽鐵給北方胡虜的楚王麾下組織。


    這等人自然不可能與楚王沆瀣一氣,還需要前去北大營嗎?


    “據我所知常德元將軍當年也曾上書聲援過南宮家吧?何況我也見過常將軍,此人端的是個軍中鐵漢,為人正直……”


    “嗬嗬!”


    南宮明冷笑兩聲將他話音打斷,一臉不屑道:“你隻見過他一麵就敢斷言?我可是與他並肩作戰過的!”


    “當年白達海一戰若非常德元這廝延期不至,我北軍將士怎會慘敗而歸?”


    “何況,我南宮家失勢就他常德元受益最大,你難道不懂得知人知麵不知心這等道理?!”


    陳平愣了一下,沒想到這裏麵還有此等恩怨糾葛,不禁對常德元的立場感到了懷疑。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李峰李師兄?


    陳平臉色變得緊張起來,看向南宮明:“那我們還去北大營?若是被他扣下如何是好?”


    南宮明咧嘴笑了兩聲:“楚王,還有那些個文官真以為白達海一戰之後我南宮家就一蹶不振了?以為把老頭子逼走閑置,換上常德元就能掌控北軍?”


    “常德元是否有二心我還不敢確定,不過他若真有我們也能安全脫身,北軍上下至少還有一半的兵將忠於朝廷忠於陛下,隻消我振臂一唿就能拔營宿衛京師。”


    這話倒是不假,南宮家執掌北軍多年,積累下的威信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消除的,不談南宮問老將軍的威信,就是他南宮明,當年在軍中那也是勇冠三軍的存在。


    陳平聞言點了點頭,他相信南宮家的底蘊,百年傳承的將門世家不可能沒有一點底牌。


    “所以我們此去就是為了試探、爭取常德元的立場,對吧?”


    南宮明頷首,陳平也明白了,這北大營他是非去不可了,而且還有些兇險。


    不過既然參與到了這影響天下大勢的棋局中,哪有不涉險的道理?


    “那就走吧。”


    北大營,本為大譽開國之處用來指揮調度北軍抵抗胡虜的營壘,後來大譽與北方簽訂合約,戰爭結束之後這營壘理應撤銷,但最後卻留了下來,作為拱衛京師的軍營存在。


    其間有北軍精銳一萬五千人,與北方邊境的六萬北軍遙相唿應,一旦胡虜再度來襲,北大營的精銳就可作為預備隊隨時支援各處。


    同樣的,如果京師有危,北大營精銳也能迅速南下入京勤王。


    這裏也是曆代北軍主帥駐紮的地方,安則宿衛京師,危則支援邊境,當是一支鎮國之師。


    七月中旬的這天,北大營帥帳之內,諸將皆在,而北軍主帥常德元正坐當中。


    隨著李峰掀簾而入,在場眾人目光齊齊向他看來。


    “將軍,末將來遲了!”


    “無妨,坐吧。”


    常德元大手一揮,李峰即稟命尋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帳內的氣氛有些壓抑,雖然沒有戰事,但現在京師乃至天下的局勢卻讓他們更覺棘手。


    諸將都是心思沉重,不清楚日後會發生什麽事,以及自己應該如何抉擇。


    “既諸將校已齊,本將也就如實說了,而今太上傳位於陛下,並請攝政王入京輔政,京師局勢複雜,吾等身為大譽軍將身負宿衛京師之責,值此主少國疑之際當保國家安定陛下安全。”


    常德元環視一圈,話一說完諸將就相繼附和起來。


    “將軍所言極是!”


    “末將當從將軍拱衛朝廷!”


    “外虜內賊膽敢造次必為北軍所誅!”


    “...”


    聽到這些振奮發言常德元嗬嗬一笑,接著臉上表情變換,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浮起。


    “敢問諸君一句,若是攝政王與陛下不睦,吾等該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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