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崇文眼疾手快第一反應就將手中的書藏到了身後。


    眼看著陳平同葉老打招唿,他一邊問著好一邊往外挪,趁著二人說話的間隙,一下子溜出去沒了人影。


    陳平和葉老說話的功夫,這才得知原來這書樓上竟然還有雅間,葉老此次正是要上去同好友聚餐,既然巧遇就直接招唿陳平與他一同上去。


    陳平連連拒絕,可架不住葉老的熱情半推半就來到了雅間。


    剛打開門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葉老怎麽還未到啊?準時看書入迷誤了時辰”。


    “我就知道你小子背地裏在說我的不是。”葉老直接坐了下來,手上更是毫不客氣地拿起酒杯,就等著李峰倒酒。


    “我哪敢啊!”李峰笑著給葉老倒酒不忘招唿陳平坐下,“可是半道被葉老給拐來的?”


    不等陳平迴答,葉老先聽不下去了,“什麽叫我拐來的?”


    “對對對,是您半道抓來的。”身著灰色長袍的儒雅老者改了個詞接著葉老的話說道,“這就沒錯了吧?”


    葉老抿了口酒,搖著頭歎息,“合著欺負我一個老頭子。”


    他轉過頭用手示意陳平做到他身旁,“這就是我先前同你們說的那個孩子。”


    陳平連忙起身作揖,“見過各位先生。”


    李峰調皮地朝陳平眨了眨眼,故意逗起了葉老,“你我這般相熟,就不必做這些子虛禮了。”


    “相熟?”葉老酒杯一放,“何時相熟?”


    “這不還得多虧了葉老,您之前不是老說不收學生嘛,這如今,人不就來了?”


    “啟之!你聽見沒?你學生說的什麽話?”


    李陽,字啟之是李峰的授業老師,他見葉老的火爆脾氣被點燃,也未出言相勸,還硬要在這火苗上添上一把火,“這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胡說!這是如了我的意?”葉老麵對師徒二人深感勢單力薄,他轉過頭看向陳平,“你作何想法?”


    陳平進了門就聽著三人講話,雅間裏三雙眼睛都等著他的迴複,可在他看來,這不都是一個意思?他直言自己的困惑:“可幾位不都是教書育人的先生嘛?”


    “哈哈哈,有趣,著實有趣。”李陽聽聞陳平的話,笑出了聲,“你說的不錯,可不都是先生。”


    李峰無奈地笑道:“這二者可並不相同啊。”


    葉老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小子的聰明勁都使到別處了。”


    李峰開口解釋完,陳平的臉頓時火辣辣,這一時沒轉過彎,怎麽就忘了有入室弟子的說法。


    過去的師父,往往自己收養徒弟,弟子住到師父家裏,由師父貼錢教養,把徒弟當成自己家人,這即最初所說“入室弟子”。古時有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兩字由此而來,也表明弟子應當將師父等同於父親一般孝敬。


    嚴格來講,“入室弟子”有別於一般弟子,屬於嫡係,是師父比較親密而親傳的弟子,常常有單獨且嚴格的拜師手續。


    好在現在他不過隻是個七歲孩童,不算什麽大事.....他在心中這般安慰自己,可麵前三人眼中的笑意卻還是讓他低下了頭瞅著桌上的杯子做鴕鳥狀。


    “雖說有些唐突,我還是得問您一句,您可是準備收弟子了?”葉老前頭的反應讓李峰不得不這麽想。


    “自然,不過打算收的是關門弟子。”雖是迴答李峰,可葉老的眼睛卻是看向陳平。


    關門弟子的分量就更重了,李峰聽聞舉起了杯。


    “那就祝葉老早日心想事成。”


    陳平也在旁邊聽了個全,他抬起頭就和正看著他的葉老,視線撞在了一起。幾人的對話猶在耳邊,可他不敢確認這當中說的究竟是不是自己。


    一杯酒杯遞到了他的麵前。


    “拿著。”


    陳平猶豫地接過酒杯,眼裏全是茫然,這怎麽就給了他一杯酒?


    “你不是想要?”他可是看陳平盯著酒杯看了許久。


    李陽正想阻止,葉老像是提前猜到了一般,接著道:“抿一點嚐個味道就罷了。”


    這下李峰和李陽也認為是孩子好奇饞酒,陳平拿著酒杯往嘴邊送,他還真有點想嚐一嚐這古時的酒是個什麽味道。他抿了抿唇,將上麵沾帶的酒味吞入口中,一時不察僅被這酒的辛辣帶出異樣的表情。


    不知是孩子的味覺過分敏銳,還是他確實喝不太慣,辛辣之餘還帶著苦澀,纏在他的喉嚨久久不能散去。


    他苦不堪言卻逗得三人臉上滿是笑意,陳平頂了下上顎,故作深沉:“我這也算得上是彩衣娛親了。”


    房間裏的笑聲越發大了起來,李峰險些跌下椅子。葉老舉著的酒杯都灑了不少酒液到桌上,李陽最是收斂,可他嘴裏的笑意卻怎麽也藏不住。


    先前點的佳肴也送了進來,幾人也沒有什麽食不言的規矩,就著酒菜說起了州試。


    李陽想勸李峰再試上一試,可他卻已經失了信心,“老師不必勸我,我如今這般......挺好。”


    說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李峰拿起酒壺就給自己滿上,接連幾杯酒下肚。


    葉老看出他的沉悶,唯恐李陽還要繼續勸慰,他直言今日要來一場飛花令。


    “平日裏,你不是最煩這些東西?”李陽直接戳破,可也知學生心中苦悶,他剛拆了葉老的話又接著道:“今日玩一玩也不是不可。”


    李峰隻能奉陪,他隨手一指屏風,“平日都是以花為題,今日不如以月為題,可好?”


    本就是為轉移話題,其他幾人自然稱好。


    陳平不知何時走了神,他想不參與,奈何葉老不放過他,還要讓他先起頭。


    葉老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為難人,“就是玩個樂趣,你隨口說就成。”


    陳平哭笑不得,可眼下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這飛花令最考文人的臨場發揮,要不就是得博覽群書,可陳平也不知怎麽得,幾輪堅持下來,他倒是覺得越發疲憊。


    或許是年紀小喝酒的緣故,眼皮沉重地快要睜不開,不時的還覺得有些發暈。


    僅剩的意識他勉強對出“明月墮煙霜著水......”


    接著一聲巨響,陳平的頭直接砸在桌子上,身子也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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